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总是枯燥且漫长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带来刺骨的凉意。街道两旁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

“秦队，刚刚有一起民事纠纷。”江宜抱着一沓资料，找到了在办公室喝茶的秦阳。

那人慢慢放下茶缸有些不紧不慢的说到：“哦？看来小江今天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解决民事纠纷。”

江宜放下资料，叹了口气：“报警人说隔壁有难闻气味，敲门还没人应。”

秦阳皱了皱眉，心里大概清楚了。

他起身，拿起江宜报进来的资料。里面赫然是一张犯罪现场图片。

看上去是一个廉价出租房，死者穿着讲究的跪在衣柜里，看上起是被挂在衣架上面的数据线勒死的，但在这个站起来都做不到的小衣柜里，显得很可疑。

女孩侧着头，看不清脸。身体蜷缩方式有些诡异。

秦阳叹了口气。拿起外套搂着江宜就想走。

“等一下我整理一下衣服。”江宜拍开他的手，把最上面一颗扣子扣上。

秦阳眯了眯眼：“想引起我的注意？”

江宜似乎已经习惯，不过还是怼了他一句：“你再这样我找教导员去了。”

室内暖气开得足，江宜的脸有点红红的，一双细眉搭配一双柳叶眼。右眼下有颗显眼的黑痣。

他个子不算小，但是在秦阳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秦阳则了一声，不过老实很多。

“跟着我一起去吧。叫上蒲文和叶羽。要你们也学学办案子。”秦阳拿着外套边走边穿朝外走去。

“他们俩早就走了。”江宜扣上扣子跟在秦阳后面。

秦阳听到这句话，歪嘴一笑：“哦~你是想和我独处。”

江宜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一脸欲言又止。

“也是，像我这样又帅有能力的队长，你想和我独处。学点东西也是正常的。”秦阳刮了刮江宜鼻子，笑着往前走。

江宜则是留在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受不了他了。

江宜默默的跟在他后面。看着前面脚步匆匆的秦阳，虽然从业多年，但是仍然长了一副清纯男大的外貌，看上起很青春，甚至带着一丝青涩。

不江宜快步跟着，从快步变小跑。上了车，秦阳还特意回头向着江宜笑了笑。

虽然讨人厌，但笑起来还挺好看。

很快便来到了案发现场。那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带这些来自灵魂深处的禁忌。

秦阳和江宜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楼去。

“进了现场别乱动乱跑。”秦阳嘱咐一句后两人下了车。

戴上手套和脚套。跨过警戒线，那种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明显。

江宜跟着秦阳进去，亲眼看见了死者，远比照片带来的刺激更多。少女蜷缩在衣柜里，全身发紫，身体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膨胀起来。

江宜有些不适，退出卧室，开始观察其他地方。

“老大，你来了。”蒲文似乎看见秦阳来这里有些惊讶。

秦阳轻轻点了点头，蒲文也没来多久，正在准备技术侦查。

房间里干净的有些诡异，肉眼所见末影任何生活痕迹，就连床铺都被铺的一丝褶皱都没有。

秦阳则是看着衣柜里面已经浮肿的尸体发呆。尸体全身呈青紫状，身上还有些霉菌。

衣柜里的少女半跪在衣柜底部，脖子上的绳索掉在挂衣杆上，深深的嵌入少女的脖子，女孩的头以一张诡异的扭曲向后。

这么小的衣柜，小小的空间秦阳甚至都进不去。女孩就静静的死在了里面。

秦阳周身忍不住微微颤抖，面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袭来。漆黑封闭的空间里，躯体以诡异的方式蜷缩在里。

封闭，寂静，寒冷四周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秦阳闭上眼睛感受着，感受着死者之感。

恨意，绝望，全身被油腻和一股难以言述的恶心包围着。

“老大，你还好吗?”蒲文见秦阳脸色不是很好，拍了拍秦阳肩膀,“老大，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蒲文身形壮硕，练得很好的身材裹在警服里显得紧巴巴的。头发是干干净净的寸头。看上去很阳光。

秦阳因为突然的触碰被强制拉回注意，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叶羽呢？”秦阳回过神，向着身边的蒲文问道。

蒲文带着口罩，说话有些含糊：“在找邻居取证，法医鹿笺再来的路上。”

秦阳点了点头，不在看尸体。

环顾屋内。房间内很干净整洁，整洁到摆放在床头的娃娃都是按照大小颜色顺序放好的。

秦阳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样的整洁，反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不光是娃娃，桌上的瓶瓶罐罐，柜子里的大小不一的物品也摆放的十分整齐。

整个房间不像是有人居住，倒像是一个尽心排列的样板间。

这种极致的强迫症很少出现在一个18岁的孩子身上。

“老大，我刚刚问了一圈。”叶羽回到房间，对秦阳说到。

秦阳点了点头示意将得到的信息说出来。

“死者叫周心悦，半个月前才满18。平时独居。应该是还在上学。”叶羽看着手里的板子。一字一句说到。

秦阳皱了皱眉：“未成年怎么可能独居，你回所里看看房东是谁找找租房合同，在找找她的父母。”

