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9号夜20时，冯定在约定的地点看到千语慢慢走过来，急切问道：“怎么样？”

“嗯，信号塔现在在抢修。”

“我这边也弄好了，电源解决。”冯定的手勾上千语的肩，“是不是很紧张，不要害怕，没事的啦。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第二个卡哨了。”

千语拍开他的手，随后拂去脸上的碎发，“分头，走啦，笨猪。”

a组计划分为两步，第一步，千语带人坏破信号塔，冯定破坏电闸，在所有路灯都熄灭后，他们就这个信号，照射手灯以作c组准备行动，C组各队准备完毕后将返还一段光源，代表信号已被接收，开始行动。

灯灭发完信号之后，冯定拿着一张身份卡，分别打开附近两栋大楼的大门，随后带着一行人上其中一个，剩下的那部分人上另一个楼。

灯灭之后，卫兵发现异常，并且在大楼处发现可以人员身影，即刻带卫兵赶来巡查。由于卫兵在明处而敌人处暗，人一进去大楼搜查时就被悄无声息的打晕。

a组缴获衣服枪械交由特定人员带给c组。

千语和冯定碰头，两人轻轻击掌，千语：“目前正常，第二组信号准备。”

冯定拿着手电对着对面大楼射出一道灯束。

寂寥的夜晚里传来“啪”的一声，这一声，惊动附近的巡兵队，巡兵队立即寻着异响赶来。

第二步，制乱。

为干扰巡兵，使c组成员前往成功前往第9个卡哨，a组成员纷纷在两栋大楼楼顶或者楼层玻璃窗处打开手灯，引起巡兵注意。黑暗的世界忽而多了许多星星点点，移动如萤火。

巡兵寻着灯光齐刷刷上楼，与此同时紧急向上级汇报异常。

一声爆炸声响后，a组成员纷纷关闭手灯，分散跑开。

一切正常。

等援兵以至，a组已分散在各栋大楼，手电柔光被人再次打开，朝着楼下散下白色的纸片。

白色纸片如黑夜飘飞，是一只只生来为坠落的白蝶。纸片上写着黑色的字，由于现在太暗，纸片上的内容无从看清，可声音四散而来，响遏行云。

“我不是罪人，被父母抛弃不是我的罪！”

“我不是罪人，穿漂亮的衣服不是我的罪！”

“我不是罪人，我上的疤不是我的罪！”

“我不是罪人，惩戒坏人不是我的罪！”

“我不是罪人——”

……

或许吧，那些巡兵们也愣了，直到远处传回枪响与怒号，他们又开始意识到自己是持枪者。

不知道朋友们走到哪里了，a组帮到了这里，纷纷撤离。

不过有人依旧站在楼上尽情挥散纸片，等逮捕的那刻，他没有怯懦，依旧高呼，“我不是罪人，我们不是罪人——”

他在这里蛰伏残喘的日子，势必就是为这句话来的，朝着天穹，他一声高过一声，“我不是罪人，我不是罪人，我——”

千语拿着一把水枪，那两个人跑上楼来的时候，蹲在角落给他们呲了两泵，千语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射中，旋即往楼下冲。

冲下来的千语被不知从哪冲出来的人撞到在地，在千语没有确定对方是谁前警惕抱着手中的水枪，蓄势待发。

那人三四秒后也没有动静，静待几秒后他一把抓起千语的手，将人扶起。

“千语？”

虽然对方压着嗓子，千语一听就知道这是冯定。

“嗯。”她压着声音回应。

冯定此时还没放开千语的手，确认后反而带着千语的手一起向上举起，欢呼雀跃道：“呦呼，罪人无罪！”

千语立即挣脱来，且用手肘用力怼去，“你疯啊——”

这时候楼上声音有逼近，冯定收回性子，拽着千语往楼下冲。

他们两人刚刚下了一层楼，屋外连着三声枪响，枪响之后，一个巨大的光源打开，霎时间，整个二区宛如白昼。

突如其来的光令千语下意识捂住眼睛，等几秒后再睁开，她与冯定面面相觑。

在这样的“天光”下，他们看见了一楼站着整装待发的士兵，大约几百个……

又一声枪响后，底下的士兵散开，楼上的人穷追下来。

两人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沿着走廊七拐八拐，等到追逐暂停时，透过玻璃向下看去，他们a组成员已有几个被捕获，在楼下，枪口面前高喊：“罪人无罪——”

“砰”，枪响毫不留情的结束他们认为的聒噪。还有不服气者，拿起水枪，对着士兵扫射，随即“砰”的一声，他当场毙命。

“他们，他们……”冯定瞪大眼睛，求助般看向千语，无措的人眼角溢出眼泪，他用抓紧紧抓着千语的袖子，如抓最后一根稻草，“千语，他们，为什么……”

