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出去过

“欢迎来到罪人笼。”

眼睛能够睁开了,重获光明的人却被阳光刺得赶忙又将眼睛闭上,缓了半天,适应光与大地给人的安全感。

离双脚上次沾地,应该是三天前,经汽车、链车、“通天塔”等交通工具整整三天的周转,千语才彻底到达目的地。

她望着周遭的景色,荒芜的土地上只有一条宽敞的水泥路,这是她来的方向,她要去往的地方,在远处,就是那块隐约可视的矮墙。矮墙那端房子交错,盘绕成一张巨大的灰色蛛网。

俗话说:坏人死后要下地狱,活着的罪人就下罪人笼。

——这里是罪人笼。

此刻一瞬间,她没有任何感受,要知道在来到这前,她巴不得去死。忽然间,麻木不仁。

“王铎礼,43号的负责人。”低沉的男声再次在耳边响起,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简单自我介绍道,久不见人说话,男人出声打断千语凝思,“想什么呢?”

“对不起。”终于千语回过神来。

男人问,“你叫什么?”

“你好,我叫千语。”

“你说,”王铎礼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多看千语两眼,“你叫什么?”

“千语。”

“千?语?”

“嗯,千言万语,千语。”

王铎礼听完明显顿了下,千语问道:“怎么啦,你认识我啊?”

“你看我们认识吗?”王铎礼神色转瞬如常,仿佛刚刚的错愕是人的错觉。

千语没说话多看男人两眼,她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你的名字稀奇而已。”

王铎礼走在前头带路,手从口袋一把掏出一个比巴掌小些的盒子,他客气地将手中的盒子朝千语伸了伸,“抽吗?”

“谢谢,不抽。”

王铎礼又从口袋摸出打火机,熟练点起烟,点烟时瞥千语一眼,抽了口烟后,道:“瞧你的样子年纪不大,但也不至于不知道罪人笼是什么地方吧。”

“知道些。”

“很棒。”王铎礼漫不经心的夸了句,但并不诚心,他似乎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个新人上面,自顾自走着,又自言自语般念着,“罪人笼也叫罪人井,罪人坑,罪人牢……各有各的叫法,随你怎么叫。不过,罪人来了就老实点。”

“你犯了什么罪?”王铎礼以开玩笑的口吻问。

这算哪门子玩笑,千语撇了撇嘴道:“我没有罪。”

“呵呵“的嗤笑声立马传来,那种无礼毫不遮掩地写在脸上,“罪人笼里的人鲜少承认自己是有罪的,比如他。” 王铎礼随手一指,只见一个胡子拉碴、面部明显凹陷的男人横躺在一阴暗的角落,“他明明都杀了一个人,还不肯承认自己是罪人。”

“杀了人?”千语听到这多往男人方向多看了几眼,其人双目无神,四肢如同枯骨,身上仅盖着几张薄废报纸,手边放着几个不知装了何物的罐子,丝毫不顾及来往的打量,活像半死不活的瘾君子。

“他杀了什么人?”

“谁管他杀了什么人,记住他杀了人不就好了。”

“骗人。”

千语嗤笑回去,她又不是笨蛋,杀了人的罪人不可能有这样自由行动的待遇,他们会被关起来千刀万剐。

“你呢?”千语的目光移回,落到身边这个人身上,“你说大多数人都不承认自己有罪,你为什么被丢到罪人笼,你犯了什么罪?”

王铎礼吸了口烟,吐了个圈后才若无其事道:“我,我也没有罪,无聊的人爱评判而已。不过呢,”他话题一转,语出惊人,“我也杀了人。”

千语的左手撩拨落在肩头的长发,一瞬间不敢开口说话,然后看到那双疲惫的眼睛朝她看来,头皮发麻之际,她听到男人道:“兴许你也会走上这条路,不是罪人也成了罪人。”

是嘛,想活命得杀人?什么该死的地方啊。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一刻也不愿多待。于是乎在心里将老师告诉她的东西默默当祷告念上三遍,最后畅快地吐出一句:“我会离开这里的。”

“白日梦大拿。”王铎礼毫不留情讲出百年来的时候,“从来没人出去过。”

这里的人当然指罪人。

这谁不知道,千语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在来之前想着先自杀好了。不过现在,她想做天下第一人。天下第一人现在生气了,决定不理王铎礼,于是接下来近30分钟的路程,谁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从工业区走到居民区,千语对罪人牢已经没有任何期待,这边的房子如同复制粘贴一样——表面成灰色,每栋三层高,生锈的铁质大门挂着门牌。若非名牌上有数字,大概会因为走错门而增加串门率,更甚者,在这里住完一辈子都没有睡到最初的那张床,不过他本人并不知晓,且在别人因为没有证据而为床位争辩的时候理直气壮地打起来,如果他打赢了,这就是最初的那张床,如果他输了,他的床就勉强在隔壁。

