外面那“东西”也因此有了动静。

该死的，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发出声音呢！我静了静，心跳地飞快，听到门外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

一个声线还没到变声期，大概才十几岁，声音带着哭腔，有气无力的，听起来十分虚弱，很需要帮助。

“你好，有人在家吗？我和弟弟实在是太饿了。”

原来不是劫匪，也不是会敲门的丧尸，听起来是个危险性极低的小女孩。

可她之前怎么光敲门，不说话呢？

我摒住呼吸，再次把左眼凑进猫眼去看。

这一次，没有看到血丝白球充满猫眼的状况。

万幸，我一点也不想再受惊吓一遍。

门外站的是一个扎两边马尾的女孩，肤色白到没有血色，瘦得跟木柴一样，看着可怜兮兮的，内双眼皮，大大的眼睛，白色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下眼眶乌青。

“弟弟发烧了，妈妈昨天出去给弟弟找药以后，就再也没回家了，我和弟弟饿得只能吃茶叶了。”

我警惕的沉默着，等着她放弃离开。

任何人在丧尸爆发的时候，待在屋外都是一种危险，我希望她能快点离开，我的心软，经不起她等待。

“有人吗？我想要一点退烧药和弟弟可以喝的牛奶，我可以用茶叶换的！”

小女孩的话很天真，都这种时候了，谁家还喝茶叶？她说到这里时已经绝望地哽咽了。

那忍泪不哭的模样一下让我想起了和她一样年纪时的自己。

坚决不开门的决心开始松动。

曾经我也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和妈妈走散，眼前小女孩的遭遇，让我想到了曾经那个无助受伤的自己。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妈妈故意抛下的，她在收银台准备结账的时候，电话突然震动了。

后来我才想明白，她是为了接情人的电话，才突然准许我去拿刚才不愿意给我买的薯片。

我始终记得我兴高采烈地去找到薯片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不见了。

我等了许久，开始落泪，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一个牵着女儿的陌生阿姨求助，希望能借手机给妈妈打个电话。

她却当我是街头骗子，警惕地盯着我，语气刻薄，言辞激烈。

明明那个时候还没有骗子借打电话骗走手机的骗术啊。

而门外这个小女孩，似乎正被我当作了骗子，我岂不是成了当年那个无视小女孩的成年人？

我忍住了冲动，没有打算说话。

此刻门外和门内的我和她像在对峙，都在互相洞察着对方的动静，不知是不是她听出了家里有人，还在门口没有轻易离去的打算。

她不再敲门了，却还在自顾自地说话。

“或者，麻烦你们给我妈妈打个电话，让她赶紧回家。”

哎，我的坚定在这一刻就动摇了，这个小女孩和当初无助的我一样，只是想给妈妈打电话的诉求。

听她的描述，她的妈妈恐怕再也回不来，整整一天一夜没回来，凶多吉少。

她生病的弟弟还发烧着急用药，而我这里药物和食物暂时都不是问题。

我的共情和理智来回拉扯，拼命较量着。

我终究还是松了口，打破屋子里的安静，“小朋友，你弟弟多少岁了？”

问她年龄是为了给适合的药和剂量。

“弟弟3岁了！姐姐？是个姐姐吗？总算有一户屋子里有人了！我们家有很多茶叶，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和你换。”

门外的小女孩喜出望外。

屋里突然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光速地看了一下屋内，作者化身的天使并不在，是我的幻听吗？

“嗯，你等姐姐一下，我去给你弟弟拿点药后，再给你妈妈打电话。”

我来到阁楼，在仓库挑拣了起来，心里已经暗自琢磨好了一番计划。

给她物资是我最后的底线，我只会开出一道门缝，绝不会收留她让她进门的！

不知道星辰什么时候能带物资平安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我只能分给她不多的食物，大概够姐弟两人先吃一个多星期的分量。

几瓶牛奶、半盒巧克力、两饼鸡蛋面，几包方便面、一打桂花糕、一打草莓味夹心面包，还有仅有的一盒自热米饭，以及三颗退烧药。

家里的药和抗生素不算多，只能以颗计算的给了。

六颗抗生素，这些应该足够应付一个小男孩发烧时吃药的剂量和疗程了。

考虑到塑料袋的声音可能会把丧尸吸引过来，我找了个小纸箱，把东西全部放了进去，我专挑不辣的，且不需要小孩煮熟的、也容易打开的食品，希望可以降低她们两姐弟独自在家生活的危险。

开门前我犹豫了一下，把一台很久不用的备用手机解除了密码和人脸识别开锁，又设置静音了以后，也放了进去。

再次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外面，顶着稚气双马尾的小女孩正一个人垂头丧气的看着地板，她并没有任何异样，正旋转着脚尖，安静乖巧的等着我。

除了她以外，地上并没有别人的影子。

确保她旁边没有壮汉拿着刀、贴在墙边伏击我后，我转动开门把手。

星辰说不能给任何人开门，可他一定没有考虑到，会出现这种特殊情况的小女孩。

如果他在的话，会怎么做呢？一个没有战力的小女孩而已，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映入眼帘的是走廊上家家户户紧闭的门，安静走廊的过道，靠电梯附近的两户门前，都有着一摊半干的血，门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这感觉过分熟悉。

