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整齐摆放着三个大小一致的纸箱子,都是从下面带上来的一些杂物,俞文景这次得在上面待上一段时间,一个月甚至一年。他依旧没有收拾这堆东西的想法,走过玄关,直奔酒架,随手拿下一瓶后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左手从茶几上抄起一个酒杯,酒从细小瓶口流出落入杯中,倒酒的动作忽然一顿,一秒后继续用酒填满杯子,临走前千语好像有提一嘴让他少喝些来着,只是他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听,那只是千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随口一句话罢了。
从罪人牢上来的这段时间,他先去探望宋天冬再探望宋沛棠,后面又去找一个走丢小朋友,只有现在才坐下来好好休息。俞文景喝了一口酒,苦涩的酒滑过他的喉咙,忽然间他想起千语问他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这句话可真奇怪,难道他以前是不喝酒的吗?可在他的记忆里,他好像一直如此,一直以酒为伴,日子没什么滋味,除了酒。想到这,他又喝了一口,千语忘了很多事情,不记得跟自己的那些事不是太正常了吗,如果她记得,现在也没可能去跟她谈什么合作吧。
酒竟也没什么滋味。
俞文景撇了一眼酒瓶子,索性放下酒杯靠在沙发上,微微晃动手腕,手腕的手表亮出当前时间——17点23分,不算晚,但是天已经黑了,天似乎黑的越来越早。
罪人牢通讯设备带不出罪人牢,想与下面取得联系只能通过手上的这个表,手表将信息传至信号塔,信息再由信号塔转给个人,麻烦还不安全。
手表自行验证通过后,显示出的时间转变为几段蓝色的字,
......
迟声:“俞长官你多帮我留意那些学生,他们第一次上去,望安全地回来。”
迟声:“CS任务暂无进展,千语长官病了。”
最下面的这条消息是他在去看宋沛棠的途中收到的,放在往常他会一时猜不出真假,这次,千语嘛,总是会关心她身边的那几个朋友,而且她什么做不出来,上次一回去,又见她在病床上,为了赢,她从来不把命当作宝贵的东西来看。
“现在情况怎么样?”——转迟声。
发完这条消息,又拿起手机联系另一个人,温客良——票局局长。
在上面,大家忌惮的机构有两个,一个是法院,另一个就是票局,票局甚至更让人闻风丧胆,毕竟法院审判人还是要依照法律,虽然罪人法可笑,但票局就有点全凭心情的意思,且票局结果指令高于法院的审判结果指令,即即使法院判无罪,票局投票结果显示有罪的话,那么“罪人”去罪人牢是逃不过的宿命。
温客良这个职位还是当年迟宣给他谋来的,作为回报,温客良不知道往里头给迟宣输送了多少人才,只是哪知道人才通通都没做出结果,这可叫迟宣气坏了,他一气就爱拿温客良撒气。温客良现在的位置并不比迟宣低,还得受人冷脸,他当然不服气,渐渐两人之间的关系大不如前。
俞文景嘛,他现在自然是联系联系温客良,某天去拜访一下,缓和缓和关系啦。
——
按照两人约好的时间,俞文景上门拜访。
温夫人向来热情,亲自带着人到大门口接,她看了眼天,半边艳阳高照,半天乌云压城,且乌云正在蚕食白日。她不禁对着俞文景感慨道:“现在的天气很怪,你不知道,你下去工作的那段时间,一连几日全在下大暴雨,要不是排水系统行,恐怕能演两层楼。雨那么大,可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太阳嘛,就像现在这样。”温夫人说着又抬眼看天,晃了晃头,随口抱怨道:“我看这个世界迟早要完。”
“哈,那太太下午出行一定要叫人备好雨伞,注意安全。”
其实这样的怪天气在上面屡见不鲜,反而是罪人牢的天气温和多了。
“会呀会呀。对了,”温夫人打开双手展示她身上的衣服,“你看这个怎么样?”
“我刚刚看到太太的时候就想说,您今天美极了。”
温夫人一听脸上立马露出笑容,谁都爱好听的话嘛。
不过温客良没给俞文景什么好脸色,俞文景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回应,等他夫人说他一句后才缓缓问:“你这次上来什么时候下去?”
他觉得这句话没问题,却被他夫人轻轻拍了下头。
“谁知道,还不是看迟长官安排。”俞文景倒是老老实实回答这个问题。
温客良被他夫人盯着,也没继续甩脸色,其实他本人并不讨厌俞文景,只是迟宣比较可恶。
阿姨给几人倒酒的时候,温客良问:“三区的事还没着落吗?”
