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极乐城宛如一头蛰伏的凶兽,纵横交错的巷道是它的血脉,在朦胧月色中蜿蜒伸展。独孤灼化作一道血色流光,在这迷宫般的街巷间急速穿梭,衣袂翻飞间带起阵阵阴风,惊起几只栖息在屋檐下的黑鸦。
她怀中的紫檀木锦盒散发着温热,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搏动。感受着盒中透出的磅礴气息,独孤灼嘴角扬起一抹几近扭曲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得意交织的光芒。这一路行来,她刻意避开了主干道,专挑那些阴暗偏僻的小巷穿行,血月弯刀始终握在手中,随时准备斩杀任何胆敢阻拦她去路的人。
“苏云漪啊苏云漪...”她低声自语,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带着几分讥讽与快意,“任你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上。”
巷道的阴影在她身侧飞速倒退,偶尔有几名修士察觉到此处的动静,但在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后,都明智地选择了退避。独孤灼很享受这种令人畏惧的感觉,这让她回忆起当年执掌独孤家时的威风。那时的她,也是这般令人闻风丧胆,无人敢直视其锋芒。
“就凭你,也配染指我独孤家的至宝?”她冷笑一声,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血色的身影在狭窄的巷道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极乐城范围之时,一股莫名的不安忽然涌上心头。这“翻天印”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宏大磅礴,却总感觉缺少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底蕴——就像是一幅精心临摹的名画,形似而神不似。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杯醇酒被悄悄兑了水,虽然依旧醉人,却失了原本的醇厚。
她猛地停下身形,落在一处废弃的高塔顶端。塔身斑驳,砖石剥落,显然已经废弃多年。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极乐城,远处秘库方向的打斗声依旧不绝于耳,道法碰撞的光芒不时照亮夜空,将整座城池映照得忽明忽暗。
独孤灼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只见一方通体漆黑的印玺静静躺在其中,表面刻满了玄奥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印玺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看上去与传说中的翻天印别无二致。
但当她试图将神识探入其中时,却感受到了一层无形的阻隔。那感觉就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将她与印玺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更让她心惊的是,这印玺散发出的威压虽然强大,却缺乏那种与独孤血脉共鸣的独特韵律。
“这是......”独孤灼瞳孔骤缩,终于确定这方印玺是赝品。真正的翻天印与她血脉相连,绝不会对她的神识产生排斥。一股被戏弄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要当场将这赝品粉碎。五指收紧,血光在掌心凝聚,只要稍一用力,这方假印就会化为齑粉。
但就在她抬手欲毁之际,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等等......”她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这方假印,“苏云漪布置这个局,原本是想算计谁?”
她回想起自己挣脱控制的过程——若不是唐棠的鲜血意外唤醒了她被压制的意识,此刻前来夺取翻天印的,应该还是那个被南宫蘅操控的傀儡。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震,随即涌上一阵狂喜。
一丝狰狞的笑容缓缓爬上她的脸庞。
“原来如此......”她低声笑道,声音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奋,“好个苏云漪,你真正要算计的,是我的‘好师父’啊。”
她再次探查这方假印,这一次格外仔细。果然,在印玺的核心处,她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魔蛊。这魔蛊阴毒无比,如同蛰伏的毒蛇,一旦被触发,就会直接侵蚀修士的神魂。即便是化神期的高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会吃个大亏。
独孤灼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演完这场戏。”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看看最后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她故意放松了对体内残余傀儡丝的压制,让南宫蘅的气息重新浮现。同时,她装出一副依然被控制的模样,眼神重新变得空洞,动作也略显僵硬,就连周身散发出的血光都收敛了几分。这种伪装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多年来,她一直在南宫蘅的操控下扮演着乖顺的徒弟,如今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不再急于离开,而是选择在塔顶盘膝坐下,假装在调息恢复,实则是在守株待兔。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带来远处打斗的喧嚣,她却心如止水,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血月弯刀横置于膝上,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红光,仿佛渴望着饮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极乐城中的混乱仍在持续。秘库方向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显然陆凌寒与了无心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偶尔有修士从塔下经过,却无人敢上前打扰这位散发着可怕气息的女子。
突然,独孤灼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威压正在迅速接近。那威压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那是她曾经的师父,如今的仇敌。
她心中冷笑:“来了。”
只见一道紫色流光划破天际,如同流星般精准地落在塔顶。流光散去,显露出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是南宫蘅。
今日的她依旧是一袭紫衣,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只是衣袍上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尘土,袖口处甚至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显然来得十分匆忙。她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标志性的温柔笑意,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急切与谨慎。指间那枚古老的魔纹棋子在不经意间转动着,显示着她内心的盘算。
“灼儿,做得很好。”南宫蘅柔声说道,目光却牢牢锁定在独孤灼手中的锦盒上,“把翻天印给为师。”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这种语气,独孤灼再熟悉不过——那是南宫蘅多年来对她说话时一贯的口吻,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独孤灼机械地站起身,双手捧着锦盒,恭敬地递到南宫蘅面前:“是,师父。”
她的声音平板无波,眼神空洞,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控制的傀儡。但在低头的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厉色。这一刻,她想起了多年来被操控的屈辱,想起了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心中的恨意如同野火般燃烧。
南宫蘅不疑有他,伸手接过锦盒。就在她打开盒盖,准备取出其中印玺的瞬间,异变突生!