在这一秒，刹那和我脑海里曾经出现过的血色画面重合！

我震撼的发现，眼前的一切正是我脑海中已经出现过的画面！

致命的危险！十分的不详！

门‘咔’的一声，这时已经被我打开了。

我的大脑仿佛播放起了警告，直觉让我立刻后退！后退！

马上远离这个脑海里出现过的血色场景！

可这门口除了小女孩以外，再没有别人，如果我现在猛地关上门，她该有多伤心，还不如我没给她开过门……

隔着门，感觉不到邻居们半点动静，除了楼下恐惧的惨叫声，走廊一片安静。

不知道邻居们都怎么样了，一会得看看小区群里现在都在聊什么。

小女孩笑容惨淡地看着我，而不是我手中抱着的物资，有些奇怪，她好像在识别我中。

犹豫只在一瞬间，她已主动接过纸箱，低头看着里面的东西对我发出感叹：“病毒爆发后，好多人都因为没有囤积食物出去找了，姐姐，你是怎么有这么多物资的呀？”

这样近的距离，我观察到小女孩的脸是真的非常白，病态的白，刚才在门内透过猫眼看时，只以为是日光照在脸上的原因。

苍白的毫无血色，是太久没吃上饭贫血了吧？真可怜。

为了我和她之间的安全起见，我没打算直接在门口帮她打电话，而是直接给她一台手机打算让她回去打。

她微微探头，看了看我身后的屋内，她这冒犯的动作状似天真，我有些脊背发凉了，悄悄往后退着。

她问：“姐姐，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你也好可怜呀。”

“小朋友不要多想，你先拿着这些回去好好照顾弟弟，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再给姐姐打电话，这个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就是姐姐的，这备用机我用不上，先给你拿回去联系妈妈，记得手机一定要一直静音，别让丧尸和别人听见你在家，知道吗？”

小女孩低头拨弄着纸箱里的药物包装，我看不见她什么神情，只听她低声呢喃着。

紧接着说出一句让我又奇怪、又毛骨悚然的话：“姐姐……那你又为什么要让人听见你在家啊？”

她这话一出，我想即刻关门！

一种奇异的古怪感慢慢攀附在我心头，我居然紧张了，可我又不想因此伤了她的心，直觉告诉我，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她低着头是怎么了？是要哭了吗？我犹豫了，我要不要摸摸她的头，得催她赶紧躲回家才行，外面太危险了。

还没见她眼泪流下，她说：“姐姐你听过一首歌吗？”

“什么歌？”

她嘴角勾起，小声地念起了童谣，一字一句，不是唱出来，反而像念咒语一样令我心乱如麻。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

下一句我知道，是妈妈没回来。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个激灵，顿时灵光乍现。

‘妈妈没回来’的这一句对应的，是星辰没回来。

而我，叫涂玉，倒过来念就是玉兔的谐音，偶尔开玩笑会被星辰叫外号玉兔，刚好这首歌就是关于“兔子开门”的故事。

我现在经历的，显然是恶趣味作者给我设置的谐音梗恐怖剧情！

什么鬼谐音梗的破诡异剧情！可千万别吓我啊，我胆小。

我抬起来安慰她的手僵住了。

下一秒，小女孩猛地抬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两颗异常尖利的獠牙。

根本不是人的她——朝我扑来，冲着我的脖颈毫不留情的猛烈咬下了！毫不给我反应和逃脱的机会。

她身体虽然瘦得跟柴一样，但居然力大无比，我被她一只手按着心口贴在墙上，身体无法逃脱。

“啊——！”

我不由自主地惊恐尖叫着，左边颈部已经被她冰冷的獠牙贴上。

脖颈一阵剧痛，我身体都跟着颤抖了。

我刚才精心收拣出来的纸箱也被她随意扔在了地上。

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物资。

——她是吸血鬼。

这个世界，除了丧尸，怎么还会有吸血鬼的存在？！作者你是不是癫了？

这么看来，这个世界岂不是遭受着丧尸和吸血鬼的双重暴击？！

作者你怎么好意思化身为悲天悯人的天使的？我心里止不住咒骂作者。

在脖子上的鲜血洒落的这一瞬间，我突然就知道了这层邻居家门口的血迹是怎么来的了，可惜太迟了，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小心了。

我清晰的听见她的獠牙刺破我表皮，扎进去的一声闷响，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顺着我锁骨流下，鲜红无比，那是吸血鬼才会觉得十分魅惑的颜色。

“等等！等等！”我急得一通大叫，指着我头顶上悬空的主角光环示意她看。

那光圈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十分显眼且独特，任谁看了都会惊讶的，这原本是星辰的，有它在，四舍五入也等于星辰在随时保护我了。

她真得停下了，但并未松口。

我说：“你看看这个主角光环，我是主角啊，你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崩塌、会结束的！你也会跟着不存在！”

在这种时刻，我只能唬她我是主角了。

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外表的吸血鬼根本不搭理我，獠牙已经扎得更深，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太渴了，差点饿死，今天开始都没人外出了，还好你开门了，就是血的味道不怎么样，太普通了。”

王牌我都亮出来了，她居然不松口，还嫌弃起我的血难喝了？

她轻蔑的说道：“看在你给我物资的份上，我停下来听听你最后的遗言，没想到你是个傻子啊，没有一句能让人听得懂的遗言。”

“你……你看不到我头上的光环？！”我着实愣住了，慢慢复盘起刚才见到她起的细节。

是啊，从我开门那时她看到我开始，到我刚才指着头顶的光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瞟过一眼我头顶上的光环。

那么明晃晃的悬浮光环，就算她认为我说的话是假的，也会看一眼才对，可她甚至连粗略地扫一眼都没有。

只有一个可能……

她——根本看不见！

她把我当成傻子、疯子，唯独不会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放了我。

她没有意识觉醒，没有主角、配角之分，我跟她不会有商量的余地，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们所在的世界是假的！

我无法说服她。

我不信，我可是有主角光环的人了，怎么会死在她手上？我还要等星辰回来呢……

现在正是验证主角光环有没有用的时候了，我忍着疼痛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

这种话，通常是最高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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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病毒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