独特的老旧与破败,罪人牢大概擅长心理折磨。

愁死人,千语好担心这里水电不通。

跟着王铎礼从大路走入小巷,这巷子只容得两人并行,她只得提着行李走到了后头。

每栋房子的最上头都隐着一个灰色的玻璃球状物,千语瞥两眼球状物,看向左手的表带,灰色的表带凹凸不平,嵌着灰色球状物,想来上面的东西也她手上的表带作用差不多——电子眼。对他们罪人进行实时监控。

不过,千语又抬头看了眼,怎么有些直接破了洞,不是有些,大部分都破了,年久失修还是故意为之,她不知道。

这片居民区,没有一棵树,水泥地上也长不出一株草,如同一片灰色的无尽海,景色简直单调到不能在单调了,这样看,地上横生的青苔和看起来肮脏的垃圾都成了“好东西”。

每每经过谁人的住所门口,门口的闲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投来打量,王铎礼偶尔与人打个招呼,也就招呼一下,绝不会停下闲聊,打量的人也没谁会询问句“这是谁”,只等人走远后才窃窃私语。

在没有来这之前,千语虽然知道的不够详细,但凡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罪人牢”三个字。不过,千语笃定,上面的人没谁知道,这竟会是这个鬼样子,毕竟新闻上可不是这样描述罪人笼的。

不实,不实,新闻的报道都不实,新闻对这个地方尽心了美化,绝对的美化。

王铎礼终于停下,他们总算是到了。门牌43的铁门紧闭着,在门没打开前,千语还在做最后的祈祷,但,神仙来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外面都那副样子了,屋里金碧辉煌?

千语站在门口不敢往里面走,她只简单扫了一眼,可谓是一览无余,两张沙发,两个吉祥物,哦不,两个活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各横在一个沙发上。

两人有气无力耷拉在沙发上,见人来也不会睁眼瞧一瞧,就那么躺着,要不是肤色正常屋内无异味,千语会误解的。

“嘿,来人了。”王铎礼合手拍了三下试图引起注意,但两人纹丝不动。

无奈,王铎礼手指屋内东边一角,“上楼吧,房间在二楼。”

随后,王铎礼熟练从地上搬起爬梯对准一个天花板的洞,嘴里骂道:“这些个死人,天天乱搞些什么东西。”

随后三两下爬了上去。

……

见此一番行为,千语大为震惊,她最坏的打算其实是水电问题,现在要求还得降,居然楼梯都没有……

得爬,爬?!……

“来呀,你干什么,还要人抱吗?”王铎礼在洞口不耐烦喊道。

默了几秒后,千语笨手笨脚地爬上楼。

一楼和二楼“旗鼓相当”。

二楼只有五扇牢味十足的铁门,铁门上钉着五个铁牌子。一个空白,其他四个分别写着“王铎礼”、“许连”、“戚霜”、“哑巴”。

王铎礼左手敲了敲无字牌的铁门,右手摸索着口袋,摸到东西后朝着千语扔去,“你的。”

千语接过丢来的钥匙,“多谢。”

“楼上还有一层,厨房和卫生间都在上面。”王铎礼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架着一个和楼下一样的木制梯子,“你自己慢慢看吧。”

“好,多谢。”拿到钥匙,千语就插进锁孔。不过这钥匙开门还怪费劲,左扭右扭的没办法打开。这人怕不是给错了吧,千语带着疑虑再回头,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无声无息,怎么跟鬼似的……

千语又左扭右扭试了好一会。

面对这扇不友好的门,千语气急了,心里骂完去你妈的一脚就扎实踢在了门上,大门纹丝不动,啊不,空中扬起灰尘。

忽然间,如恐怖电影里准备索魂鬼怪出没,她的肩部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轻轻拍了拍,

幸好,回头瞧去,只是一个男人,看起来比千语还要小上几岁,这人肤色算不上白,也谈不上黑,碍在年纪小,脸上留着少年气,只是眼下的黑眼圈看起来让他看起来睡眠不足没什么精力。

他指了指千语手上的钥匙,露出友善的笑,这一笑倒是招人喜欢,嘴角左侧一个小梨涡,真是一副好孩子模样,看起来好孩子打算帮自己一把,千语会意将钥匙递去。

只见男生用膝盖顶着门,左扭三下随后往里一推,门真的开了。

这里的门还挺讲究,不像关罪人的门,像藏尸的机关暗格。

“谢谢。”千语又是感激又觉得苦恼。

男生没有说话,侧着头笑了笑,还了钥匙转身轻松打开另一扇门,门上写着“哑巴”,细看,牌子底下还有两个绘上去的小字——小四。

哑巴么,难怪一直不说话。所以他的名字叫小四?

