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浩浩死了。

前一天的任务都顺利完成，但没有被找到的投毒犯人让夏油杰始终很在意。即便已经仔细清理过公寓大楼中可能存在的毒药，但在晚上睡觉之前，夏油杰还是觉得很不安心。

果不其然，早起之后，夏油杰听到了噩耗传来——浩浩死了。那个他昨天才认识的小胖墩，误食了毒药，也永远留在了昨天。

夏油杰呆立在原地，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像是那个他永远走不出的苦夏。即便他已经尽力在阻止事件的发展，但该发生终究会发生，没人逃得过墨菲定律，和以前一样，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夏油学长，你没事吧？”灰原雄站在夏油杰身边，眼见夏油杰明显意气消沉，担忧地望向他。

听到学弟的呼唤，夏油杰总算暂时将自己从黑沉的情绪中抽离：“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这个投毒的凶手。”

夏油杰回过神，他又一次位于公寓一楼大厅，此时包裹着他的嘈杂吵闹才终于又进入他的耳内。

“我的浩浩……”

“你们必须要负责……”

“凶手！你们都是害死我家浩浩的凶手……”

“你们的不作为就是最大的失职！……”

争吵，叫骂，指责，哭闹，不绝于耳，经久不息。

夏油杰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还记得昨天那个害羞时将自己的两只手背在身后抿着嘴笑的小男孩可爱的样子，今天，活生生的孩子就成了躺在那里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啊，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存在，所以他才会那么讨厌猴子啊。

最后，夏油杰说：“今天，我会把凶手带到你们面前的。”

话说完，夏油杰转身就走，灰原雄忙跟上他的脚步：“夏油学长，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在我们进入这个副本之前，这些NPC就已经是恶鬼了，所以这其实也不是我们……”

夏油杰打断了灰原雄的话：“啊啊，果然是这样啊，我又犯蠢了，真是太难看了呢，在后辈面前还这样。抱歉，你不用担心我的，灰原，我会自己调整好的。”夏油杰停下来，勉强勾起自己的嘴角，拍了拍灰原雄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

“你回去继续工作吧，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我很快就回来。”电梯就停在一楼，夏油杰走进去摁亮了16层的按键，对着灰原雄挥了挥手，明明满脸笑意，却吓得灰原雄浑身一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合上。

……

电梯很快到达了16层，夏油杰甚至心平气和地默数了一层到十六层一共只需要三十秒。

夏油杰站在1602门前，按响了门铃。

“来了。”门内传来一声应答，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到来的人是夏油杰有些疑惑，“你是那个17到24层新来的管家？你来我家干什么？我这是1602啊。”

见他认识自己，夏油杰乐得省去无聊的自我介绍环节：“你认识我可太好了。我知道这是1602，我就是来找你的。我就不多说别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你最近是不是在网上买了些不好的东西，还放到了公寓里面，想毒死公寓里的那些猫猫狗狗？”

夏油杰进入副本之后就一直是他在高专上学时的样子，扎着一个圆圆的丸子头，刻意留出一撇刘海来，即便一米八的身高显得他人高马大，长相依旧带着高中生的稚嫩。

此刻的夏油杰，即使仍旧是相同的面孔，满带着温和礼貌的笑意，却让人看着后背都无端端升起一层寒意来。

原本单看着也算是膘肥体壮的中年男人这会儿在夏油杰锻炼有素的身型的对比之下，都成了虚胖。这会儿在夏油杰单刀直入的问话和无形的气势身形压迫之下，说话都磕巴了起来：“你，你有什么证据吗？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这样瞎说我可是要投诉你的！”

谎话说得多了，这人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了，男人心想，他都把证据清理干净了，作为管家这么污蔑住户，他可找到投诉的好理由了。

夏油杰才不打算和他废话：“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1703的李阿婆有垃圾回收的好习惯，想必你丢掉的快递盒现在正在她那里好好放着呢。正巧，最近都是我来帮她整理那些东西。”

中年男人大惊失色，却还是坚持狡辩道：“什么？！就算，就算真是我丢的又怎么样？你怎么证明我是故意的？”

