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宣凝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声“帅哥”是在叫自己。并非是宣凝这人懂得了什么叫做谦虚，只是因为手头的题目是在太有深度，他算了半天的答案竟然是错误的，不由让他有些许烦躁。

“帅哥？”那姑娘又叫了一声，宣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微抬眸子，有些愕然道，“什么事情？”

“能加个微信吗？”那姑娘好脾气地重复一遍。

宣凝眨了眨眼睛，自然明白这是过来搭讪的了，他偷瞥了一眼在收银台的江韫，却发现这人也在偷看自己。

宣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便对着那姑娘道：“抱歉，我对象会吃醋的。”

那姑娘脸一红，没想到宣凝竟然已经有了女朋友，心道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有了主的，便说了句抱歉离开了。

宣凝如释重负，之后本是想要再看一眼江韫的，却发现那人早收回了视线，继续工作了。

行吧，宣凝心想，那我就继续写作业。

之前被打断的思路有些难以被重新捡起，宣凝努力地回忆了一番自己刚才的想法，却又是被打断了。

宣凌方才就在旁边坐着看完了搭讪全程，两人的容貌相似度太高，一看就知道有血缘关系，于是那姑娘也没误会宣凌和宣凝有什么关系，就大胆地来要了微信。

宣凌也乐意当一个旁观者，这种小姑娘的春心萌动早就和她绝缘，此时看着自己弟弟犯桃花，也只是看戏罢了。顶多就再感叹一句宣凝还真是长了一张讨小姑娘喜欢的脸，奈何其人本身早就心有所属，大弯若直。

一边感慨着，宣凌一边看向了收银台，想看看自己未来的弟婿对宣凝的招蜂惹蝶是什么看法，就看见方才想要问宣凝要微信号的姑娘走到江韫面前，笑着道：“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宣凌：“……”

姑娘，您目标换得还真快，而且台词您不打算换一下吗？

江韫依旧是冷淡模样，只是瞥了那姑娘一眼：“不能。”

被拒绝第二次的姑娘有些不甘心，追问道：“为什么？”

江韫心想还能因为什么？不想加就不想加，难不成和宣凝一样找一个莫须有的对象当借口？

“你刚才搭讪的是我对象。”江韫冷漠地道。

姑娘：“……”

她反应很快，脸瞬间变得通红，十分尴尬道：“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飞快地拎着自己的奶茶跑了。

江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嘴瓢了……

这的确是有些尴尬，恰好宣凝抬起头暂时离开了题海，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宣凝：“……”

妈啊，这是在宣誓主权了？江韫什么时候这么直接了？

按照江韫的性格就算两个人真在一起，也不太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所以宣凝觉得这人是不小心说错了。

可江韫像是会说错的人吗？宣凝觉得不太像。江韫参加过的语言活动不少，无论是升旗仪式上的演讲还是辩论会，这人就没出过差错，怎么可能在刚才说错？

难道是心里在想其他事情？

宣凝顿时反应了过来，觉得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江韫一定是在想一道难题，又要工作，又要想题目，又要找借口拒绝搭讪，一心三用，所以造就了刚才的失误。

于是他给江韫抛过去一个“没事我都懂”的眼神。

江韫：“？”

不过，宣凝也算是猜对了一大半，江韫这人心里的确在想其他的，只不过不是学习这么光明正大，值得赞扬的事情罢了。

之前他在想红线的事情，难免心猿意马一番，猛然想要找一个借口下，却是不小心把心里面想的说了出来。

江韫又在收银台前忙活了几分钟，满耳朵都是同事戏谑的笑声——想来也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是一个拒绝搭讪的借口。

但江韫觉得似乎不止是一个借口，或者说他并不希望他刚才的话只是一个借口。他希望能成真。

江韫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宣凝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正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笔，嘴里咬着吸管，极为困难地吸这杯子里面仅剩下的几颗珍珠。

那眉头是皱着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题目太难，还是因为吸不上珍珠。

反正看着就很可爱。

江韫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动心这件事早就在意料之内，早就在自己会在草稿纸上写麻雀精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了，如今这一刻倒是真正确定下来。

