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讲出来,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肯信。
有摊主反驳陆清河说,“前两天也是来了个男的说他是警察,结果就把徐老太的外孙子给拐走了。”
周遭一众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
陆清河急的满头大汗,他说,“我们真是警察,市公安局的在职刑警,这本儿上都写着的,这哪还能有假。”
围观摊主又说,“现在伪造证件有什么难的,就这玩意儿,我一分钟能做八个。”
“再说上回抢孩子那个,人家比你俩看着像真的多了。”
“就是,人那还穿着警服戴着警徽呢,你俩就一个证件是要拿来糊弄谁?”
“而且我看这俩长的就不像什么好人,人家是当众拐孩子,他俩是又抢孩子又抢女人,光天化日当我们不存在,来啊兄弟们,咱大家伙儿直接把这俩给扭送派出所去。”
话毕,众人便是一拥而上。
沈长言倒是也没有反抗,他唯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这孩子和女人一起带到派出所去解决问题。
要说来如今这个年头治安的确不好,人贩子猖獗无比,家家户户有小孩的都对这帮蛇虫鼠蚁痛恨无比,沈长言和陆清河算运气好的,没被人毒打一顿才送到派出所来。
两人被人民群众抓着一进派出所的门,就有热心同志开始嚷道。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们今天逮到人贩子了。”
这话一说出口,差点儿没把陆清河给憋晕过去。
他这一路来费尽了口舌的都在解释,自己真是警察,真不是人贩子,可是压根儿就没人肯信。
何况自己平时的工作地点在市局,片区的派出所他们也很少接触,而且就算有接触,那也是有特定部门,特定的接口人在做对接。
这门口接待的民警是一个比一个脸生,陆清河想找个人求救他都找不着。
于是没了办法,他们只好在当地民警的热情邀请之下,一起被送进了审问厅内暂时关押。
“我真不是人贩子,我真不是,我有证件,我真是宛城市局刑侦支队的在职刑警,我叫陆清河,他叫沈长言,你们要实在不信就给咱董局打个电话,让我们公安局的领导来领人行不行?”
一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千百遍,沈长言都听的耳朵长茧,陆清河也还没闭嘴。
来做笔录的同事满脸冷漠,充耳不闻,只例行公事的拿着纸笔来问。
“姓名,性别,年龄。”
陆清河一头又砸在了这桌子上。
“陆清河,男,25岁。”话毕还不死心,于是又重复一遍,“我真是警察,我真是市局的刑警,你能不能叫一个你们片区和市局来往比较多的人过来,我们见个面,碰个头你就清楚了,你现在做这些记录没有用啊。”
“得了吧。”那做笔录的小哥头也不抬,“看你俩人模人样的,装警察装的还挺像,人市局的领导能在胡同口的菜市场去抢孩子抢女人?”
“我们不是在抢孩子抢女人。”陆清河快被无语到死,“是那个孩子病的严重,女方又没有抚养的经济实力,我们是在建议他们来公安局备个案,然后申请政府援助。”
小哥冷笑一声,压根儿也就没有信。
他提笔把陆清河的信息登记完毕后,又转头来看沈长言。
“你,姓名,性别,年龄。”
沈长言坐在那处没有答话。
小哥有些不耐烦了,又问,“问你话呢,姓名,性别,年龄。”
沈长言拿手敲敲桌面,周身气场带着几分阴冷,这时候只开口说,“叫张岩过来。”
小哥一愣,心里琢磨着,‘哟,这小子还认得张岩呢。’
而后装没听见,只嚷嚷道,“叫什么张岩,问你话你就给我好生回答,搁这儿装什么犊子你给我装。”
陆清河见状忙一把按住那小哥的手,友情提示说,“要不您还是,先把张岩给叫过来再骂咱沈队?”
“沈队?”小哥迟疑,而后往椅子上一仰就笑着说,“你俩这戏演的是真挺像啊。”
陆清河说,“我真的劝你先去叫人。”
这话刚说出口,就听见审问厅外有人过路的脚步声。
“这人贩子必须逮一个给我收拾一个,他妈的实在是太猖狂了,最近群众报案的孩童失踪案就有十几起,一个没找回来不说,丢的还越来越多,这事儿必须尽快想办法给我解决,这要是闹大了我们没法跟上头和人民群众交代。”
脚步声走到审问厅前便停了下来,跟着‘吱呀’一下扣动把手的声音响起,陆清河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就听见有人喊他说。
“哟,这不是咱陆哥吗?”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张岩一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陆清河,只是伸出去的手还没和对方握住,下一眼便是又瞧见了沈长言。
“哎呦,哎呦,沈队,哎呦,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下来的?您,这是下来视察工作来了?”
沈长言双手抱臂,胳膊还被人强行给拉出来再将手指给握住。
张岩挤着笑脸说,“还是为了六号胡同那个垃圾桶女童的案子?”
