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赵权嘹亮的声音从院门直径直传了过来。
柳云晞一惊,接着就开始挣扎,想从魏恒束着的腿间挣扎出来。
“怕啊。”魏恒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语气玩味,“别怕啊。”
柳云晞没看他,还在试图挣扎:“放开我。”
“怕什么,让父皇看看他的臣子,到底在这皇城里谋划着什么?”
柳云晞一听,立马狠瞪过来,也笑了说:“我为什么要怕,一起吧,让皇上也看看他的儿子,在背后做了什么,是在暗中布局谋皇位,还是想颠覆了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朝堂呢……”
魏恒猛然抬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力道不重,“话可不能乱说,这嘴这般伶俐,若是废了可怎么办。”
柳云晞眉目微蹙,随即舒展开,轻笑了声:“你也怕啊,那还不放开我。”
魏恒强忍的汗滴了下来,落在鼻尖,柳云晞微微偏了头,被撕扯的衣裳滑落颈肩,喉咙还被锁着,劲线暴露在外,脆弱的要命,只要稍一用力,。
“要一起见父亲吗?我的好父皇,应该很喜欢你啊。”
“疯子。”柳云晞努力挤出一句话。
魏恒唇角一勾:“疯子就要你。”
房外已经传来了不轻不浅的脚步声,柳云晞借魏恒偏头的功夫,从他手里逃了出去,魏恒很快反应,却用了受伤的那只手,只听“嘶”一声,魏恒又放开了人。
柳云晞一个闪身,躲进了黑暗里,不见了踪影。
血很快渗了出来,魏恒吃痛,咬着牙,没能从痛感中缓过来。他侧身的瞬间,看到了立在床侧的寒壁。
武帝踏进房门时,魏恒正用那只受伤的手握着剑,血迹晕染了包裹的布料。
“王爷啊,您这是做什么呢,快快放下,不行,不行的。”赵权率先惊讶地开了口,发觉自己失态以后立马心疼地看向了武帝,“皇上,王爷他这是……”
武帝说:“行了,再喊,全京城的人都要听到了。”
“是,奴才失礼了,可要吓死了。”他上前去,接过了魏恒握在手里的剑,“王爷受了伤,好好养着就好了,为何这般急切啊。”
魏恒没理他,看向武帝,俯首做了个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武帝皱着眉,说道:“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父皇,儿臣心有怨言。”
“怎么,现在倒是知道怨了?”武帝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他,“从你进皇城开始,朕对你如何,你从未怨过,自己伤了,倒是怨起来了。”
魏恒说:“儿臣知道父皇良苦用心,不怪父皇。这手断了,儿臣怕自己日后提不起剑,杀不了敌人。”
“这事急不得。”武帝叹了口气,继续说,“你不怪朕,自有人来责怪。朕这几日多梦,有时也失眠到深夜,今日得空,就来看看你。”
魏恒静了片刻,道:“父皇梦到母妃了吗?”
“你母妃还是在怪朕呢,即便在梦里都不肯让朕看一眼,也不肯让朕同她说句话。”武帝沉吟了片刻,又道,“她还在怪朕,还在怪朕啊。”
“父皇多心了,母妃怎么会怪您。许是近日事多,累着了。”魏恒说完看向赵权,“赵公公,叫御膳房做些清淡的膳食给父皇,晚上睡着点些安神的香即可。”
赵权:“是,奴才记下了。”
“三子中属你最像朕,脾气也最执拗。”武帝看着魏恒,“朕属实不想你在这位置上,往日种种也望你体谅父皇,我的私心确实是不想你同他们去争抢,这地方会束缚住你,我儿的天地应该更广阔才是。”
魏恒看了看手臂上的伤,转而看向武帝,道:“儿臣无意争这位置,父皇大可放心。”
武帝点了点头,脸上确显了不明的情绪,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沉郁,静了片刻后,他才说:“朕知道你的心思,可你知道,父皇也不可能放你回北疆。”
武帝拍着他的手,安慰道:“朕知你性子,重义气,不受拘束,把你留在皇城,也是想让你知这朝中局势,看透棋局,将来能脱身而出,保全自己。不过父皇承诺,终有一日,一定让你回北疆。”
魏恒微顿,而后对着人一拜:“儿臣谢父皇成全。”
武帝颔首,静默间又瞥到了他手臂上的伤,而后又看着魏恒,说:“胳膊受伤就先养着,这冬日冷,伤不好养,就不要出去晃荡了。”
“是。”
“你好生养着,无事朕就回宫去了。”
“父皇慢走。”
赵权也作揖拜别,低首的瞬间瞥见了角落里的阴影,他对着魏恒微微一笑,扶着武帝走了。
…………
雪飘然而落,融化在掌心。
柳云晞伸着手,任雪飘落,即便已经冻得通红还是不想收回来。
魏恒坐在榻上,牙咬着布,自己拆着手臂上的纱布。
柳云晞余光瞥了一眼,又望向窗外的雪,呼出的热气被风吹散,只剩了凉意。
魏恒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打算叫他帮忙。
两个人都拗着,谁也不想先低头。
静默的房间里,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血腥气混杂其中,隐隐的升起一股无力地恶心感。
柳云晞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这一动作恰落在魏恒眼里,魏恒咬着牙,狠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了口:“别呕了,过来帮忙。”
“王爷这般爱干净,若是脏了你,我可担不起这责,过去就呕你身上了。”
“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
“王爷可以放我回府了吗?”