冯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千语知道他的意思是，他说：他们为什么在这里等……

可千语回答不了。

两人在这里躲避期间，眼看着a组成员被一个一个地抓回来，连c组成员也有被带回来去的，楼下广场上的罪人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

楼下广场上，李言层被宋天冬狠狠甩了一巴掌后，陈且雾副官举起了自己的枪颤抖着手对向人群，扫视一圈后枪口不知落在谁人身上，一声枪响后，血从太阳穴口流出，枪先坠落，年轻的副官自己双膝无力重重跪倒在地上，他最后说得是“罪人无罪”，喉咙没让他发出声音，可有人听到了。

是位年迈的老者，他奋力挣扎起来，他高道：“是我！”这两字铿锵有力，穿透云层。

“谁是主谋。” 对于是个年轻军官的死，没谁在意，不知谁拿枪对准人群，他扯着嗓子问，“我问，谁，是主谋！”

“是我！要杀要剐都冲我！”老人昂起他的胸膛。

军兵寻着声音将陈爷爷拖了出来，李言层用枪对准他的脑袋，带着压迫再问：“是谁？”

陈爷爷面不改色，朝着他啐了一口，笑道：“ 我！是我陈老爷子策划一切。”

“他呢？”李言层看向已然没有气息的陈且雾。

“我的儿子。”

“是吗？”李言层和在场的管辖官似乎没有信这句话，“那么——”

宋天冬身后把玩枪的长官，立即给了一枪，那么随意。

老爷子倒下时的那双沧桑的眼睛看向那位年轻的副官，眼眶中流出几滴泪，不久没了气息。

陈爷爷问过千语一个问题，他问：“你读过《远大前程》吗？”问完他又自言自语道，“我也是一个无用的人，但我也想培养出一个伟大的‘绅士’。我辛苦劳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千语身边的冯定扯了扯她，他声音在发颤，他道：“人来了，走。”

千语这时也才意识到，有脚步在靠近。

“不要怕，我们都会活着。”冯定克制自己，用轻柔地声音安慰千语。

千语看着冯定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分头踏了两条路。

期间，千语再看不到下面的场景，耳朵听到的枪声却不曾间断，同样不曾间断的还有那句，“罪人无罪！”

每听到一声，千语心跟着抖一下，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哪里没有脚步声就往哪里走，可哪里都不是路呢？

终于，她走到头了。

千语放缓步子，在她前面是一堵厚实的墙，墙上一块无法打开的玻璃。耳边又是一声枪响，脚步声却越发近。

千语从窗户口窥探，这里距地面只有三层楼高，下面的广场这时不知倒下几个人，可那高喊与呼喊未有停歇。

在下一次枪响时，千语用手肘击碎玻璃，端着枪的卫兵寻声而来，他们踏出的脚步声有如几万头蟑螂虫蚁爬行，让人感觉如置身于阴暗虫行之地，既恶心又止不住恐惧 。

千语爬窗一跃而下，脚踩在狭窄的平台上，手紧攀着管道。这楼层并不算多高，千语又从平台一跃，跌落在第一层的平台上。因为厚大的衣服，她的手脚没有擦伤，但疼痛避不可免。

这时候楼上的卫兵从破碎的玻璃洞里发现了她。洞口伸出枪管，几声枪响，千语幸运的全部躲避成功。

“在下面，追。”

训练有素的卫兵不是千语能比的，这些人三两下便从窗户上翻下来。

千语又从这个平台立即跳往平地。这时只拐了两个弯，眼睁睁看着冯定被卫兵双手被扣押着带往广场。

声音欺近，一瞬间，全身上下，她没了一点力气，所幸丢下水枪，坐到了地上，头靠着墙，喘着气，听代表结束的脚步越来越近。

行动前，戚霜欢喜地将画册拿到千语面前，“我画完了。”

千语记得画册的扉页上，清秀的字迹写道：

如果那天腥风血雨，

那么我的名字将青史留名

如果那天悄然无息，

那么青史留名的是我的灵魂。

千语喃喃自语，“如果那天腥风血雨——”

正这时她的手被人拽住，是小四。他紧紧拽着千语，拉起千语就开始有目标的跑，七弯八拐几分钟，两人才停下，千语靠着背后的墙大口大口喘着气，小四随即指了个方向，「快走，回去。」

他不过多解释，千语也没机会问，他又跑了出去，从他的路线来看，他要帮千语引开这条路的所有人。

千语终于缓过来些，这时她没有听见卫兵的脚步，广场上的枪响也停了。

她喘了口气抽出全身最后的力量又开始跑，往小四指的方向狂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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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如果那天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