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最真的很忙,但见到宋深秋的到来也是真的十分惊喜,当着众多员工的面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进办公室。
宋深秋眼尖地发现了一旁正在整理文件的女秘书,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的口红色号和唇形。
这样哪能看得出来呢,可是女人的直觉很奇怪,她就是觉得能对得上。
程最兴奋地拉着宋深秋坐在沙发上,给她倒茶,发现水凉了,又去烧热水。
“别折腾了,我来是有正事。”
宋深秋拦住了不停忙活的程最。
他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只见宋深秋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包还是不久前她生日时,自己出差时买给她的。
宋深秋没有多说什么,放下协议就起身离开了,与协议一起留下的还有婚戒。
程最懵了,忘了反驳,忘了询问,忘了拒绝,忘了沟通,更忘了挽留。
宋深秋动作之迅速,走前连一个眼神都不留,直至水烧开沸腾的声音才将程最拉回现实。
他拿起协议,不确信地翻了又翻,条条分明的白纸黑色显然不是临时就能拟好的,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签名栏熟悉的字迹时,他终于落下泪来。
程最也生气,自己这几年如此之拼,就是为了让一家三口过得更好,结果换来妻子的不理解,落得冷淡离婚的下场。
他实在不明白,也不能原谅,最后在协议上签字时都带了点赌气的成分。
直到在民政局再次见到宋深秋时,程最才相信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跟自己离婚,在民政局门口迟来的吵架和质问,哭泣和挽回,最后领了离婚证不欢而散。
考虑到现实经济情况,女儿跟了程最。
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程最都过得不明不白。
他怎么想都想不透,好端端的,无缘无故的,宋深秋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直到每天晚上,他一个人回到家,才开始慢慢体会到宋深秋的孤独和寂寞。
女儿闹觉,每晚总要哭,不痛哭一场绝对不睡;早上还有起床气,提前二十分钟就得开始哄。
程最遇到工作不顺心也烦,没忍住大声吼了两句,女儿的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他的心更是滴了血。
女儿有双极像宋深秋的眼睛,盛满泪花时让人不由跟着疼。
程最有非常重要的合作项目需要出差,程母生病住院,程父陪护在旁,因此他没法同往常一样让父母帮忙照看女儿。思来想去,程最还是联系了宋深秋。
宋深秋简单打包了点东西,便去了程最家,也是她曾经的家。
“一会儿我接小满回来后,就得马上去机场了,这几天只能麻烦你住在这里陪女儿了。”
“早知道你这么匆忙,我直接去幼儿园接小满就行了。”宋深秋卸下随身物品放在了女儿的房间,“小满也是我的女儿,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宋深秋拎着包进来时,程最也正在收拾行李,东西被毫无章法地丢进摊开的箱子里。
“小满晚上喜欢喝完热牛奶再睡觉,冰箱里还有几瓶直接拿出来加热就好,如果喝完了储藏室里应该还有一箱;我刚在阳台上晒了衣服,明天天气预报说会下雨,可能得麻烦你帮我收一收;垃圾什么的你可以不用管,后天早上我会叫钟点工来打扫屋子;对了,厕所里纸巾快没了,囤买的纸巾都放在……”
“我知道。”
程最动作顿然一滞,如鲠在喉。
是啊,这些东西过去原本就都是宋深秋在整理归置的。
脱口而出的宋深秋也懊恼,不自在地转过身去假装参观着什么。
空气陷入了诡异而和平的沉默,程最垂着头缓缓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好像把能说的话题也都给锁在了这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里。
“程最。”
宋深秋叫住了正要出门的人。
程最准备关门的手急忙使力定住,另一只握着行李箱杆子的手暗暗抓紧,深深地看着喊住了自己的人。
难得认真的对视,没有躲避,没有遮掩。
一边是留恋,一边是期待。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以为对方也不知道。
“别给小满买幼儿园门口的零食,我准备了蛋糕,想给她一个惊喜。”宋深秋眨了眨眼,将异样的情绪眨了个干净。
“你能来,就是最大的惊喜了,”程最的眼神暗了暗,嘴角扯了几分客气的弧度,“对于小满来说。”
对,就是这样,既然已经离婚了,除了女儿外就不要再有多的对话了。
哪怕是“一路平安”这些场面字眼,他们之间也不适合再说。
宋深秋草草地摆了摆手让人离开,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程最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轻轻关上了门。
程满听说妈妈在家等她时,自然是欢喜不已,在车上便已一路高歌。
“你要听妈妈的话,要是遇到困难了,就打电话给爸爸,知道吗?”