沈长言不接话。
他只是慢悠悠的将自己的视线从被张岩握住的那只手,又慢慢挪到了面部表情已经由十分悠闲演变成了扒门口做惊恐状的小哥身上。
要不说这人小气又爱记仇呢。
陆清河都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被解救了,就听见沈长言阴森森的声音自耳旁响起。
“沈长言,男,26岁,宛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任一级警督。”
那问话小哥险些一头栽倒在这地上。
不出一分钟,严肃安静的审问厅内立刻变得欢声笑语,众人齐聚一堂。
飘着热气摆放在桌面上的茶水,热情女同志送来的瓜子和糖果,各部门平常和市刑侦队有交集的人全部过来和他沈长言打了一遍招呼。
只有刚才那问话的小哥扒在审问厅的门边,还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给他沈长言点一支烟。
“咱们沈队是高知分子,专业人才,董局特意从首都请回来的刑侦专家,专门给大家伙儿指导工作来的,我们所里的同事,平时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回难得您亲自来,大家难免都有些小激动。”
张岩坐在沈长言的对面,搓手说着些客套话。
“这次认错人实在是很抱歉,但也从侧面印证了我们所里来的新人对工作的严谨和认真程度,为了以后尽量避免这些误会,所以我们诚挚的邀请沈队,以后有事没事都可以来咱们片区都走动走动,指导一下工作,也促进一回上下的情感交流。”
陆清河陪着假笑,却也不好驳人情面。
只是沈长言好半天不说话,直到刚刚抬了抬自己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开口。
张岩又立马说,“您在市场口抓住的那个女人和小孩我们已经做了正规流程的扣留,不过那孩子好像有些发烧,所以现在已经给送去医院了。”
陆清河在一旁听着,心里只琢磨。
这家伙估计快升职了。
沈长言点头,明显对这样安排感到非常满意,他说,“我能问那个女人几句话吗?”
“可以可以。”张岩连忙点头,然后起身示意自己身旁的警员说,“快去把人带过来。”
“不用。”沈长言站起身来,他说“我过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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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问室空间狭小。
木制的桌椅使用年限长久,看起来也显得有些破烂。
陆清河口渴的不行,他站在外间一口气又灌下了两杯凉白开,这才跟着沈长言进门。
落座的时候还因为是旧椅子有些摇晃,所以险些给摔了。
沈长言想伸手,但侧过头去的时候陆清河已经一把抓住桌沿边又坐稳了身子。
于是他将手指握拳按在了桌面上。
陆清河松下一口气,余光瞥见沈长言,总觉得那人刚刚在瞪自己。
张岩陪坐在沈长言的身旁问,“沈队,可以开始了吗?”
沈长言点头。
张岩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低着头不回答。
张岩又问,“问你话呢,听不见吗?”
女人还是低着头不回答。
张岩有些恼了,他站起身来,嘴里大声喊着,“嘿,我这问你话呢,听不见吗?”
那女人似乎打算全程对警方的问题保持沉默,所以情绪一直平稳着,不为所动。
反倒是张岩受不了这种气氛,沈长言和陆清河却是习以为常,大场面见得多了,这时候自然不当回事。
于是见人有暴起的行为,沈长言便伸手将张岩给按回了座位。
他用眼神给了陆清河一个示意,陆清河立即领会,跟着便连忙张嘴补问了几个问题。
“姓名性别和年龄都是不能说的?”
“你是宛城本地人吗?”
“小孩不是你亲生的对吗?”
“孩子的手臂是怎么断掉的?”
话毕,还是不肯回答,甚至这期间连头也没有抬起来过。
陆清河看了沈长言一眼,沈长言突然站起身来往外走。
张岩见状不明所以,便伸手喊了句,“欸,沈队…………”
陆清河冲他笑笑,便说,“淡定淡定,正常操作,麻烦借用一下你们所里的电话,我们沈队的意思,他需你们要把这个女人移交到市局刑侦队。”
张岩迟疑,他试探着来问,“刑侦队也管人口拐卖的案子?”
陆清河摇头,他说,“这应该不是单纯的人口拐卖,刚才我抱过这个女人的孩子,那孩子身上的伤似乎有些人为的痕迹,特别是那条断掉的手臂,如果沈队的判断没有错,这估计是一起性质恶劣,故意伤人的刑事案件。”
张岩听的云里雾里,还不可置信的发出一声,“啊?”
陆清河往外走,张岩又连忙追上去说,“陆哥,该说不说,咱们这片儿像这种抱孩子乞讨的还多着呢。”
陆清河说,“沈队没有明确表示之前,你们最好都先别去管。”
张岩又问,“那市局这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您可千万别客气,要是人手不够,只管通知咱们一声,我这边立马调派支援。”
陆清河点头。
张岩跟上他小声询问,“陆哥,最近局里有没有下放的名额?要是咱刑侦队要从片区派出所招人,您看我这…………”
陆清河听毕,也小声凑到张岩耳朵旁边去说,“放心吧,有名额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陆哥,够意思。”
两人一路行至前厅,陆清河借了个电话就给马跃打了回去。
“借辆车,叫上陈浩一块儿来胡同口派出所接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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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消失的豆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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