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站在这儿？”

宋阮转身。

方兰正端着两杯咖啡站在前面，问道。

“开完会了，想说再跟陈姐汇报一下。”毕竟是陈姐吩咐她替她参加一下的，她不知道谢随和陈放之间有没有再沟通，可这是她该做的事。

宋阮没再往前走，“我看见谢总在和陈姐说话，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这没什么，你要不在旁边坐着等一下，他们应该很快就好了。”方兰劝道。

况且聊的东西宋阮身为助理也不是不能听。

要她说，宋阮还是参与少了，当然，谢总不发话，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正好要给他们倒咖啡，你要不要帮我拿一杯，跟我一起过去？”方兰询问道。

也跟着听听，没坏处，帮她拿咖啡，谢随也不能说什么。

“不了……”宋阮的鼻子一酸，不知道是被方兰的体贴暖到了心，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

她摇摇头，玩笑道，“下次需要端更多的咖啡我再帮你吧，兰姐，我先走了，你们忙吧。”

说完还不等方兰回话就先转身离开了。

方兰喊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前方。

“小腿跑得倒是快。”

方兰端着咖啡，往前走去，又暗自摇头，“开了个会回来怎么失魂落魄的。”

决定还是等晚点回去再问问她。

可是这一等却是等到下午三点多方兰才再次回到位置上。

她按着因为开会开久了而有些僵硬的脖子，经过宋阮看见她的页面上显示着蓝日的资料，心想她再这样看下去估计都要把蓝日的所有东西都背熟了。

方兰拉开办公椅。

宋阮听到动静，转头：“兰姐，你回来了？”

她看了眼时间，没想到他们谈了这么久。

“嗯。中午和陈姐跟谢总谈完事情就到了各部门领导跟谢总汇报工作的时间……”方兰坐在人工体学椅子上跟她解释，动都不想动一下，她小小抱怨了下，“我的职位虽然比陈姐低一级，算不上研发部的大领导，可那个节点也不能转身就走。”

哎，谢总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变成了劳碌命。

早上起早，中午的休息时间看情况，会还开老半天。

“各部门会议？”宋阮提取到她话里的关键信息，“谢总下午也在开会？”

“对。”方兰显然也意识到了，她转头看向宋阮。

宋阮没再开口。

所有部门领导都去参加的大会议……

怪不得她一点多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几个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的领导一起在往外走。

宋阮眨了下眼。

她应该没有收到消息。

方兰在旁边看着，她努力忍住了去看手机再确认一遍的冲动。

方兰看她神色不好，安慰道：“谢总可能是忘记了。”

“这也是他今天上午临时通知的。”

上午临时通知？

宋阮笑得有点难看。

可是……上午他们坐在一起开会啊。

宋阮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谢随隔绝得如此彻底，上午的会议也是她自以为的融入。

当然，事实上她也并没有融入。

那是陈姐指定的她，谢随的不拒绝并不能不代表什么。

她以为有陈放的帮忙，会好些，以为谢随真的会看在陈放的面子上给她一点机会证明自己。

可是，事实上，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不行就是不行。

他不承认，有的是办法冷落她。

今天被打击得有点多，宋阮的心中一片冰凉，她快绷不住面上的表情了。

觉得自己在方兰的目光中难堪得像个小丑。

宋阮又想到了什么：“兰姐，我是百茂这边的助理，那集团那边谢总应该也有助理吧？”

方兰点头：“当然，今天的会议就是谢总的特助负责通知的，除此之外谢总还有专门的秘书室。”

她又解释了一遍，“你刚入职，徐特助可能是忘记了，没通知到位。”

“嗯。”宋阮的唇角浮现出一抹笑，很快又消失了，“可能是。”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心里却很清楚这是方兰在安慰自己。

特助怎么会忘记她这个新到的助理呢，况且，这是百茂这边的事情，就算是特助暂管……

按照她的理解，通知会议这种事情，现在应该换她负责的。

事实上，宋阮终于打开手机，微信里，陈姐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她又退出微信，点开企业微信，只有一个百茂的工作大群，其他什么也没有，她没有部门群，也没有收到任何邮件通知。

她的企业微信安静得出奇。

如果是特助，应该不会忘记她，宋阮垂下眼眸，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只能是谢随的意思了。

