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凝也不是傻到故意在上车前喝牛奶，这纯牛奶是在家里喝的。自从觉得自己还能再长长个的时候，每天早上就会喝一盒纯牛奶，今天也是习惯性喝了才反应过来要乘大巴车的事情。
不过宣凝觉得自己以前也不晕车，就喝个牛奶而已，应该没事。
结果就出事了。
吐完以后，宣凝“气若游丝”地倒在江韫的大腿上，嘴里含着一颗薄荷糖，眼神迷离。
“你这情况有些严重啊，”吴越就坐在两人后面，有些同情地看着宣凝，“几个月啦？”
宣凝白了他一眼：“马上就生啦，羊水都要破啦。”
江韫好笑地用橘子皮帮宣凝揉太阳穴，觉得此时的宣凝就像是被淋湿了的猫，虽然看上去颇为狼狈，但要是谁敢逗他，宣凝准会伸出爪子挠他一下。
虽然江韫与宣凝两人现在的动作有些暧昧，除了几个暗戳戳嗑cp的几个女生外，也没几个人会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本就是同桌晕车吗？帮着按一按太阳穴怎么了？
老徐知道这里出了点状况后，也是走了过来，先是看见宣凝在吐，本想让司机把车停下，宣凝自己倒是拒绝了。
等他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江韫给宣凝在揉太阳穴。老徐不由心想，没想到江韫看上去冷冷淡淡的，背地里却是这么会照顾人。
宣凝要是知道老徐怎么想，心里肯定会想：男朋友，能一样吗？
好在估计是先前把该吐的都吐完了，又半个小时后，宣凝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但为了装模作样地躺在江韫的大腿上，他就继续装成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江韫也愿意让宣凝躺着，他稍稍坐正了一些，就从包里面拿出了耳机：“听点东西吗？”
宣凝也没说话，就是微微侧头，把自己的耳朵露了出来。
江韫帮宣凝戴上耳机，另一只则戴在自己耳朵上，然后才点开了手机屏幕，寻找播放的内容。
“清式建筑木构架重，相邻两条桁之间的水平距离称为步架。正脊两侧的步架称脊步，檐檩内侧的步架称檐步……”
宣凝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中国建筑史？”
“对，太久没看专业相关的书了，我怕以后忘记，”江韫认真道，“你要我给你发一份吗？”
宣凝：“……”
我又要晕车了，你知道吗？
见宣凝脸色不对，江韫移开了视线，宣凝清楚地瞧见他嘴角上扬了几度——分明是在憋笑。
宣凝脸黑了，但随后想起了江韫以前的高中岁月，他又气不起来了。
少年人本就该像现在这样，装作不经意地和对象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然后等对象反应过来前再偷偷地乐一会儿。
在以前，即便是在一起后，江韫给宣凝露出来的样子也是成熟稳重的，都是成年人了，面对着各种的压力，也许在大学时期，江韫还偶有露出几分少年作态，等毕业以后却是几乎见不到了。
生气？
宣凝心想自己生什么气？就算真生气了，江韫哪怕是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宣凝再大的火气都生不起来。
况且听《中国建筑史》怎么了？那不是整个二班只有他俩知道的情趣吗？
江韫笑完以后，就又把嘴角扯了回去，正想要换首歌来听听就看见老徐又来看宣凝的情况了。
“徐老师，宣凝没事了，”江韫淡淡道，“您注意安全，车再行驶，下来走动不安全。”
老徐一愣，心想江韫现在竟然不止会关心同桌了，还会关心老师了。可喜可贺，实在是极大的进步。
看着老徐那略带欣喜的表情，宣凝心想：那只是怕你打扰我俩说悄悄话。
老徐本是想再说两句就回到前面去的，却无意瞥到了江韫的手机，只见没有锁屏的手机上正是某app的界面，老徐也常用软件听书，自然知道这是在听书。
老徐又瞥了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中国建筑史？
老徐又瞥了这两人一眼，发现耳机是两个人一起戴着的，就说明他们一起在听中国建筑史。
江韫在听这个，老徐觉得尚且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毕竟江韫本就是一位喜欢超前学习的孩子，现在听这个说不准就是在为大学做准备。
可宣凝呢？
他像是会提前准备的人吗？
老徐神情恍惚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在班主任群里面发出感慨：一个人真的很容易被身边的人影响。
有班主任秒回：怎么了？
