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王……王爷……”柳云晞轻拍着魏恒的脸,不停地唤着他,但依旧无人应答。

血淌了一地,与雪白融合,红染一片。

柳云晞探着他的鼻息,呼吸微弱,脉搏也有些凌乱,被血水浸湿的衣裳已经被撕扯掉,只剩了透凉的白衫,柳云晞给他罩了自己的袍子,只是被寒意侵袭的身子依旧颤抖着,那皮肤也被雪水泡得苍白,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魏恒手臂上有伤,腰部被横梁压着,还不能断定有没有受伤,不过看他蹙着眉头的模样,好像全身上下都有伤,也不知道哪里被折断了,柳云晞看着,不敢碰也不敢摸。

其他人陆陆续续从废墟里被解救出来,柳云晞抱着魏恒,他双手发颤,额间的碎发滴着冷汗,魏恒身上还在流着血,淌在他手上,是热的。

寒风吹着他的发,萧瑟声响在耳边,触手的鲜血淋漓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柳云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人,视线开始模糊,他好像看到了魏恒伸过来的手,也似乎看到了他那玩世不恭地样子,还听他说:“以身相许吧,如何?”

周边还充斥着其他声音,雪没停下,似乎还有再大的趋势。

他声音有些哑,气息也不稳,“王爷……魏明渊醒醒……”

魏恒身体动了下,疼痛让他失去了些知觉,柳云晞没敢动,等魏恒缓缓睁开眼睛,他那颗提着的心才放下。

柳云晞深呼吸了一下,对着人说:“王爷醒了。”

“王爷醒了……”

“王爷醒了……”

声音传遍汤泉,魏宁问讯赶了过来,看着魏恒说:“三哥,你没事吧。”

魏恒的目光落在柳云晞身上,视线正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他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看着魏宁,虚弱地说:“尸骨……”

这句话似乎是他用尽全力说的,才刚刚说完,柳云晞就看到那双手慢慢落了下去,随即人又昏了过去。

“皇兄,你说什么?”魏宁没问着人,又看向柳云晞,“他说什么?”

柳云晞神色如常,看着魏宁说:“尸骨。”

…………

“混账东西。”武帝扔了手上的奏折,怒道:“杨安,你跟朕说说,这一切你想怎么解释?”

杨安跪在殿前,眉宇间却不见一丝畏惧,他看着武帝,说:“皇上,臣无法解释,微臣自认理亏,可这汤泉塌陷和这白骨却不是臣所为,臣肯请皇上下令严查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杨大人,区区几句话就想把自己撇清吗?这汤泉无故塌陷,如今又从废墟中挖出了白骨,你不应该好好解释一下?”

“工部每年都会拨一批银两出来用于皇陵的修缮,也包括汤泉,即便这是我工部做的,那也不能保证这无缘无故的塌陷就是我工部的责任。”杨安看向武帝,喊着:“皇上,汤泉修建8年之久,为何偏偏其他时候不出事,而楚王殿下才住了不到半月就出现了如此情况,臣不是硬要把这事归结到王爷身上,只是事有蹊跷,望皇上多番思虑,不要听信小人之言。”

桓林见机行事,也上前一步:“皇上,杨大人所言甚是。之前有人刺杀王爷,现在王爷在汤泉又遭遇不测,这事不简单,未免刺客有同伙,还是要严查才是。”

桓林说罢倏地看向沈清远,说:“沈大人,如今事还未查清就要把罪按下来,这不太合适吧。”

沈清远抬头,神色不慌不忙,看着武帝道:“皇上,依据杨大人与桓大人的意思,臣也觉得就该严查,听闻仵作验了那白骨,推断是具男尸,死因还不能准确断定,但似乎骨头有断裂之象,推断是被重物压伤,六皇子和太子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衙门,就等着皇上下令了。”

赵权见势又端了杯热茶过来,俯在武帝耳侧说了几句,武帝眉头一皱,立马变了脸色:“杨安,方才赵权回忆说文和二年汤泉与皇陵修缮之时也曾出现过坍塌现象,可是真的?”

