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识到自己被完美替换成了空洞的人,躯壳薄如蝉翼,一捏就死。]
赢了把大的,五十万。
我心里一丝波动都没有。
没劲。
扔一百万看看。
血本无归。
十万扔进去赚了50万。
这样一来一往钱都进了对方的口袋。
我吃住都恨不得在网吧。攒点钱就去玩一次大的。平时手头有点小零钱就玩点别的。
这东西上瘾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习惯性的去做这些。
钱越来越少。
草!
那个跟我离婚的娘们儿现在过的肯定很滋润。
多亏了我。
所以我有困难,帮帮我也合情合理吧。
我是想好好跟她商量的。没想到对方情绪那么激动。跟我动手动脚的,还拿刀威胁我。
只不过把她自己给捅了。
我正当防卫啊……
真是服了。我是男的就要先动手?我把儿子带走也不是想拿他威胁那女的她爸妈掏钱啊。
我可是孩子亲生父亲,怎么会害他呢?
这世道没处讲道理,我因杀人在监狱过了半辈子。
再出来,儿子已经不知去向了。我平时离开家乡,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躲债,岁数一大就只能打打杂,挣点钱然后在网吧玩儿点价格低的赌。
稍微会借点钱。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赢了就还啊。
[没想过这算不算噩梦,我的情绪十分稳定。就算此时此刻被车撞到,我也只会像一层没有重量的纱,飞出去。]
讨债的人跨了那么多城区终于找到了我的踪迹,只不过在开车追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为此我运气好的没被逮到。
我还以为我是真的运气好。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没想到竟然有曾经一起打拼过的好兄弟过来看我,一眼就哭出声。
有几把病。
我突然想起来,我最后一次玩赌的时候,有个也玩儿的跟我凑一块,看我这把咋样,我斜了他一眼,说赢了请你抽烟。
结果还真赢了,那人没眼力见的扒拉我,让我给他买,我说等我玩儿完。他突然发狂的跟我吼道‘现在就买!’
我被他嚷的一愣,给了他二十。他买完了,我俩开始抽。
后面再没赢过。
最后一把的时候,那人看了眼屏幕没说话,离开我起身走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全身力气都抽了干净。
两眼无神的盯着。
脑子一片空白……
人的一生很漫长也很难熬,可造梦者短暂的过往就像一本书被缩成一部电影,快节奏让所有情绪都减半。
楚廷看着眼前这个还在机械性网赌的男人,心里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厌恶。
为什么黄赌毒总被人们连在一起说呢?可能是危害同样严重吧。
心理上的瘾太难戒了。
他从来没赌过,所以并不明白。但是男人的视角让他领悟到了赌的可怕。
它就像深渊之火,把喷发的火星点燃到每一个好奇的人身上。
这代价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男人忘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温和的贤淑的妻子,可爱童真的孩子。
或许他对这个家的感情并不深沉,但不能因此说他们这个家庭过的不好。
最初的爱情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所剩无几,夫妻之间相处更似家人。
男人渴望不劳而获的金钱,最初的铤而走险是贪心作祟也是想要改善生活。
可惜拥有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而他愚蠢的行为最终赔上了他们夫妻俩的命。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太多出生就有个好人家或随便赚大把钞票的人,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有人连干净的水都喝不到,成天在战乱中苟且,有的人富到流油恨不得连车胎都镶钻。
若是仰着头看山顶,难免心生怨怼,能平常心看待人生百态很难,又很容易。
比起感想颇多的楚廷,鬼魂实在太过淡定。
他并没有询问对方想要什么,只是很熟练的让男人接下来的赌局都十分顺利的赢个不停。
男人发狂的笑着,丝毫没注意到鬼魂的手悬在他头顶,一个用力。
那个刚刚还在大笑的人与声音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廷叹了口气,像是无法理解又忍不住失望。他语气透着一丝崩溃的问道:‘只是这样就好吗?’
鬼魂像是明白他在问什么一样,回道:“是的。”
是的。
甚至不需要男人的妻子复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着好生活。
仅仅只是赢了赌局即可。
楚廷想要弯下嘴角应付,可这看起来真的好荒唐。
一个人怎么能被这种东西毁掉呢?
这男人眼里竟然是什么都不剩了。
鬼魂没什么感情地开口安慰道:‘这次辛苦你了。’
原本没做什么,但楚廷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两次的造梦者都让他心情很低落,暂时无法描述这股子糟糕的情绪源头,不知道是觉得可惜还是什么,只是人各有志,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终究让人觉得不值。
还有鬼魂与自己明明是不相识的,可为什么有的时候总有种和对方认识很久的错觉。
鬼魂那看似没有多余情感的双眸中,偶尔会流露出类似心疼的神情,那眼框里荡着的波涛点点,又有几分是因他而生呢?
像是察觉到楚廷的视线,鬼魂迎着那目光对了上去。
……
虽是跨越千年,那人的容貌早已不再是曾经的样子。
不知几世的流转冲激,在如今鼎沸的人海中是万万认不出的。还好那时候他印了个记在那人魂上,有了这个印记,就算再多的人,再多次的朝代更迭,也不会丢了踪迹。
世间之事只要有心,一切都可追寻。
楚廷被鬼魂直接且灼人地目光注视搞的有点慌乱,并未留意到鬼魂的异常,自然也就错过了对方自眼神中传来的情绪倾泄。
梦境的边界开始显现。
这次梦境意外的短暂,没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跟事情发展。
只是一个赌徒与被他害惨了的身边人。
人到了一定年龄会想要一个独自的空间,不需要太大,太豪华,该有的都有就足以。楚廷一直以来对自己现在住的房子都很满意,只要不去攀比,他心态总会很好。
直到他刚刚被电钻声吵醒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知道谁家在装修,声音大到他感觉自己的床都在颤,刺耳都算夸奖,简直是在钻他的脑子。
这房子隔音居然这么差吗??
