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状不一的骷髅碾进血红染就的尘土,金光伴随铮声归袖。海风冲散浓重的血Ⅰ腥,独有一抹檀香经久不散。
月疏感觉到自己被打横抱起,他有气无力地攥着来人衣襟。“迦叶...”
破天荒的,那人回了一句:“我在。”
......
大清早,廊上传来急切脚步。
“糟了师叔,”虚竺慌慌张张敲开门,“二黑倒在地上被人弄晕,阿月不见了——”
下一秒,他就见自己嘴里念着不见的人,正好好地在自个儿师叔的房中,站在床边手里叠着衾被。
“咦,阿月你怎么在这?”虚竺扒着门框左探右探,“师叔呢?”
月疏脸蹭地红了一下,下意识瞥向另一侧,继续捣鼓手里的被子,“不清楚。”
他也想知道。一觉醒来,明明床畔还有他的温度,人却是不知去向。
想到昨夜,身体就开始莫名发烫。即便最后什么也没发生,可任何一幕回忆闪过脑海,都足以叫他脸红心跳,足底发软。
呢喃般的吐息带着灼人的热意。
“不躲了?”
湿热胸膛或轻或重地抵于上方。当他回过神,自己已从冰凉的浴水转移到了柔软被褥上。
白绫不知何时被扯下,指腹揩过眼尾,迫切的呼吸与低喘已然分不清是谁向谁索取,双臂交叠上颈,唇舌间津液的交Ⅰ融愈发疯狂,甚至有些许不堪吞咽流出嘴角。被灵力压下的热意随着意识的沦陷再次攀至顶峰。
明明昨日之前,二人还是形同陌路,半字也无...
“阿月,阿月?”呼唤声拉回神智,虚竺凑近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没什么,”月疏轻咳一声,错开一些,“方才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找绮云姑娘问问,”虚竺也不坐了,退开后干脆站着,抱臂抬指,“说不定她会知道一些——你做什么?”
月疏起身,摸过身旁竹竿,“我陪你一同去问。”
——
狂风吹散枯叶。昏暗暗的迷雾笼罩在途。门府外,大大小小的骷髅头悬挂于空,无处不透露出一股子阴森与诡异。
罗刹鸟红眼鸦羽,立在高墙,细长的脖颈戒备得扭转,突然,它挥翅临空,怎知下一秒,对半而分的罗刹鸟从高处直直坠落,尸体拖着内脏腐烂在地。
一瞬间,更多的罗刹从高墙内化羽而出,拍翅声震耳,迷雾之中,倏忽划过金光,数十具尸体黑压压地叠落在枯叶。
“有、有入侵——”
金光穿喉而过,罗刹再动弹不得,张着尖嘴,黑色灵息燃尽,同样变成地上的一具死尸。
僧履踩过枯叶,发出“咔哧”声响。迷雾被顷刻冲散,骷髅头灰飞烟灭。藏于迷雾背后的府邸,终于露出它原有的样貌。
颈间佛珠发出轻微碰撞,衣袖迎风鼓动,金链缠臂,额心一抹黑印。来人带着满身煞气,孤身破开罗刹府邸大门。
————
绮云半支撑在柜台上,拿着绢布一边哈着气,将一颗颗铢子仔仔细细擦过,直到能反出光,这才满意地放回匣子。
风铃闻风而动。
白靴迈入门槛。
又来财了!绮云心中一喜,连忙关了匣子,笑脸相迎。
来人虽相貌平平,举手投足却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雅脱俗,尤其是他眼都不眨撒下金铢之时,绮云都想将他奉为活神仙了!
“阿月,其实我来问也是一样的。”楼梯间的声音自上而下。虚竺跟在后头,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月疏要跟着他一起走这趟,明明这俩人在一块时连话都不说一句,同样他也想不明白,为何月疏会出现在师叔房中?
月疏一手扶着扶杆:“无事。”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那么心急,就好像...那人就在楼下等他,只要他去了,便能立马见到一般。
只是想到他,心速又开始加快。
或许这是他自眼盲以来,最快下楼的一次,在迈下最后一阶时——
身侧有风与他擦肩。
“怎么了?”虚竺疑惑地望向楼上之人离去的身影,“有何异样吗?”
檐下的风铃渐渐归于平静。月疏回过神,按下思绪,摇头,“没什么。”
——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残骸,血Ⅰ靡,硕大的罗刹府邸俨然变成一座万鬼焚寂的死人坟。本为招亲而准备的“张灯结彩”已然变作讽刺。
罗刹王灰发长髯,华服锦衣跪在地上,高举神芝,“求您高抬贵手,饶我等一命,这些、还有那些,老夫的千万奇珍,都是您的——”
“父亲,您求他作甚!”罗刹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卑微乞求之人是她平日里叱咤风云的父亲,美目怒转向僧人,“不错,那件事是我干的,如何?”
空气陡然降温。
“闭嘴!”罗刹王大声斥责,继而颤颤巍巍道,“小女不懂事,我日后必定严加管教,不叫她再去纠缠尊者,只求尊者留我等一条生路!”
僧人冷冷扫过他奉于头顶的神芝。
气温已然骤降至冰点,雾结成霜。
......
“父亲,您为何要怕他,他再强,也不过是个和尚——”待人离去,罗刹女扶起地上的父亲,终于忍不住出声。
她确实对和尚很感兴趣,那也不过是将他收入罗帐的欲Ⅰ望,怎能允许那人凌驾于她之上,甚至威胁她的父亲!
“你知道什么?”罗刹王抹着把凉汗,“一个公然敢于整个天族为敌的和尚,这世间怕是再寻不到第二人了。”
“与天族为敌?”罗刹女想起某个传言,倒吸一口凉气,“方才您唤他‘尊者’,莫非他就是——”
“半魔半佛,便是九重天君拿他亦无法。为父平日纵容你惯了,你却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他,”忆起往事,罗刹王眯起浑浊的眼,背于身后的黑爪牢牢握紧,“当年瑶台之上,多少天神被他攫去心脏,为父即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无可能在他的梵链下有半分生机。”
“他就是那堕佛?!”罗刹女回退半步,站立不住,艳丽的指甲覆上惊愕半开的红唇。竹梨已作枯骨,自然没人能再来扶她。
枯叶沙沙,罗刹王只作沉默。蓦然,背脊一股寒意,似有冷风钻入。
“谁!”
罗刹王被堕佛弄得惊魂未定,立刻入戒备,罗刹女也回过神,掏出腰上的鞭子,“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堂前,灯笼下的流苏晃动,冷风灌窗之声犹如恶鬼低嚎索命,突然,罗刹王像是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想叫女儿离开,却是迟了一遍,青芒划过,罗刹女直挺挺倒在地上。
“罗刹王?”背后的声音似是轻蔑一笑,“是原先的名字不好听了么?鬼伯。”
印证了心中所猜,罗刹王大骇,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落下的阴影,“你你你...你是——”
“都老相识了,叫个名字还支支吾吾半天,叫本君好是心寒。”来人落地,青扇开于眼下,正好露出眉尾青色图腾印。
“他说放过你,本君可未答应,”笑吟吟的眸子随着话锋一点一点变寒,“千年前白琼的那笔账,也是该——”
“同你算一算了。”
“东、东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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