其实自从上次做了那个古怪的梦境后，他脑子里就开始浮现各种场景，真实地仿佛就是自己的记忆一般。

记忆中的自己无疑是喜欢宣凝的，喜欢在别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瞥他一眼。

但始终没有靠近过。

宣凝太优秀、太吸引人的注意了，他是想要让别人都知道这人是自己的，都不许随随便便就问他要微信号。

可随后江韫又迟疑了，喜欢又有什么用，宣凝会喜欢自己吗？

宣凝虽然嘴上一直调侃两人的关系，但说实在的也没什么真过了友谊那条线的举动。人家小少爷把自己当朋友，自己却想着怎么和他搞基。

怎么说都不合适。

但手腕上的红线却是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别都是情侣才有的红线，如今出现在自己和宣凝的腕间，说不准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而且记忆里面的自己后悔了，高中毕业之后，两人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当时的悔意几乎要溢出回忆，渗入江韫的骨髓。

既然放手会后悔，倒不如试试抓住。

宣凝可不知道江韫已经完成了自我升华，完成了直到弯的质变，此时他愁眉苦脸地吸着珍珠——珍珠不知道为什么就卡吸管里头了，怎么也吸不出来。

恰似自己手里的题目，仿佛已经找到了什么突破口却就是算不出答案，卡在里面，难受得要死。

江韫却是皱了皱眉，他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芋泥牛奶里面还会有珍珠，但他知道多喝了珍珠对胃不好。

于是江韫就又帮宣凝点了一杯芋泥牛奶，想着一会儿让人帮他送过去。

“哎，江同学，”居灵和自己男朋友聊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刚才开始嗑的cp，便装作检查工作地走了过来，“刚才那借口还挺好玩的，拿小凝来当挡箭牌，也不怕他生气啊？”

江韫道：“他不会生气的。”

他了解宣凝，这种事情不可能会让他生气。

居灵心想还挺了解对方的，便状似无意道：“你刚才那借口说的可太顺溜了，我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嗯。”江韫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居灵心想这是承认了？

不对啊，宣凝是喜欢江韫的，看江韫的一丝估摸着对宣凝也有意思。

双向暗恋啊！

居灵多年的萌点被击中红心，险些土拨鼠尖叫。她动作也是很灵敏，直接飞快地窜到宣凌身边，把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走到一个角落低声道：“江韫应该也喜欢宣凝啊，这是双向的啊！”

宣凌很冷静，瞥了自己的小姊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居灵一愣，不明白宣凌为什么还不助攻，“那赶紧把窗户纸捅破啊，快点摁头啊！快点搞上床啊啊啊！”

宣凌：“……”

“我有必要提醒你两点，一你男朋友还在看着你呢，给我矜持一点，二，他们都是未成年，你想要看黄色内容自己去找资源，别yy小孩子。”

“哎，我就说说。”居灵一想起自己的男朋友，整个人就端庄了许多，仿佛刚才的土拨鼠不是她。

“太早盛开的花朵容易凋零，”宣凌叹了口气，认真道，“这个年纪还太单纯，太容易得到的就回去肆意挥霍，真正融于时光流水的爱情，哪里能这么挥霍？”

“再说了，爱情是自己的事，连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都要从别人口中才能知道，那未免也太无聊了，难不成离了别人还不能谈恋爱了吗？”宣凌眼中神色深沉，透着不可言述的智慧的光芒。

居灵不明觉厉，她自然知道宣凌这话是在解释给自己听为什么不去助攻，也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现实而不是he的小说，不会那么美好的。即便是异性恋也没多少早恋能够成功，更别说是目前依旧有不少人不认可的同性恋了。

唯有经过些折磨，知道了可贵，才能够长久。

宣凌看着瞬间平静下来的居灵，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哎，所以您别操心了，交给我这个亲姐姐盯着吧，你自己管好自己就好。”

居灵走到了自己男朋友旁边，宣凌对此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自己是走到自己对居灵说的都是屁话。

什么过早开放的花朵容易凋零，那都是从自己看过的心灵鸡汤里面借过来的，不适用于宣凝和江韫两人。

宣凝的性格看着大大咧咧，实则认真得很，愿意在自己面前说自己喜欢江韫，那便是真的认准了。虽然过程太快以至于让宣凌有些茫然，但认真到底是认真了。这小子是会负责的。

至于江韫……

宣凌虽说算不上了解，却也觉得江韫也是个认准了就会一直盯着的性格，倒也和宣凝相配。

自己之所以没帮着捅窗户纸的愿因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晚点再吃狗粮——能拖一日是一日，反正她对这种工业糖精没兴趣。

纸片人才是最香的。

宣凌默默地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自己对着题目冥思苦想的弟弟，眼神和蔼了许多。

对啊，题目这么难，是得多花精力去学习，对象又跑不掉，急着谈恋爱做什么？

宣凝吸完最后一颗珍珠，莫名觉得背后一凉，险些被那颗珍珠给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