“爸爸不在吗?”
“爸爸有工作,要出差,过几天就回来,这两天妈妈会陪你的。”
“可是我想爸爸妈妈一起陪我。”
女儿的声音小小的,像是撒娇,像是许愿,语气有些难过,但不一会儿注意力就被路边两只打架的小狗吸引走。
心里惦着女儿的这句话,程最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好手上的事情,改签了晚班机提早回来了。
他悬着一颗急切的心,来不及换上拖鞋,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进女儿的卧室,看见宋深秋正抱着小满睡得酣甜。
程最悄悄走到床边上,下意识附身凑近,在就要贴到宋深秋的额头时倏的停了下来,喉结上下一动,偏过头去轻轻地亲在了女儿睡得粉嫩的脸颊上。
宋深秋听见动静后,迷迷糊糊地掀了一点眼皮缝,说了句“你回来了”,然后又呢喃着什么阖上了沉重的眼皮再度睡去,仿佛过去很多个他晚归的日子。
程最心中酸涩,依依不舍地退出了房间。
他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躲在阳台上像过去这一年多一样,一边喝酒一边流泪。
他后悔,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后悔,后悔又有什么用。
早上醒来时,女儿已经被送去上幼儿园了。
宋深秋煮了粥,给程最盛了一碗。
“你少喝点酒。”她想了想,又加了句,“让小满看见不好。”
一如既往陌生且冷淡的语气,可程最却觉得十分温暖,端着粥碗“嗯”了一声,很是乖顺。
宋深秋有些惊讶地朝他看去,可对上对方直视的眼神后,又不由尴尬地转过了头。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走了。”
“等一下。”程最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竟然这么快就喝了个精光。
“怎么了?”
“不能再多留一会儿吗?”程最话音刚落,便顿觉自己的失态。
“留下来干嘛?帮你洗碗啊。”
宋深秋饶有趣味地盯着程最,对答案十分好奇。她不愿承认自己还是期待着些什么的。
“没事,你要忙的话就先走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行。”
“等一下。”
“又怎么了?”宋深秋的语气已然有些不耐烦。
“我送你回去。”
“你喝酒了。”
“我昨晚就喝了一瓶,啤的。”
她知道,早上看见空酒瓶了,只是不想和程最再待在同一个空间。
可是还没等拒绝,程最便撂下一句“我去拿车钥匙”后起身了。
程最给开的车门,宋深秋只得坐在副驾驶上。
不过这时候若坐在后排,反而显得刻意和矫情。
她拿出气垫开始给自己化妆,粉扑哒哒哒的声音引得程最频频好奇转头。
“小满昨天去上了小提琴课,老师说尽量每天都要练琴,家长最好可以陪伴和监督一下。”
“我知道了。”
为了填补尴尬的相处时间,宋深秋甚至给脖子都上了一层粉。
只是如此有意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奇怪,程最忍不住问道:“接下来要去哪?”
“直接开去店里。”
“好。”
俩人都没有察觉到程最语气里的一阵心安。
宋深秋去年和妹妹一起合开了家店,既卖古着又卖咖啡。
她从前上学时便酷爱复古的衣物饰品,妹妹从小就说她以后适合去开古着店。
结了婚有了孩子后便没有了心情和精力去淘那些漂亮玩意儿,本以为这辈子是没机会了,没想到赶上了离婚这样的好时候。
妹妹宋立春是咖啡师,大学期间不务正业考了咖啡师证,去年俩人互相撺掇和鼓励着便有了这家店。
姐妹俩一个长得像妈,一个长得像爸。
宋深秋明艳,宋立春更是妖艳,十几岁时就出落得像动画片里的妲己。
比起姐姐的乖巧温和,妹妹可谓是十足的叛逆淘气。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姐妹俩的感情依旧格外要好。
宋立春从小就跟在宋深秋屁股后面跑,虽然两个人只差了三岁,但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是姐姐先经历对错尝过滋味后,妹妹再根据姐姐分享的经验前往感受。
宋立春幼儿园时,小学生宋深秋说,小学可有意思了。
宋立春小学时,初中生宋深秋说,初中可有意思了。
宋立春初中时,高中生宋深秋说,高中可有意思了。
宋立春高中时,大学生宋深秋说,程最可有意思了。
于是,宋立春便知道了,程最就是宋深秋的大学,是她的好朋友,后来是她的男朋友,是她的老公,现在更是她的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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