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明珛缩在被子里,只觉得今天格外好眠,沉沉睡着。
闹铃不厌其烦的响着,他连按掉的**都没有。
他之前待的公司天天让员工不要命的加班,搞得他的闹钟没有一天不在响。
直到时间推移,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复又闭上,然后睁开,这么做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清醒了点,坐直身体,往床头靠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头好痛。”
他说了这么一句。
又慢吞吞的把上半身探出床外,十分艰难的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体温计,他也没看,习惯性甩了两下,就把它往胳膊下面塞,被凉得一哆嗦。
空着的胳膊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开始刷视频。
十一点快十二点,明明昨晚睡得还算早。
明珛化身没有感情的刷视频机器,到点之后,一看——37.9。
小小低烧,喝杯热水就成。
这时候老雾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没那么容易死~”
明珛:……
这种讨人厌的东西为什么要跟在他身边。
他先去把饮水机的热水再次打开,才去洗漱。
薄荷味的牙膏味在口腔里蔓延,让他变得更加清醒,头也没那么痛了。
什么时候又去找工作?不然不找了,去明家赖着如何……
一个一个打算在脑子里浮现又被他甩开,不如现在推开窗户,从十四楼跳下去,情节严重能构成犯罪。
因为昨天那场暴雨,所以今天空气格外好,明珛把脑袋探到窗户外面,险而又险的躲过飞来鸟屎,他心有余悸的退回来,把嘴巴漱干净。
跑去客厅接刚刚烧好的热水喝。
明珛又窝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他的勾兑白水,热水勾兑冷水。
叮咚——你有一个联系人发来一条消息。
他点开红色的聊天软件,一个陌生头像在不断闪烁。
明珛点进去看他的消息——一条链接#我在净城第一精神病院很想你#点我享八折优惠#
明珛:……
他知道这是谁了。
但他不想回,一条让人丧失所有聊天**和手段的链接,但很适合拿去骂人,他默默点了收藏。
[sun?]:?已读不回
明珛要退出软件的手一顿,忘记新版本更新了这种没有必要的功能。
他敲了个是字发给对面。
游行队伍的混血男大摇身一变成了精神病院的推销人员,他有点想删了对方。
[sun?]:说真的,你找个时间来看看呗,我们讲究自由民主,不乱抓人的
后边还跟了两个黄瓜眼黄豆表情。
明珛这次回了个不信,就没再管他。
明母又给他打了电话。
说是有急事。
“阿袖,今天晚上能不能来聚福这边吃顿饭,昨天你走那么快,妈妈也没有好好看看你。”
明珛:“是吗?”
明珛这样不痛不痒的态度令明母有些恼怒,她的语气不由得褪去温和柔婉的表色:“我听说你丢了工作,要说毕业之后直接来家里的公司就好了,肯定比野路子好呀。”
明珛又重复了一遍:“听说?”
明母在电话那头攥紧了手机,直觉明珛接下来不会说出好听的话,她正要开口打断,就听明珛说道:“我也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听过。”
“明德制药被曝兜售假药,股市面临崩盘……”
“没有!”
明母重复道:“没有!都是网上乱传的,公司运营的好好的,不说那些烦心话了,阿袖,今天晚上来吃饭好不好?”
好不好?
他可以说不好吗?
明珛喝完杯中的水,不过是两三秒的事情,对明母而言却是一场漫长等待,就在她又要开口劝他的时候,明珛给出她想听的回答。
“好,我会来的。”
*
灰色头发的异瞳少年将一份档案袋放进档案柜中,柜子里有许多同样的档案袋一个挨一个的站着,就像普通的档案室,存放着繁多的基本用不到的文件。
只是每个档案的封面署名都不一样,比如他现在放进柜子里的那一份,写着“收容人员:一院三处,郑朝阳”的字样。
档案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带墨镜的少女,她的发尾挑出几缕红色和绿色,除此之外是本来的黑色,斜露出一截腰的短T搭着一条黑色蓬蓬蛋糕短裙,裙上的银色饰品反着光一闪一闪的,踩着一双黑色短靴靠在门框上。
见郑朝阳转过身来就张开手向他展示她的新美甲。
“怎么样?好不好看?”
郑朝阳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的说:“这里黑咕隆咚的我能看见啥啊?”
少女也愣了一下,也没好气的说:“怎么是你?”
“不是我是谁?”郑朝阳反问。
她推了下墨镜,冷哼一声道:“懒得跟你说,郑!朝阳!”说罢转身就走。
郑朝阳赶忙跟出去,绕到她的面前:“你不要再用念错我名字这招,不然我就打你小报告。”
少女:……
她肯定道:“你有病。”
说完加快速度超过郑朝阳。
“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讲!”