只见那方假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从中激射而出,直取南宫蘅眉心!那黑线速度快得惊人,带着阴冷的死亡气息,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什么?!”南宫蘅脸色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苏云漪竟然敢在翻天印上做手脚。仓促之间,她只得强行偏头躲避,同时运转魔力在身前布下层层防御。紫色光华瞬间在她面前凝聚成一面光盾,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
然而那道黑线仿佛有生命一般,轻易穿透了所有防御,最终还是没入了她的眉心。
“呃啊!”南宫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一股阴寒的力量直冲识海,让她瞬间头晕目眩,周身魔力都为之一滞。那感觉就像是千万根冰针刺入脑海,让她几乎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指间的魔纹棋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滚落到塔顶的角落。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瞬间,独孤灼动了!
她眼中的空洞瞬间被锐利取代,周身血光暴涨,血月弯刀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直取南宫蘅心口!这一刀凝聚了她全部的力量和满腔的恨意,刀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好师父,徒儿这份大礼怎么样?”独孤灼的声音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这份专门为您准备的魔蛊,可还合您心意?”
南宫蘅毕竟是化神期的高手,即便在魔蛊的侵蚀下,依然在最后关头勉强侧身。血月弯刀没能刺中心脏,却在她左肩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紫色的衣袍。
“你......”南宫蘅又惊又怒,她怎么也没想到独孤灼竟然摆脱了她的控制,“你什么时候......”
剧痛让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肩头的伤口不仅带来□□上的痛苦,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多年来,她一直将独孤灼视为掌中玩物,却不想今日竟被这个“傀儡”所伤。她眼中的温柔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很意外吗?”独孤灼冷笑连连,攻势丝毫不减,“你以为你的傀儡丝真的能永远控制我吗?师父,你太自负了!”
她双刀齐出,血凰魔功运转到极致,每一刀都直取南宫蘅的要害。血色的凤凰虚影在她周身盘旋嘶鸣,将整座高塔都映照得一片血红。刀光如血,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逼得南宫蘅连连后退。
南宫蘅强忍识海中的剧痛,勉力招架。她毕竟是化神期修士,即便受伤,实力依然远超独孤灼。只见她袖中飞出数道紫色流光,化作一条条毒蛇般的丝带——正是她的独门兵器“魅影丝”,与血月弯刀缠斗在一起。这些丝带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与刀锋相撞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孽徒!”南宫蘅咬牙切齿,脸上的温柔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杀意,“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
紫色丝带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如同无数利刃般向独孤灼绞杀而去。每一道丝带都蕴含着化神期修士的恐怖力量,所过之处,连塔身的砖石都被切割出深深的痕迹。
“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独孤灼狂笑着,刀势越发疯狂,“今日我就要让你尝尝,被自己徒弟背叛的滋味!”
她不再保留,血凰魔功催动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只浴血凤凰,双刀挥出漫天血影。刀气纵横,将塔顶的砖石一块块掀起,在夜空中化为齑粉。两人之间的战斗已经超出了寻常修士的范畴,每一次交锋都引发空气震荡,能量涟漪向四周扩散,惊动了整个极乐城。
南宫蘅虽然实力更强,但魔蛊在她识海中不断肆虐,让她无法全力施为。而独孤灼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时间竟然与南宫蘅战成了平手。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南宫蘅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她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在空中化作一个诡异的符文,顿时,她周身气势暴涨,竟然暂时压制住了魔蛊的侵蚀。
紫色光华大盛,将整座高塔笼罩其中。南宫蘅的长发无风自动,眼中紫光流转,仿佛化身为一尊魔神。她单手结印,一道巨大的紫色掌印向独孤灼压去,掌印中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开始扭曲。
“不好!”独孤灼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南宫蘅还有这种秘法。那掌印带来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血凰魔功运转都变得滞涩。
她急忙双刀交叉,在身前布下一道血色屏障,同时身形急退。但掌印来得太快,血色屏障在接触的瞬间就布满了裂痕。
就在南宫蘅准备施展杀招之时,远处突然传来数道破空之声。只见苏云漪、颜颜、唐棠、颜迟、燕子岩等人正急速赶来,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真是热闹啊。”苏云漪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建筑顶端,看着塔顶的激战,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我的小鱼饵,钓上来了不少大鱼。”
颜颜扶着唐棠,警惕地注视着场中的局势。唐棠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颜迟和燕子岩则分别站在两侧,形成犄角之势,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独孤灼和南宫蘅见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场面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远处秘库方向传来的打斗声还在持续。
四方势力,在这座即将崩塌的高塔周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照出各自不同的表情——苏云漪的从容,颜颜的警惕,唐棠的坚毅,颜迟的冷峻,燕子岩的戒备,独孤灼的疯狂,南宫蘅的愤怒。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仿佛只需要一个火星,就会引爆整个场面。
唐棠不自觉地摩挲着指尖,肩头的伤痛让她脸色更加苍白,但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南宫蘅身上,这个曾经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女子的狼狈模样,让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颜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温暖的至阳之力缓缓渡入,缓解着她的寒意。
颜迟手中的幻影折扇轻摇,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燕子岩则已经暗中运转灵力,随时准备出手保护唐棠。苏云漪冷眼旁观,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好戏。
这场极乐城的风云,终于迎来了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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