叶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秦阳在房间内缓缓踱步，目光在四周扫视着。客厅里江宜正趴在地上检查着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窗户上，窗户半开着，寒风透过缝隙吹进来，让房间内的温度又低了几分。“蒲文，你去看看窗外有没有什么发现。”秦阳吩咐道。

蒲文应了一声，转身下楼。房间里只剩下秦阳与江宜两个活人。

江宜还是第一次跑现场，看上起有些紧张，肢体有些僵硬。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宜被吓了一跳。

法医鹿笺带着箱子走了进来。“秦队，我来了。”

鹿笺的外貌很特别，白发紫瞳。少见的白化长相。他拿着一个箱子，可能是带着口罩看不出来，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漠的来到尸体前蹲下。

“看这尸僵，在这种温度应该才死不久。”鹿笺扯开死者的眼皮。瞳孔放大，舌头成黑紫色，“被勒死的。”

江宜则在一边十分疑惑：“在这里被勒死？”

江宜不敢上去看尸体，隔着一个房间发出疑惑。

秦阳站在他身后，向前推了他一把。

江宜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秦阳则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

秦阳嘴角上扬，带着几分戏谑：“胆子这么小，多看看，没事的。”

秦阳向前推了推江宜，将他带到了衣柜前。

江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把注意力放回尸体上，不过身体很诚实的向着秦阳靠了靠。

鹿笺一边仔细检查着尸体，一边说道：“死者身上这些伤口，看起来有些像鞭打伤，在这里找到过鞭子什么的。”

秦阳收起玩笑的神情，认真问道：“那大概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鹿笺思索片刻，回答道：“从尸体浮肿和出现霉菌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最少也有三四天左右，不过这只是初步判断，还得等回去做详细检验才能更准确。”

秦阳点了点头，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秦阳拉着江宜先行离开。

两人坐在车里，秦阳在前面开着车，江宜则是坐在副驾驶。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和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江宜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案发现场的种种细节。

秦阳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开口打破沉默：“吓着了？”

江宜回过神，思索片刻后说道：“我没有那么脆弱。”

秦阳笑了笑：“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秦阳并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自从江宜第一次来这里报道，秦阳就自称是儿时伙伴。

江宜托着腮看着窗外：“挺好的。”

秦阳通过后视镜看着江宜，不知在想什么。这几天江宜一直躲着秦阳，今天突然找他，秦阳还有些受宠若惊。

很快，两人回到了警局。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叶羽已经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些资料。

叶羽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起身说道：“秦队，江哥，我找到房东了，房东说死者是和一个男人来租的房子，不过当时只登记了男人的信息。”

秦阳皱了皱眉头，接过资料看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一个小姑娘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租房，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叶羽看出秦阳应该是误会了,急忙解释到：“不是不是，那个是她爸，不过已经和他妈离婚了。”

秦阳气氛缓和了一会：“晚上开个会，叫上蒲文和鹿笺。”

叶羽点头应下，转身去通知其他人。江宜在一旁坐下，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

秦阳注意到江宜的动作：“累了？”

江宜低垂着没眼摇了摇头：“昨晚没睡好。”

秦阳慢慢靠近，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是你妈妈的事情吗？”

江宜比他略矮些，此刻两人相对而立江宜低着头，秦阳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们去吃午饭吧。梳理一下思路。”秦阳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宜轻轻点了点头，跟在秦阳身后出了警局。

外面的风依旧很大，吹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秦阳下意识地又把外套往江宜身上裹了裹，江宜这次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这份温暖。

“人固有一死，节哀。”秦阳和江宜走过警局门口的时候，叶羽正在门口对着一位得体女性说着什么。

那女人穿着不算富态，但也是精致，身上的配饰不多，但该有的都有，搭配的也很好。不会显的老土。

“警察同志，不要在追查下去了。”那女人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江宜停了下来，在一边看着那位母亲。

“周女士，我很能理解...”叶羽似乎是没想到母亲不在追查的意思，说出来的话打了一个弯。

“抱歉，女士。在你女儿身上发现很多伤痕，外加...”叶羽说着。却被打断。

“你们给她尸检了，谁允许的。谁检查的。男的女的。”那女人一下变得激动起来。皱着眉，表情因为激动而扭曲。

她想抓住叶羽的肩膀，不过被叶羽闪身躲过。

叶羽一时不知道说着什么，

这时，秦阳走到叶羽身前，将叶羽往身后拉了拉。

秦阳刚走进，就闻到一股很浓烈的香气。这些香气很杂乱。也闻不出具体是哪里的香味。

但看着女人的眼睛，秦阳看见了谎言。

“我们很能理解您的顾虑，但很抱歉，此事已涉嫌刑事。无法撤案。”秦阳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那位女子。

那女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秦阳。

秦阳更加确定自己所感受的东西。这位母亲似乎知道些什么。

秦阳望着那位母亲远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叶羽，你去帮我申请一下搜查证，我和江宜去。”秦阳还是盯着女人远去的背影。

叶羽叹了口气，从早上到现在自己根本就没停下过，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陀螺一直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