他从梦里醒过来,迎面袭来亿个分贝的噪音,心脏差点儿从喉咙震出来。
难得一次休息日,没想到会受此重创,这地方感觉一刻也呆不了。为了保住这条命,楚廷伸手抓起衣服快速套上,拿着手机钥匙就要跑。
碰到门把手时,突然想起来还有个鬼在,于是他只能本着鬼道主义精神问一下对方要不要一起跑路。
鬼魂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先生大义!那你留下看家吧。我出去避避风头。”,楚廷把话撂下急速颠了。
楼道里的噪音听起来更吵,他三步并两步的跑下楼梯。
今天是少有的休息日起这么早,平时他都得睡到中午,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吃早餐,啥都不适合干,所以他转身就进了一家早餐铺子。
像这样到店里独自吃一餐的机会十分难得,楚廷点完吃的落座,看了看四周,有遛狗顺路买早点的,有带孩子吃口饭再送去上学的,也有很多跟自己一样年龄段的人正在埋头干饭,这么烟火气的早餐店,楚廷觉得还挺新鲜。
他听到他点的饭好了,机械女声通过音响喊着号,重复三次同样的话跟数字,他在窗口将小票递过,端着餐盘回到刚刚坐着的位置。
楚廷没来过这家店吃早饭,事实上他没什么机会去吃。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懒。
他看了菜单选了几个自己想吃的东西,一不留神就点多了。什么糖油饼啊,小笼包啊,炸糕啊,连喝的都十分豪横地点了碗炒肝。
一趟下来支出40 ,楚廷后知后觉心碎。
一手拿过糖油饼啃了个昏天黑地。
等食物顶到喉咙,再也塞不下,他才放下筷子。太撑以至于打嗝都打不出来。
扶着肚子溜达回到家的时候,电钻声已经少很多了,他也有幸目睹鬼魂独自在家时候的样子。
没什么边界感的裸男。
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楚廷表示很震惊,雾气腾腾的淋浴间、从没见过的蓝紫色浴巾跟毛巾、洗漱台面上的瓶瓶罐罐……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值得他进行点对点询问,但眼下他还是想先问一句:“鬼也需要洗澡?”
楚廷惊了,难道说每天他去上班,大门一关,鬼魂就开始如入无人之境了吗?
大白天就这么明晃晃光着个大膀子。
就算,就算身材还看的过去。那什么宽肩细腰啊,手臂前侧的肌肉线条流畅啊,肩膀后背以及腰腹的肌肉则块块分明啊,猛的一看挺唬人,像是能一拳一个的硬汉啊……
等等,楚廷脑袋直接裂开,这眼睛怎么这么不自觉地就去看对方身材了啊!
还看的那么仔细……
一定是近距离的冲击让他脑子不太清醒。
无比庆幸鬼魂只能在进去梦境的时候才能听到他的心声,不然人活着真是一点脑内都不能装了。
面对正一副痴呆状盯着自己腹肌的楚廷,鬼魂脸上面不改色,像是没察觉到任何异样,实则悄悄地吸了吸肚子,手臂、背部的肌肉也开始缓慢动作起来,试图让肌肉线条更夸张些。
他不冷不淡地回道:“太久没淋浴,想用实体感受下。”,鬼魂抬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零星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胸肌、肩膀等处,浴霸照着这白嫩壮实的□□,给楚廷瞅得莫名眼花。
不得不说,这么看鬼魂的身材,实在赏心悦目,哪怕对方冷冰冰地眼神扫过来,都有种‘实在刺激’的美。
他没想到这人的实体居然这么有料。平时半透明加上有衣服挡着,还以为是个高高瘦瘦的弱鸡呢。
楚廷感到血液在血管里大叫着穿梭奔腾,心脏跳的都格外带劲儿。他活到现在还真没见过这种好身材的男人,可能维持好身材真的需要特别自律吧。
半响,他回过神来。眼睛眨啊眨的就是不敢看鬼魂,只好磕磕巴巴地低头胡扯:“啊,那你洗吧,水、水电费我都交完了......”
鬼魂没言语,楚廷也不敢突然抬头去看,他尴尬地恨不得手脚蜷缩遁地而逃,却还是选择打破当下莫名其妙地氛围,继续说道:“你,哈哈你之前拿回来的画还挺漂亮哈,我才看到。你,你继续吧,我出去了。”
楚廷指的是正挂在洗漱池对面墙上的山水图,是前几日鬼魂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他趁鬼魂转头去看的瞬间,边说边往后撤的溜了出来。
楚廷从冰箱拿出瓶饮料猛灌。
有点想不明白,你说说,这都成鬼了还卷健身啊??
目送小色鬼逃窜,某鬼魂眼中依旧淡漠,表情却松动一些,嘴角微微扬着。他把擦头的毛巾放到洗漱池的台面上,看着那副被自己挂起来的山水图,想起往事。
也许是时隔太久,如今回想起来对他来说都像是一场梦境。
这副图其实是从造梦者的梦境里拿出来的——那个身居寺庙的男人。
当时一进去他便看到了这副画,之后就一直都在惦记着,看时机要拿走它。
连楚廷本人肯定都不知道这副山水画到底好在哪里,要他费心思偷拿出来。
好在哪里呢?鬼魂也不知道,他只是记得这副画是楚廷所画。
准确来说,是楚廷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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