推门而入,门振落的灰令千语呛出了声,久无人居产生的灰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屋内几乎什么都没有。

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几张报纸,已是全部。

千语走近瞧,报纸上画满了躁郁的圈,前屋主的疯狂与无奈全部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报纸上,报纸上原先是什么内容几乎看不出了。

她抽出底层几张较为干净的纸往桌肚塞去,其余的全部干脆地往地上一扔。随后上三楼拿工具,微微整理一番,累的双手叉腰,先考虑生存问题吧。

秉着合理利用资源的原则,千语先敲着王铎礼的门,敲了半响无人开门后敲哑巴的房门,前后反应一致……

只好下楼去,顺着爬梯下去时只见楼下两人仍横躺着。

“请问,我要去哪里拿我的日常用品。”千语极力表现出礼貌。

两人如木雕纹丝不动。

千语欲仔细上前看看那两个人,这时其中一个就翻了个身。在确定人没死后,千语再次问道:“请问,我要去哪里拿我的日常用品?”

……,可能他们是被什么魔法给定格了?

“没事,不用理他们两个,吵架了,撒泼呢。”王铎礼抱着一堆似破烂的东西从外面走进,“你有钱吗?”

那个小哑巴紧随其后。

天,他不是回房间了吗?

“要钱吗?”问出这句话的都是傻的,这个世道不要钱要什么,没等别人反驳,千语讪讪道:“我刚来,没有钱。”

在上头的时候,算不上有钱但怎么也算不上没钱,不过除了几件被翻来覆去审查的衣服,罪人能带下来的东西只有自己这个人了。

现在她现在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好一个白手起家。千语很绝望。

“呵,不要钱要什么,你的命吗?”王铎礼将东西往角落一扔,“你要些什么用品?”

“日常的牙刷、牙膏、毛巾……”千语只提了刚需。

“行吧,大小姐,这位好心的朋友呢,”王铎礼的语气散发出的不是什么好意,他指向小哑巴怪里怪气道,“他帮你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不过,钱都是他垫的,记得好好工作还债。”

债,这个字莫名让人觉得,数额不小,不会是高利贷诸如此类的吧。

脑袋一路昏沉沉,到此刻,马上就要关机了,这究竟是什么鬼马人生至暗时刻,就这样怀揣着不安,她再一次没有吃饭。

饭那种东西只能让生命安然,而此刻她的灵魂不安。

希望总舍不得放弃她,正如她巴不得死得时候,老师突然找上门;正如现在,男孩提着食盒期待地看着她,为了使沟通畅通无助,他甚至请来一位皇家翻译官,因为不是王铎礼那个可恶的家伙。

女生大概叫戚霜,五个名字里就是这个像女生。她面无表情复述小四的话:“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吃点东西吧,日子会好起来的。”

“我的桌子太多灰了。”千语依旧吃不下,却舍不得薄了债主的好意。

“到上面去,我——他可以帮你收拾房间,本来是要帮你打扫的,可是王铎礼没说你今天就到,太突然了,我没——他没准备。”戚霜翻译完,与小四激烈讨论起来,大概在骂他傻子,怎么有人做到这个份上,这是罪人牢,又不是什么好人牢。

千语感激一番上楼吃完饭,再次下来的时候,房间居然真的被打扫地干干净净,不像一个人的速度。

“谢谢小四也谢谢你。”

“嗯,没事。”戚霜莫名其妙给千语递来一本书,“如果你愿意看就看。”

说完就走。

这书的封面没有写任何一个字,纯白的表皮被翻地皱破了,在它继续破下去前,用心之人已用胶布黏上修补好了。翻开一看,居然是一本手语教程书,且里面的一笔一划均是人工绘写的,内容详细,照着看,千语完全能看懂,真难想象,这到底费了多少心思。

“诶。”戚霜又从她房间探出头来,“小四让我转告你,你的东西放在三楼,写着你的名字,不会认错。他给你准备了一本书,在你桌子上,最好看完,他可是准备了很久很久很久。”

说完不等千语说一句话,脑袋缩了回去。

房间桌子上确实有一本书,和手上的这本相似,没有封面,不过翻开一看,里面依旧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工整的字记录着各种罪人牢罪人注意事项。