老徐默默打字道：江韫会关心老师了，宣凝竟然在听中国建筑史。
班主任群里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发出了一溜儿的大拇指。
虽然不是自己的学生，但这两位的性格其实全体班主任都知道，所以听到此事也是极为震惊。
这时有班主任问：宣老师知道这事吗？
另一个班主任道：应该知道吧？我问问她。
十分钟后。
六班班主任卢老师：她说不知道，语气还很震惊。
七班班主任吴老师：为什么严自牧和沈沉砚呆在一起不能互相影响一下？流泪.JPG
三班班主任王老师：沈沉砚不是改变了一下吗？原来看起来多斯文的小伙子啊，没想到打架还挺厉害。
三班班主任王老师：不过严自牧还是我行我素的，哎，难改。
七班班主任吴老师：不过，实习老师马上要走了，严自牧打架次数应该能少一大半。
……
之后几位班主任都开始闲聊起来，无非是聊学生什么的，突然校长冒泡了。
校长：@二班班主任徐老师，两位学生很棒，徐老师做得也很好。大拇指.jpg
老徐：“……”
您不说我都忘记是啥事了。
到了目的地，宣凝倒是显得活蹦乱跳，丝毫没刚才晕车的那股子虚弱劲。
“一会儿山上冷，要不我们先去厕所贴个暖宝宝？”宣凝拉着江韫低声道。
江韫还没回答呢，一旁听见“暖宝宝”三个字的吴越倒是惊了：“宣凝，你居然用暖宝宝？”
宣凝用一种“你对寒冷一无所知”的表情看着他：“你不要？”
“不要，”吴越摇头，“这玩意太娘了。”
宣凝：“……很好。”
竟然你说娘，那你就别想得到它了。
一个多小时后，几人站在了山上。
“呜呜呜，好冷，”吴越哆嗦着，伸出了颤颤巍巍的手，“曾经有一份炽热的温暖在我眼前，我没有珍惜……”
“别，闭嘴吧您。”宣凝无语地把暖宝宝拍在吴越脸上，心想自己都多大的人了，何必和未成年计较？对傻儿子也得宽容。
其实这次宣凝带了不少暖宝宝，就是因为记忆里头这次上山实在太冷，但许多同学却没注意保暖，套个校服外套就上来感受山巅的温度了，结果都冻成了筛子。在以前，宣凝也是对着风凌乱的一员筛子，现如今他自己本身就穿了不少，还带了暖宝宝，自然无所畏惧。
江韫和宣凝把多带的暖宝宝都塞给了其他同学，随后两人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人抱着一杯刚买的热饮，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
宣凝哈了口热气，江韫就看着对方哈出的热气变成白烟。
“其实山腰的风景更好些，”宣凝喝了口热水，“山腰处有竹子，又蒙着一层雾，之前来的一次，我总觉得有人下一秒要羽化登仙。”
“只有之前那次？”江韫总觉得宣凝话中有话。
宣凝低低地笑了两声，也许是身在雾气之中，他倒是回忆起了以前那被薄雾笼罩着的事情。
在很久以前的秋游时，宣凝一边哈着热气搓手，一边看着一个人走在前面的江韫。那时两人的距离也就五米左右，但也许是因为竹林间的雾气，让宣凝莫名觉得有一种距离感，仿佛这人早就不在人间，下一秒就要位列仙班似的。
不过，这次江仙君在凡尘已有牵挂，断然是没法回去了，也就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品味人生百味。
江韫不知道宣凝在笑什么，但隐约间觉得或许与自己有关，便就看着他笑，嘴角也悄悄上扬几分。
有路过的女生，拿着相机偷偷地拍了照，毕竟这画面着实是赏心悦目，绝对符合老徐的要求，可作为新一期黑板报的素材。
“那你为什么还要上来？”江韫见宣凝笑完了，便低声问道。
到山顶并非是固定活动，要是真不想上来是可以呆在山腰处闲逛的，只要到点集合就好。
宣凝又不是没爬过这山，也没那好奇心再来一次，倒是可以不上来。
“那是因为我没有陪你爬过山，”宣凝眼睛笑得弯弯，眼下的小窝似是点睛之笔，让这张脸更加鲜活，流露出动人的光彩，“我们出差去过那么多地方，就是没爬过山，我还挺遗憾的。”
其实关键是想看着你，宣凝难得也有不想说出口的话，省得你这人跑到山顶就丢弃凡尘了。
宣凝光是想想这话，就觉得傻得要命，于是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还下意识靠着江韫，颇有点花枝乱颤的意思。
江韫有些无奈，但也只能任由他继续花枝乱颤着。
毕竟自己也喜欢看他这么花枝乱颤着。
“他俩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几个女生手里拿着宣凝送的暖宝宝，低声讨论道。
“甜死我了，呜呜呜，他们两个是真的吧？”
“肯定是真的，要不是真的，我把这暖宝宝吞下去。”
“倒也不必，铁粉加水加氧气缓慢氧化，你不要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