她的食指无意识地划拉着屏幕，想到陈放，想点开微信，犹豫了会，到底还是放弃了再去麻烦她的心思。

就这样吧。

宋阮努力地安抚着自己漂浮的内心，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看着陈典发来的文件，至少还有事情做，不是吗？

宋阮将脑海中的负面情绪抛开，重新投入工作中。

*

十八楼，总裁办公室，徐成捷跟谢随汇报集团的工作到了尾声。

他站在办公桌前，收起手中的文件夹：“谢总，最近的工作安排大概就是这样。”

“嗯。”谢随点头，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桌上，他的工作一向让他放心。

用惯了徐特助和刘助理这些人，真的很难适应其他人。

“明天我去一趟安徽，下周再回集团。”

“好的，谢总。”徐成捷见他没别的吩咐了，询问的语气，“那我先回集团了？”

百茂这边的事情他一向不多过问，也就是刘助理离开之后他接手了谢总这部分的时间安排事宜。

他想起百茂新来的助理，不知道谢总为什么没有吩咐他将这点工作安排交给新人。

可徐成捷也不敢多问，不过是多一点工作量的事情，在问谢总与增加工作之间，他选择不多嘴、继续干活。

谢随刚要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他抬头：“对了，你……”

徐成捷静立在原地，等着谢随的吩咐。

然而，半晌之后，谢随到底只是挥挥手，让他先回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徐成捷轻轻带上。

谢随打开手机，刚要点进微信，才发现自己没有这个新来的宋阮的微信。

思忖两秒，又放下了手机。

*

下了班，宋阮随着人群挤上地铁。

人太多了，地铁中的空气有点浑浊。

宋阮拉住一个最近的扶手勉强站稳，看着一车和她一样背着电脑包的上班族，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来上海找工作已经有快半个月了，她还是不能习惯人挤人的上海。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努力地想抓住什么，还是跟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看着极速行驶的地铁，车窗上她的脸倒映在其中。

宋阮盯着那张变得有些陌生的脸，想给她打气。

可到底，在触及心底的那抹脆弱之前移开了视线。

熬过这漫长的一个半小时，出了地铁，宋阮站在地铁口就拨通了陈潇的电话。

“宝，咋啦？”陈潇没有让她等太久。

“我……”宋阮开口的瞬间声音就哽咽住了，顾不得还在外面，朝着好友语无伦次地倾诉道，“我不知道会这个样子……”

陈潇听出她话里带着哭腔，急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滴泪掉落到地上，宋阮眨了下眼睛，鼻子酸的不行。

她不知道她的人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一刻的失败太醒目了，以至于过往的人生对她而言都开始变得模糊。

她快看不清自己了。

原来，一次的失败真的可以打倒人，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重新站起来的，因为那个印记会一直跟着你。

她现在就跟一个脸上刺了字的囚犯一样。

宋阮终于抬头看了路过的人，又侧过头疾步往公寓走去。

积压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宣泄而出。

“我不知道会这么难。”她的泪顺着鼻翼往下滴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都经历过这么多事了，她还是那个脆弱的自己。

陈潇急得要死，胡乱地猜测着：“是工作很难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是秘书太难当了？你们总裁很难搞？”

“我今天犯了一个错……今天那个会我不该记纪要的。”宋阮又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她总结道，“才来公司两天，我已经坐上了谢总给我的冷板凳。”

还是专备的那种。

陈潇在电话里听她抽抽噎噎的，心疼不已：“不就是一个会议纪要嘛，你下次记住就行了，干嘛呀这是。还不让人参会，你们这个总裁怎么这个样子啊？谁还不能犯点错了？改了就好了啊。”

又替她委屈又替她生气。

“事实上，他一开始就不想录用我的，是我自己，厚着脸皮默认了陈姐的安排。”宋阮垂下了头，避着人走在一边，低声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接着又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发现他肯定歧视我，有男女性别歧视，还有新人老人的歧视。我又是女的又是新人，他不理人，而且眼里已经不是瞧不起人的样子了，是将你放在眼里对他都是一种浪费的样子。”

陈潇的声音快要冲破手机：“太过分了！这是职场霸凌！”

宋阮走在路边树的阴影下。

他看陈典的时候，神情就不是这样的，他看陈姐她们得时候也不是这样。

就只有她。

“他还……”

“他还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