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帝夋,月疏不离开您...”
白骨玉竹伞留下流云星点,无论稚嫩的声音如何哭喊都换不来天君的回头。
帝夋把他丢在梵境,不要他了。
小灵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受人托付的梵尊像地界拐卖稚儿的人牙子,头疼又无奈,最后用一串珍世罕见的菩提子才勉强将幼兽哄住。
月疏收起眼泪,捧着佛串一抽一抽,心底却是暗暗下了决心。
他一定要离开这里,去找帝夋!就算帝夋不要他,他也可以回地界、回恒山,总归不要待在这个满眼都是光秃秃没有头发的地方,好吓人的!
然后...然后...
他就迷路了。
这里每一座禅院、禅院里的每一间禅房,都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门口石子路上的鹅软石图案布局都无差别,一排排的竹子跟复刻似的,毫无特点。
现在好了,别逃说出去,就连回去的路他都摸不着了。
这个时间,僧人都去万佛塔里诵经听讲了,空空荡荡的禅院毫无生气,迷路的月疏就像一只在外飘荡的孤魂野鬼,飘浮无依,举目无亲。
走累了,他终于在一座禅院门口的竹砌石旁坐下,沮丧得双手托着下巴,一边怨帝夋不要自己,一边又盼着帝夋会舍不得他,过来带他走。还有幽荧姐姐,笔仙老头...虽然这个小老头总是在帝夋面前,告他偷偷溜去哪玩,此时此刻他却好想有一个拐杖敲在自个儿脑袋上,然后听到熟悉的那句:呔!不好好修习灵术跑出来玩,又让小老儿我逮到了吧!
一瞬间,那张严肃古板的皱纹脸仿佛也跟着和蔼可亲起来。
月疏坐了一会,豁然放下手站了起来。现在可不是沮丧的时候,笔仙老头还没归西呢,自己就搁这追忆也太早些了。他重新提起干劲,拍拍屁股上是石子粒往另一方向走。然而走了几步,他又突然退了回来,揉了揉眼睛。
这座禅院怎么和方才路经的那些不大一样?
其实倘若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还是能从各座禅院中挑出不同,只是这些细微的差别,落在一个初来乍到之人眼里可以说是忽略不计了。能注意到这间禅院,确实是它与一旁的院居所很不一样,别的院都是三房四合,唯独这座禅房,比周围小许多,也仅有一间禅房。
虽然禅房门口的竹木与别院并无二致,月疏却偏偏在刃利的竹叶中嗅到了一丝肃穆的气息,肃穆到让他感觉这地要比别处更冷,也更荒凉。
该不会是给犯了错的佛修弟子专门设立的吧?
月疏忍不住好奇,眼睛左顾右盼,两只脚已经迈入了禅房。
太冷了,简直毫无生气,除了犯错被罚,他想不到还有谁会愿意住一个这么冷的地方。
正打量着屋里简朴到不能再简朴的摆饰,院外传来大片脚步声。
众佛弟子下课了。
若是叫人发现,一定又会被抓回去,那个应下承诺、送自己佛串的大和尚必然会对自己严加看管,到时候可就一点逃出去的指望也没了!
噗的一声,白雾过后,银发少年不再,地上多了一只毛绒绒的东西,小东西拖着尾巴钻进了佛龛后头,蜷成一团。
本以为这清冷的地方没人会住,谁知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从大流中清晰地分踏而出。
脚步声不断靠近,月疏害怕得缩成一团,就怕有人发现了他,但是很快他又忍不住探出一双茶色的眼眸,因为他闻到了空气中,有他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很好闻,是檀木的味道,虽然梵境之中檀香随处可闻,可这般沁人特殊的味道,他近来只在一人身上闻到过。
然后他就在禅门逆光处见到了那张、只一眼便望进了心里的容颜。
......
来人显然也认出了他。
无欲无求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地板上银白色的一团。
月疏其实还蛮想跟他打个招呼的,他笨拙地走了几步,刚对上那人的眼眸,全身的绒毛都被冻了个激灵。
差点忘了,他几个时辰前才把人家的莲花叼走,让人满屋顶地捉他。
这会闯进他的禅院,落到他手里,他必然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的。小白泽顿时呜咽一声,暗叹时运不济。
不敢再与那人对视,支楞着小钝角的脑袋低到不能再低,嗅着地面从佛龛后乖乖出来。
但是说实话,能再次见到他月疏心里还是有些小小悸动的,毕竟当时匆匆一眼,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不对不对,佛修貌似只**号。
尽管后来帝夋在告诫嘱托他时貌似有提过他的法号,可他那会两只耳朵里都是自个儿的哭声了,摇着脑袋将旁的话都拒之“耳”外,哪里还听得清什么。
来人自踏入便是沉默,既无惊讶,也无愤怒,只有那回旋沉默的空气一寸比一寸寒。
小白泽凑到佛者脚下绕了一圈,水汪汪的茶色眼眸盯着近在咫尺的僧袍眨巴眨巴,思量着:若是他这会给人真心诚意地道个歉,再好言好语几句,说不定这人能徇个私,当做没看到自己?
毕竟...毕竟他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他望着梵谭诵经的模样真的好温柔,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讲话?
刚想抬起脑袋,身上盖下了一块棕色的薄毯。
...咦?他怎么知道自己冷的?还那么好心给他一块毯子?
正激动着想从毯子底下钻出脑袋,后颈被人隔着毯子拎起。
月疏:!!!
温柔?不难讲话?指望他徇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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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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