魏恒起了身,缓缓走了过来:“你觉得我今日还能让你出这王府?”
“丢掉不仁不义地话还是可以闯一闯。”柳云晞转过身来,依在窗台前,姿态悠闲地看着他,“毕竟你受伤了。”
那包裹伤口的纱布没有收拾好,从手臂上落下来,还浸着血,又脏又邋遢,可柳云晞却是笑着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是愉悦,绝不是幸灾乐祸。
内心的雀跃是柳云晞从未有过的情感,他静静地看着魏恒,看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明明血腥气越来越重,却没了方才的恶心感。
就是有些欢喜。
柳云晞的目光定在了魏恒身上,他上身半裸着,那只受伤的手臂未着衣服,看着就像在疆场刚刚征战一番,胜利归来的人,眉眼刻的深邃,即便受了伤,仍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魏恒搬了椅子过来,坦然地坐在了他面前。他很高,所以即便坐着还是到了柳云晞胸口的位置。
魏恒单靠着一只手,褪了剩下的衣裳,他指了指伤口的位置,又转向床榻,那里放着他要换下的纱布和药膏。
“云晞,换药。”语气也相当的坦然,似乎笃定了柳云晞会帮他。
柳云晞垂眸看着他,那手臂还浸着血,他说:“你忘记你的年纪了吗,这么无礼的唤我名字。”
魏恒仰着脸,抬眸看向他,“我没你爱耍性子,成熟一些。”
两人视线相对,柳云晞却在片刻后,转了身,魏恒的视线从来不叫人失望,总是很烫,稍稍看一眼,感觉就能陷进去。
而云晞最受不了他以那样一张脸还有那么烫热的视线看他,那点气,都被融化了,怒都怒不起来。
魏恒也转身,目光没动,看他走去床榻,拿了东西又走回来。
柳云晞刻意缓了动作,所以在魏恒眼里,这一动一缓,都像是在刻意撩拨。
魏恒心道:他是故意的,明知道他不能动。
那眼神里挑逗的意味太过明显了,白皙的手腕显了出来,那么细,都能握在手心。
劲线那么漂亮,又那么脆弱。按在那里,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生命在跳动。
柳云晞翻着衣袖,把他那染血的纱布慢慢取下来,过程中魏恒只是看着他,没有嘶叫一声。
“好看吗?”
魏恒反问:“我好看吗?”
柳云晞看向他,顿了顿,大大方方的承认,“蛮不错的。”
魏恒打趣他:“要吗?”
“给就要,”柳云晞也不甘示弱,“不过,瞧着你这样,还行吗?”
“小瞧我么?”魏恒陡然站了起来,也不怕他手里的剪刀伤了人。
柳云晞后退了一步,搁下剪刀:“都这样了,还想着那点欲,不像你啊。”
“那你给我。”魏恒一伸手,把人圈了回来。
“给什么?”
“你知道。”
魏恒近了一寸,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的那点温热都洒了过来,魏恒蹭着他的鼻尖,孩子般讨着什么,“给我咬一口。”
柳云晞嘴角微微一笑,闪动的眸子里映着魏恒略有些可怜的模样,他嘲弄他,“上瘾吗?”