“应该快了。”
“哼,”温客良笑出声,“快了,是怎么个快法呢,我也为他迟宣物色过这么多人,也有七八年了吧。”
温夫人在一旁纠正,“十多年。”
“天,十多年了,到底是罪人不行还是领——”他又被他夫人偷偷用动作提醒,露出嫌弃后坚持道,“等到他死的时候,看这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哎呀,你也是,别老当着小俞的面说这些话,”温夫人伸出酒杯,笑着道,“别见怪。”
“小俞,他这次用的是旧人是吧,他没有让我再从高校找人,”不等俞文景回答,温客良自顾自道,“你根本不知道,找这样一个人是很难的。”
难在他们只能要没钱没势的聪明人,俞文景笑了笑,“这么多年,温长官辛苦了。”
“辛苦,我简直苦不堪言,你说说,要不是他说三区能分我好处,我能干这么昧良心的事吗,我寝食难安,我,”温客良话一转,“以前这个项目是宋天冬的,我们多少能拿到一些好处,可现在呢,邓裴,他,”邓裴和他们不是一路的,说到这,温客良不满气愤都写在脸上,“你说这,忙活十多年居然捞不到一点好处。”
他越说越气愤,“捞不到好处就算了,你知道他前些日子找我是要我干什么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我给邓裴搞下去,搞到罪人牢去当罪人。”
温客良露出冷笑,他夫人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柔安抚。
让人下去是不是难事就看这个人有多少权力势力财力,别的不说,邓裴权力还是有点,且罪人牢现在正在风头上,下一秒就将特意派来整改罪人牢的长官判罪,这不是司马昭之心,三岁孩子都能看出其中猫腻嘛。
俞文景晃了晃酒杯,笑了笑,“他老了,难免犯糊涂。”
这句话让夫妇俩敏锐地将目光投来,他们两个人和俞文景也有几年的交情,这样的话实在是第一次听他说。
“别说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俞文景侧头,含笑道,“温长官,我从下面上来的时候特意给您带了份礼物。”
接下来他们聊了些别的话题,比如诡异的天气、城市规划,罪人牢新长官邓裴等,什么都可以聊,对于迟宣却只字不提了。
一等俞文景离开他们家,夫妇俩赶忙将俞文景送来的礼物打开——满满当当的钱。
天气确实够怪的,俞文景还在去同协的路上,天空骤然下起暴雨,如温夫人所言,天空此时悬着一轮火红的太阳,雨水和烈日将燥热散布在每一个角落,整个城市变成一个大大的蒸炉。烦闷不已,燥热不安。
大雨使得视线模糊,俞文景不得已放慢速度,幸好罪人牢是从来不会像这样玩命似的下暴雨,千语不会那么害怕了吧......
等到同协的时候,他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抱歉,来晚了。”他诚恳道歉。
“没事,雨实在太大了。”方传迎给俞文景递了杯热水后试探性问,“这次怎么换您来审查。”
“宋天冬长官身体不适。”
“我听说了,愿他早日康复。”这句话方传迎不情不愿道,“查吧,设备都在这边,多少次,随你们怎么查。”
俞文景伸出手敷衍地摸了下设备,“谁来也不能无中生有啊,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他拿出一个张白色的卡片,“同协是最具有影响力的新闻社,我们恳请您下次再去特此邀请您,监督罪人牢的改变。”
和方传迎上次收到的处理卡片不一样,这次没有明确的时间,见她疑惑,俞文景补充,“时间由您自己定。”
方传迎接过,还顺手接过附在银白色卡片下的硬盘,“感谢你,我们会做好本职工作。”
俞文景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只等雨稍微小一点就要离开,临走前方传迎问:“千语长官还好吗?”
“嗯,挺好的。”
在上面的这段时间,俞文景在迟宣、温客良、方传迎几人之间辗转忙碌。有关罪人牢的消息他只收到两次,“一切照常,任务继续”和“时间剩四个月,一切照常,任务继续”。
俞文景站在房间门口,久久凝望着墙上的画作,栩栩如生的人美丽至极。
此时,手腕上的表亮起蓝光且闪烁不停,俞文景点击查看,消息分别来自罪人牢信号塔官方和迟声,内容一致——第四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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