“你有事跟我讲什么,去跟能打报告的说啊!”少女甩下这一句话后,几步就跑没影了。
留郑朝阳在原地摸脑袋:“可是他讳疾忌医啊……”
*
讳疾忌医的明珛正在收拾自己,明母告知的时间是下午六点,这样看怎么都来得及,如果不是这顿饭之前,有一个不可能的邀请发到了他手上。
[石头]:三点,老地方,爱来不来。
现在才一点半,他晚上也要去吃饭,所以绝对不会订在一个远得不要命的地方,明珛边系衬衫扣子,边思考。
老地方。
到底哪里是老地方?
当然,他是不会傻傻去问老地方是哪个地方的,所以早点出门排查一下。
他把有些长的额发往后撩开,长呼出一口气:“真是忘吃药了。”
希望老天洒点好运,让他沾沾。
学校?不是。买了个冰淇淋吃。
酒吧?不是。听了首DJ苦情歌。
商场?不是。买了件外套穿。
咖啡馆?不是……
明珛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瞥见角落里的身影。
咖啡馆,是。
咖啡馆算什么老地方。
因为他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还不是少爷的明珛吗?
明珛从流淌在咖啡馆里的音乐声找回点记忆,那个时候他挂着条绣着线条小狗的围裙,像机器一样每天拉花拉花拉花。
好在咖啡馆是个好地方,有钱的,没钱的,相亲的,约会的,分手的,抓奸的都爱来这个地方,就算他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也不会觉得无聊。
直到一个和他同姓的少爷踏进这家咖啡馆,冷着脸不理点单服务员,在四五个服务员里一眼抓中他,拿起台上的咖啡要往明珛脸上泼。
好在明珛反应快,在少爷伸手去拿咖啡的时候,他先一步把手上拉好花的咖啡泼过去,还好旁边的人抬手拦了一下他,这个没事找事的少爷才没破相。
这一次,明珛成了热闹,而不是看热闹的人。
原来的热闹,有钱的,没钱的,相亲的,约会的,分手的,抓奸的成了看热闹的人。
那天店里也是现在这首钢琴乐,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所以后来明珛再也没来这家咖啡馆。
“想说什么?”明珛在他面前坐下。
明瑜勾了个笑:“不先叙下旧吗?”
明珛也笑,拿起桌上点好的咖啡作势要泼,他面色慌乱了一瞬,却没有躲。
“你又没忘,叙什么旧。”明珛说
明瑜笑不出来了。
“你一直那么厉害。”他不痛不痒的说。
这么耽搁来耽搁去,明珛也觉得渴,就没放下咖啡,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就听明瑜说道:“恭喜,你要结婚了。”
由于我的理解速度太快了,当我意识到我听见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明珛想。
又喝了一口咖啡,压下呛住的痒意。
“挺突然的。”
“其实一点都不突然。”明瑜也抿了一口咖啡,他往后靠在红色椅背上,眼中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我们两个的事情,整个净城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家族都知道。”
“妈妈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
明珛捧哏似的,他轻轻拍了下手:“我知道了,又到了我们豪门圈的传统。”
他好像很开心似的,笑弯了眼睛:“卖子求荣。”
“假药是真的啊。”他说。
明瑜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
只是问:“卖子求荣是传统,逃婚也是传统,你要做吗?”
明珛没有说话,他将咖啡轻轻搁在桌子上,露出一个假笑,走了。
主打一个让对方摸不着头脑。
明珛打了一辆车,往明母定的地点去。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明家不是靠着累世的积蓄起来的,也不能说是捡漏发大财的暴发户,明父靠制药发家,在转型的时候很懂得抓住市场需求,对标客户在女性群体,开始研发护肤药品,与娱乐产业相交,大揽钱财,势头渐渐起来。
明家这样的后起之秀,是少不了要被老牌豪门打压的,钱一个赚是赚,两个人赚一个人的就没那么赚了。
何况几个世家这么多年早早死死缠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分开,本来也是不断在争利抢利。
当时的明德制药虽然排场大,名气越做越高,可惜的是在old money面前也是小作坊,几番打压之下连运转都成问题。
那时的明父不想自己为他人作嫁衣,勾引了许家大小姐,也就是明母。
他们二人的婚姻,既救下了明父的事业,也让他抱得美人归。
于是没眼力见的暴发户一跃成为商场新贵。
许家也是净城豪门头里的尖尖,光凭着明家是牵不到能压下假药风波的婚事的。
所以这场联姻肯定是许家做主。
就这样把一个成年之后才认回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孩子舍出去,就像二十年前将许小姐舍出去一样,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因为他才是许小姐的亲子,因为只有他有资格去联姻。
在饭局上把婚事定下来之后,就去医院假装自己是精神病人被关起来就好了,这对明珛来说,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
叮咚——你有一个联系人发来一条消息。
[袖子]:明天我来检查,你定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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