柳云晞松懈的间隙,魏恒已经贴上了他的唇。温软相触,热意在齿/间化开,蔓延。
烧着两个不清醒的人。
饥/渴在亲吻里找到了慰藉,眉间积攒的那点怨气,也被热度冲散了。
魏恒说到做到,最后还是咬了人,咬在云晞嘴角。
柳云晞嘶痛一声,冷眼瞧他:“魏明渊,你个狼狗。”
魏恒摸着自己的唇角,还在看他。
许是这会儿咬了下就都好了,那心情甚是愉悦,药才刚换上,魏恒用着那只还完好的手,拦腰一环,夹在怀里,把人扔回了榻上。
柳云晞整张脸没在他被褥上,鼻尖全都是魏恒的味道,他刚要转身,魏恒便压着趴了过来,一只臂横着,另一只把人锁在怀里,不叫他动弹。
柳云晞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其实想过反抗,但他也清楚,魏恒绝不会让他出了这个房门。
反抗无效,不过是互相伤害而已,何必呢。
魏恒似乎也知道他不会挣扎,便松了一些,让他翻了身。
柳云晞侧了身,背对着他。
“这就睡了,聊聊呗。”
柳云晞没理。
魏恒说了点有用的讨他:“杨延和是被杨安弄死的。”
“你知道?”柳云晞不由地提高了声音。
“果不其然,拿这话引诱,立马就安上脸了。”
“那说吗?”
魏恒还试图得到点好处,“不打算给点好处?”
“没有。”柳云晞没转身,声音有些淡。
魏恒趴在他耳侧,轻声道:“你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什么都没有了,日子还要过,刚才不是给咬了下了,先还我。”
魏恒凑近了人,说:“那你咬我,同样的位置,给你咬。”
柳云晞转过身来,眼神在他唇角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说,就睡了。”
屋内烧着地龙,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床上的气氛却变得凝重起来。
呼吸声渐重,柳云晞侧着身子都能感觉到那不断喷薄而来的热气。
魏恒默在被褥里,这次安稳得不像话,除了能听到呼吸声,还真让人以为睡下了。
哪知柳云晞刚动了动,就被他伸臂按住了,魏恒看着他,那眼神看着格外深情,再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了。
柳云晞缓缓闭眼,收起了目光。
魏恒看着他却笑了,说:“怎么,还不敢看了。”
柳云晞压着声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神又凶又烫。”
魏恒顺着他的话:“那你烫着了吗?”
“你这么凉,那我烫一点,你不就暖了。”魏恒伸过去握着他的手,狭窄的空间里,鼻尖混着两个人的味道。
魏恒没给柳云晞开口的机会,他说:“你既然知道我眼神烫人,就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对你什么企图。”
“我还有什么可以让王爷企图的,一具烂肉吗?摸着舒服么,你看看都没有心啊。”柳云晞回握他的手,魏恒手大,握不过来,他便在手背上微微加重了力道。
“都是死过的人了,还有什么值得你觊觎的。从心开始慢慢腐烂着,魏明渊,清醒点吧……”
“太师府的世子死了,柳云晞还活着。”
柳云晞没想到魏恒会说这句话,过去的年岁里,他死里逃生,隐姓埋名,断绝了所有,他努力活成现在的柳云晞,可心里却忘不掉自己的身份,更忘不掉活下来的使命。
沈清远说他不该这样活着,眼界应该更宽广,不该局限在这里。
这话就像是武帝在说魏恒,他不适合那个位置,他的天地在北疆,他本是翱翔的鹰,这样束在这狭小的地方,会折断他飞翔的翅膀。
他们都不该束在这里,他们有更广阔的天地。
可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已,没有应该与否。
“太师府的世子死了,柳云晞还活着。”柳云晞从心底里喜欢这句话,可他做不到这样坦然。
魏恒总是说他心狠,可最厉害的其实是他自己。
魏恒能找到他的弱点,却不会击破,还要揭露出来,喊着叫他坚强。
柳云晞就像一个旁观者,他感动,也觉得讽刺,他什么都不想做,因为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更没有人有资格让他坚强。
哪怕魏恒掐着他脖子的时候再稍稍用些力气,他都很想感激他,然后喊着让他再用些力,或许就能解脱了。
可最后,魏恒总是会先认输。
那么让人手足无措。
柳云晞慢慢收回思绪,他有些累了,太乏了:“睡吧。”
魏恒把人紧在怀里,下巴蹭着他额头的碎发,“我要你活着,真真切切,而不是行尸走肉一般。”
真切的活着,这句话可真是好听极了,有谁不想啊,有谁讨厌呢,几乎没有人讨厌,谁都想,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柳云晞缓缓抬眸,眼神里酝酿着点楚楚可怜,视线相对,他忽然笑了:“那你就让我真切地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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