夏油杰冷笑：“我的同事昨天捡到了你丢的毒药，还专门塞到零食里做了伪装，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中年男人辩无可辩，索性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是它们太吵了，吵得我觉都睡不好，精神衰弱，都是它们活该。”

“呵。”夏油杰没再多跟男人废话，直接掏出手机，叫灰原雄带着等在前台的1601、1503、1001住户们到1602来。

很快，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刚从另一个电梯里踏出来，就见到了被夏油杰一只手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中年男人。见到来人，夏油杰爽快地松开手，将男人丢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

一眨眼，夏油杰和灰原雄眼前的场景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

夜幕在顷刻间降临，像是草率地在公寓大楼外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明明万里无云的夜空也看不见一颗星子，只有残缺的月亮孤悬其上。

1602大敞着房门，楼道里已经亮起了灯，角落里的一盏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频繁地闪烁给这个本就不平静的夜晚营造了一丝惊悚的氛围。

夏油杰和灰原雄就站在门口，看着住户们推搡着中年男人进了屋子。夏油杰和身旁的灰原对视了一眼，还是选择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在门被关上之前踏进了1602。果然，他们一进屋，房门就自发关上了。

住户们似乎根本看不到夏油杰两人的存在，自顾自地争执起来。夏油杰伸出一只手搭上眼前面目狰狞可怖的浩浩父亲的肩膀，却落了空，夏油杰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原本凝视的人身一瞬间成了虚影，在夏油杰的手接近时散开又聚拢。

夏油杰收回了自己的手，双手抱胸，冷眼看着眼前已经上升到厮打斗殴的住户们：“这算什么？幻境？结界？”

灰原雄对此丝毫不觉得奇怪，显然有不少经验：“这个是［场景重现］，剧情探索到一定程度之后有可能会解锁。”

夏油杰一只手撑着下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也就是说这是True Ending了。”

灰原雄对此表示同意：“啊，就是这个意思！”

在夏油杰两人一问一答的时候，住户们已经扭打着从客厅来到了大开着窗户的阳台上。中年男人再健硕，面对已经悲愤交加、失去理智的住户们也双拳难敌四手，一直处于下风。

即便被压在阳台的窗台上时，中年男人也一直在伺机逃脱，却没想到他的奋力挣扎让自己直接从阳台上翻了出去。

中年男人挂在大楼墙外，双手用力扒着墙沿，双脚在墙面上来回移动，努力寻找着里点却不得。他大声向阳台上的其他住户们呼救，到这时他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了，涕泗横流，惶恐地不断道歉，发誓赌咒自己再也不会那么做。

但住户们始终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着他最后的挣扎。中年男人似乎意识到这些人是不会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了，转而自暴自弃地用尽他能想到的所有最恶毒的词语大声咒骂着众人。

这时，火已经烧起来了，在灼热的火光中中年男人大笑着嘲讽道：“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要和我一起死，谁也跑不掉，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我还不想死……”

住户中终于有人动了，是浩浩的母亲，她丝毫不惧浓烟与火焰，走到窗边拉住了中年男人的一只手，所有人都讶异地望向她。

中年男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的脸上极尽谄媚，嘴里不断向她讨饶：“呜呜，救救我，救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改，我会赎罪的，救救我……”

浩浩的母亲并不是同情心泛滥，她冷笑着拉开了中年男人的手，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男人只剩下一只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最终，力竭的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不断下坠，消失在了滚滚浓烟之中。

火已经烧到了16楼，屋子里浓烟弥漫，住户们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逃生。几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点点火星点燃了他们的衣角，他们停留在门口谁都没有先出声。

“我就不走了吧。”先开口的依旧是浩浩妈妈，她拉住了身旁浩浩的父亲的手，“我杀了人，应该偿命的，我去陪我的浩浩。”

泪水连成线从他们对视的眼睛里滚落，浩浩爸爸哽咽着向她道歉：“是我先动手的，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们一起去陪浩浩，一家三口能团聚就足够了。”

熊熊烈火无情吞噬了一切，将所有的恨与爱都化作灰烬，他们在火焰中又一次拥抱了自己所爱。

这章写的好嗨噢[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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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