难怪千语见小四黑眼圈那么重,想必是得知她要来的这几晚他都挑灯夜战、奋笔疾书。

打工还债,打工还债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的千语早早起床,当然她也睡不着。

皇家翻译官作息时间不一,在王铎礼的间接沟通下,千语简单吃完早饭后跟着小四出门打工。

步行约摸半个小时,千语这才看到一个工厂。工厂的楼层比住户区高,不过高不了多少,远看的时候,千语实在没看出来看出这是个在运行的工厂,在上面这顶多算烂尾楼。

破烂又锈迹斑斑,偏偏就这么废弃许久的地方是2/3罪人的经济来源地,一站在门口便可以忙碌的人影。

在错综复杂的工厂东西转几分钟后,千语终于见到了这里的管理人员。几个算不上大的窗口前,每个人都悠闲自若的躺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屏幕,丝毫没有注意到来人了。

千语跟着小四随机走到一个窗口前,她礼貌道:“您好,我是来工作的。”

那人没有搭理,千语再道:“你好,我是来工作的。”

千语敲了敲桌子,耐心再道:“你好——”

耐心被打断。

“吵什么吵。”第三遍,管理员终于停止晃动摇椅,别开手机,一脸不耐烦,“我听得见,等我忙完不行吗?”

“抱歉。”这点小事,忍了,千语挤出一个微笑,“您好,我来工作。”

“工作?”管理员上下扫量着千语,打量完又分了一秒眼神给她身边的小四,眼睛回到手机屏幕,又开始晃动椅子,“要什么工作?”

“什么工作工资最高?”千语也不是野心大,只是世界就是这样,哪里都少不了钱,为了让自己在这里安心立命活下去,她得拿出干劲。

管理员放下手机,抬起头对千语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幽幽开口,“舒服管辖官大人。”

千语眉头微皱,嘴一撇,正声道:“我要的是正经工作。”

“新来的,罪人笼正经工作多的是,钱多的可没一个。”管理员眼睛微眯自以为是的劝说着,“看你这样子,想必是能得到不少长官青睐的,再不济,我也能给你看开出好价钱,何必浪费呢?”

他额头上的两条如虫子般的黑线抖了抖。

“这样赚钱的好机会,还是留给您自己吧,你稍微打扮打扮,说不动哪位长官就动心了。”

“哼。”这人的脸立马黑了下来,随意地在控制桌面操作一番,然后按下一个按钮,千语身边的机子快速吐出两张卡片,卡片滑落之际被小四稳稳接到手上。

管理员手指了个方向,快语速道:“去那边拉货,你一天30,他一天15,一天必须干满8个小时,干不完没钱,中间不包饭不包水,自己想办法解决,其他规则自己去问别人。”

“为什么他比我低?”

管理员没再看两人,丝毫没注意到眼前的人脸色已然不对,重复道:“你30,他15。”

“为什么?”

“他是哑巴。”管理员风轻云淡道。

“你知道他是哑巴难道会给他一个讲解员的工作吗?”听到这,千语的爆脾气实在没忍住。

“这就是这儿的规矩,你个罪人管不着懂吗?”

“是这儿的规矩还是您的规矩?”千语伸出一只手呈索要状,“条例呢?”

管理员没见过谁这样跟他讲话,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什么东西,你这样跟我说话!”

小四见情况不对,拉着千语就要走,不过千语没有走的意思,气一股脑上来,反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劝你还是不要闹事。”

“怎么,这里是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地方。”

“你是罪人!”管理员与千语隔着一张桌子,装模作样的整理一下衣服,郑重提醒,“一个永远无法再上去的罪人,你懂吗?”

千语充耳不闻,牛头不对马嘴讨价还价道:“我30,他30。”

“你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你们就只是罪人。”

罪人罪人,这个词反反复复在他嘴巴里念叨,听的人耳朵都烦了。不过,这两个字的确是攻击这些被“流放”之人的最好利器,

小四见拉不动千语忙给管理员递烟。

管理员只撇了眼,嫌弃道:“我可不抽这样的劣质品。”

“WFG10132074。”千语念的是管理员胸前的牌号,应该就是他的工号,不然他也不会带着些紧张捂住,且问:“你干什么?”

千语满意拍了拍手,“记住我,下次见面别忘了。”

说完就拉着小四转身走了,留着这位管理员站原地惴惴不安地站着。

虽然罪人没什么本事,但万一她真的,巴结上什么人呢?

千语是要“巴结”什么人,哪知人还没巴结上,先给好心地自己捅出一个大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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