杨安一听,有什么景象忽闪过脑海,就见他神色一敛,继而面色不愉地对着武帝拜了拜,才说:“禀皇上,赵公公所言确有其事,那时微臣才刚接手工部,也正是因为那次塌陷,臣的哥哥也不幸遇难,没能救回来。”

武帝神色不变,他看着杨安点了点头,说:“经你这一提醒,朕也想起来了,确有这么一件事,不过那时候朕记得是因为雨水,而汤泉的构架还不稳定,才导致了塌陷。”

“是。”

武帝思量了一会儿,不容置疑地道:“案子查就要严查,这白骨在汤泉出现,那就是相关人,传朕旨意,让太子与六皇子协助一同调查此事,务必要查清此案来龙去脉。”

沈清远等人纷纷叩首回应。

退出殿外之时,沈清远望了望堂上人,又暗自收敛了神色,向着殿外走去。

……

楚王府的梅花开了,雪一下,风一吹,落了满院。

从长廊处走过,满目都是那飘落的梅花,柳云晞想起第一次踏进王府时的情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庭院里,那时魏恒敞着衣裳,因为练剑汗湿的额头,肌肉线条因为那随风的袍子若隐若现,靠过来时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魏宁拖着柳云晞就往房内走,边走还边抱怨:“我皇兄要见你。”

柳云晞回神,跟上他的脚步。

魏宁却停了下来,看着人,眼神里带了点狠。

他说:“你到底跟我皇兄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这个样子了还执意要见你。”

柳云晞挣开他的手,对着人道:“殿下是不是问错人了,是王爷见我不是我去见王爷。殿下为何不去问王爷?”

魏宁笑了笑,说:“别以为皇兄待你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皇兄绝不会因为喜欢你就待你好,皇兄不是被感情左右的人。”

柳云晞缓缓笑了起来,“谢谢六殿下提醒,我清楚明白。”

魏宁没有跟着他过去,只是站在原地望着柳云晞离去的身影,虚叹了一口气。

他们兄弟三人里,最多灾多难的就是魏恒。幼时,因为婉贵妃的关系,三皇子得宠,却也是武帝对待最严格的一个。

当他还在与宫人玩耍的时候,魏恒已经开始起早练剑了,当他开始被督促学习了,魏恒已经被送去了北疆。所以他的性格是三人最沉稳的,喜欢的东西也从不凑上前,都是等两人挑剩下了再去选。

直到现在,魏恒到底喜欢什么,男人女人,爱吃的菜,魏宁其实是不熟悉的,送生辰礼都是挑自己喜欢的送,魏恒从来不会说讨厌,如果见他喜欢还会推拒再还回来。

所以魏宁从一开始就觉得魏恒只是好奇,不过是想玩玩,但他不知道,魏恒心里一直装着的几个人,几件事里,柳云晞就是其中一个占了重要位置的人。

门被推开,柳云晞掀帘走了进来,床上的人平躺着,受伤的胳膊已经换好了药,虽然止了血,但还是隐隐能看到伤口上的血迹。

柳云晞轻手轻脚的走近,见他唇色泛白,面上也没有多少血色,那深邃的眸子终于不再凌厉,反而多了些温柔。

柳云晞不自觉地抬手摸在了他的眉骨,轻笑了下,觉得有些讽刺。

他没想到魏恒会醒,所以抽回手时略显尴尬。魏恒神色还有些恍惚,他看着柳云晞却唤着“青枫”,虚弱说:“人来了吗?”

柳云晞说:“是我。”

魏恒抬了那只未伤的手,因为身子虚弱,胳膊微晃着,显得有气无力,他笑的有些淡,但不妨碍即便这样了还是好看的。

魏恒缓缓地说:“以……身相许……够了。”

柳云晞只听着那个“许”字都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魏恒。

“不敢了吗?”魏恒眉梢微挑,嘴角漾着淡淡地笑,因为刚醒,声音也有些沙哑的。

“敢是敢,但不想就这么被卖了。”柳云晞坐近了,轻握着他的手说:“王爷做这些之前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没同我说呢?”

疼痛还刺激着他,魏恒呼吸不太稳,听了他这句胸口剧烈地起伏,忽然咳嗽了起来。

柳云晞微眯着眼,看着像是在笑,可魏恒却觉得他这笑冷到了骨子里。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王爷应该很清楚啊,”柳云晞说,“王爷为我受伤真的都感动哭了,王爷可以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以命相抵都不为过。”

魏恒神色恹恹,一点精神也没有,他现在无力跟他解释什么,但看到柳云晞逐渐失神的眉眼,却又想握住曾经的那点温情。

魏恒手心有点烫,慢慢浸出了点细汗,他直视着柳云晞,没有移开眼。

柳云晞感觉那点细汗湿透了他的掌心,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紧握着魏恒地手,问:“紧张吗?”

魏恒没有开口,轻咳了几声。

柳云晞忽然笑了起来,他眼底浸了水,看着有些可怜,他哑声说:“我真的差点就感动了。”

“云晞……”魏恒叫他。

“你觉得我可怜吗?或许觉得我好欺负,好骗?”

魏恒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他一个手势打断了,就听他又说:“王爷的恩情,我记着了,日后一定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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