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了,今夜的月亮缺了一半,整片天空都飘着云彩,像是海上永不消逝的浪花,轻云绕在缺月周围,得到一圈透亮的月晕,风把一小片乌云吹到月亮脸上,眨眼间,它又被吹走了,缺月依旧明亮,锋芒毕露。
树叶发出飒飒声,立秋之后,北风下行,将燥热的空气一扫而光,清新的草木香萦绕鼻尖,我们拥有一个宁静如水的夏夜。
凌诩的长发被风吹动,丝丝缕缕触碰着身侧之人,少年意气风发,在这个躁动的夏季。
“凌诩,”孟婉秋眼神复杂地凝视着他,“我不能接受你和我儿子的恋情。”
是的,她不像宋任远,至少没深入了解过凌诩是个怎样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劝自己接纳一个男人成为宋航的伴侣。
她迟疑地问:“你们是认真的吗?”
如果不是,她可以勉强做到眼不见心不烦,任他们去尝试失败。
“是。”凌诩郑重道,“我喜欢宋航,不论是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只要他不排斥我,我就会一直缠着他。”
宋航侧身撞了他一下,装模作样地害怕说:“好恐怖,你是男鬼吧。”
见儿子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孟婉秋深知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摆摆手作罢,其实她也没想这次就能劝他们分手,白天那生死相随的一幕,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被老婆使劲拧了下大腿,宋任远痛到眼角飙泪,他掩饰性的咳嗽两声,发表他们俩的决定:“咳咳! 算了,反正你们还年轻,不犯点错那叫什么年轻人?你们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苦口婆心,在此之前,好好享受吧。”
虽然说的很别扭,但大概意思就是同意他们在一起了,把希望寄托在无情的时光上,年纪一上来,激情啊、爱情啊什么的都都会消失。
“不过,”他话锋一转,“不能影响学业,你们俩都不许丢脸。”
见识过这两人为爱疯狂的场面,宋任远真怕他们脑子里只有恋爱,反而把最重要的人生道路走窄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炸弹让凌诩瞳孔骤缩,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本以为今晚还有一场鏖战,毕竟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宋航。
他迅速扭头看向宋航,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不加掩饰的喜悦从蓝眼睛里迸发出来。
“我们做到了。”宋航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宋任远大声强调:“只是暂时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第二天才得到消息的刘聪和杨一帆玩命似的赶到医院,看见两个病号没事儿人一样到处乱晃,把他俩都臭骂了一顿,这才多久啊?居然还搞出来车祸了?怎么一点不省心?
李凯锐抱着果篮站在病房门外,总觉得这一幕熟悉得要死,一进去,他差点想给宋任远跪下,指天发誓他绝对不知道李俊干出这种伤人害命的事。
“宋总你放心,”他捶着左胸气势汹汹道,“我父母肯定没钱保释他,他一辈子待在里面才是喜闻乐见。”
就算有,他也不可能错失这个甩掉麻烦的好机会,出事时,他对父母做出了隐含威胁的提醒:“你们也不想看到自己孙子以后考不了研究生、公务员吧?”
加之李俊打小不学无术,屡教不改,后半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于是他轻松地说服了父母,和李俊这个二儿子断绝了关系,现在,他李凯锐是独生子了!
病房里的水果刀被当成证物带走,姜冉冉在逃跑的时候晕倒在楼梯间,再睁眼就只看得见看守所冰冷的铁窗了,凌诩故意让自己露出破绽,引她动手,监控清清楚楚地拍下了全部过程,怎么说也得判个杀人未遂,她爸妈为了给她治病,为了满足她一再过分的要求,被宋氏打压得再起不能,实在没钱给她弄出来了。
再说宋任远也不可能放过她。
暑假一晃而过,凌诩没再去找公司实习,而是在网上帮人写歌赚点外快,他很努力的、夜以继日地学习,目标是考硕考博,写歌只是繁重课业里的一点消遣。
有一点宋任远说对了,他们两人现在都还很稚嫩,仍需要不断的自我提升,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学业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不能耽于现状,要为宋航创造更远大的未来,两个人都在的光明未来。
每天早上,他跟宋航道过早安,就一头扎进市图书馆,一学就是一整天,等宋航快下班了,他才收拾书本去接他,过得充满希望与期待,日子像浸在蜜里。
他尽量不去想有关吉他的事情,之前那辆车已经完全报废了,爸妈给他打了一笔钱,让他自己重新选一辆,他新买的车和宋航的那辆是一个系列,只是颜色不同,车里也没有了吉他的小摆件。
偶尔路过乐器行,他会看见挂在墙上、摆在地上的各式各样的乐器,吉他赫然在列,他克制住心痛,后来宁愿绕远也不走那条路了。
开学的前一周,宋航邀请他和家人一起出门旅游,他本来想拒绝,一来是想尽快提交保研材料,二来也是不习惯和长辈同处。
“只有我爸妈去,真的不来吗?”宋航把手机夹杂耳边,颇为遗憾地叹气,“真的——不来吗?”
凌诩咬咬牙,答应了,他如果要和宋航在一起,就必须逼自己去习惯他的家人。
自驾游路上,他和宋航换着开车,深入自然风光之中,入目皆是宽广无边的草原牧场,牛羊成群,笔直的大道直通天际。
烈风送来自由的气息,凌诩单手把着方向盘,嘴角含笑,听着宋航和父母拌嘴,就是说父子哪有隔夜仇,这不是恢复如初了吗?
宋任远坐在副驾驶后边,看向凌诩的眼神里隐有赞赏。“我本来以为你对开车会有心理阴影的,没想到开得这么稳当。”
“我吗?”凌诩瞄了眼后视镜,和宋任远的视线对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怎么会没有心理阴影?放以前,这个速度我称作龟爬。”
“哈哈哈哈!”
连孟婉秋都被逗笑了,车里的气氛和谐得像是一家人。
这趟旅行的沿路有很多寺庙,或大或小,孟婉秋信佛,所以但凡停在寺庙附近,她都要拉着老公进去拜拜,把两个对拜佛毫无兴趣的小年轻留在民宿自娱自乐。
宋航背了相机,更多的时候是给他妈拍照,不过他妈不在的时候,他的镜头十有**都像变态一样粘在凌诩身上。
凌诩又无奈又好笑地配合他摆拍,期间被好多人拱在中央问能不能拍合照或者单独给他拍,宋航看不过去了,把相机一关,拿手机拍,搂着凌诩拍,怼脸上拍,总之怎么gay怎么来。
这样一来,其他人也就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望而却步了,正和他意。
一趟旅行下来,凌诩甚至能出个写真集。
原始森林充满了神秘感,总令人神往,宋航走在凌诩身边,水上架设的廊桥随脚步发出嗒嗒之声,宁静空洞的森林中,一颗石子落入湖心,鸟雀飞腾。
前后都没几个游客,凌诩伸出手,偏头轻笑:“宋哥,男朋友。”
我喜欢你。
宋航把剩下的石子随手一扔,拍拍手,牵了上去。
神秘的原始森林,这是他对凌诩的初印象,唯有狂风骤雨,才能使之色变,而今看来,他刚好就是那姗姗来迟的风暴。
“你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你猜?”
“猜中了你给我上。”
“……?”
好像宋航比他想的还要色气一点?
回到家,宋航把照片都洗了出来,单独放进一个相册,搁在床头柜里,没事儿就拿出来盘一盘,过几年就盘包浆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给凌诩拍很多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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