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发现自己变了。
不是那种穿西装打领带、强行装深情的变法——恰恰相反,我不再刻意去做任何事了。
不背情话,不查攻略,连阿凯推荐的《恋爱一百天从牵手到热吻》都被我撕了页当草稿纸。
可奇怪的是,苏晚晴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亮。
就像今天早上,她抱着书在图书馆走廊低头走路,发尾垂下来遮住半边脸。
我没多想,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温热的无糖燕麦奶,递过去。
“你怎么知道……”她接过来,指尖碰了下我的手背,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最近戒咖啡了?”
我挠头:“随口听来的吧。”
其实是那天深夜三点,我突然惊醒,胸口闷得像压了块石头。
不是噩梦,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低语:她睡不好,因为她总熬夜改论文,又怕安眠药上瘾。
我翻手机,翻论坛,最后在一个冷门帖《文科女生失眠自救指南》里看到一句话:“无糖燕麦奶 薰衣草香包=温柔入梦”。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超市囤了六盒。
现在那袋薰衣草正安静地躺在她书包外侧的小兜里。
赵阿姨中午见到我还笑:“小林啊,你现在看女生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像能照见人心似的。”
我差点呛住饭。
因为我确实看见了。
看见她今天围裙没系紧,是因为早晨接到电话,儿子考研差两分落榜;看见她给我多舀了一勺红烧肉,是想把心里的苦闷,用最朴实的方式塞进别人胃里。
我没敢说。
只是默默夹起那块肉,放进她顺手递给我的空盘子里:“赵姨,您也吃点。”
她愣了一下,眼圈忽然有点红。
那天下午体育部开会,李导让我们策划校际联谊活动。
一群人吵成一锅粥,什么“荧光夜跑告白墙”“心动三分钟速配”,听着像闹着玩。
我本来不想说话,直到听见后排传来两声轻咳。
熟悉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看见苏晚晴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喉咙,眉头微蹙——她过敏性咽炎又犯了,但从来不让人知道。
脑子里像是有人划了根火柴。
“不如办个‘无声交流’工作坊?”我站起来,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画画、写字、手势、表情……教人怎么不用说话也能表达情绪。毕竟,真正重要的事,往往说不出口。”
空气凝固了几秒。
然后,我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
她抬眼看我,眸子亮得像星子掉进了湖心。
散会后她在楼梯口拦住我,发丝被风吹得轻轻晃:“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我挠头,耳尖发热:“就是觉得……有些人心里有很多话,但不知道怎么讲。”
她忽然踮脚,靠得很近,在我耳边轻轻说:“那你以后,能不能继续这样……替我说话?”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脏被人攥住了,又软又烫。
我点头,快得像个傻子。
拐角处垃圾桶后面,阿凯举着手机缩成一团,压低声音直播:“家人们!忠犬型男友已进化为心灵感应种,请单身女性速速撤离!这波属于降维打击!”
周末傍晚,我约她去了许愿池。
月光还是那个月光,水波依旧静谧。
老吴蹲在长椅上抽烟,眯着眼看我们走近,也没吭声。
我蹲下身,摸出一枚硬币,在掌心焐了一会儿。
四年前,我也站在这里,醉得舌头打结,哭着许愿:“让我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吧……”
现在我不需要了。
我扬手,硬币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水中,涟漪一圈圈荡开。
“这次许什么愿?”她笑着问,眼睛弯成月牙。
我站起来,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擦过她指节上的薄茧——那是写太多字留下的痕迹。
“我不求变成更好的谁了。”我说,声音很稳,“我只想……永远记得该怎么爱你。”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在我肩上,像终于找到了停泊的地方。
远处,老吴掐灭烟头,嘟囔了一句:“这池子总算等到了一个不骗自己的人。”
风拂过树梢,吹动我背包侧袋。
里面躺着两张泛黄的纸条。
一张是我大一写的未寄情书,字迹青涩颤抖:“苏晚晴,我喜欢你,但从不敢让你知道。”
另一张,是林夕消失前留在日记本最后一页的话:
“替我好好爱她,也好好爱你自己。”
风轻轻掀起它们的一角,两张纸贴在一起,像两个灵魂,终于合二为一。
可她又从未离开。
因为现在的我,既是那个笨拙守护了四年的林亦,也是曾为她哭着直播告白的林夕。
我不是变成了理想型。
我只是,终于成了能懂她的人。
而这份共情,不是天赋,也不是诅咒。
是爱本身,在我心里打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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