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三章

千尺川水逆流而上,玄鹤清鸣而过,划开流云,耳畔传来梵音钟磬之音,亘古延绵,一座金光包裹的神屿沉浮云巅。

一团银色的小东西呼扇着翅膀,一头撞在了金纹结界外头,顺着光罩一路下滑,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立时鼓起了硬硬的一块小包。

“哔哔——”阿呆可怜兮兮地劈叉坐在地上,小翅膀还未收,后脖颈一个力道将它提起,翼狐被放在肩头,阿呆傻愣愣地抱着脑袋上的小包,转头去看月疏的侧脸,却见白泽君的目光停驻在眼前的结界上,尽管不过三个数时间,他便恍若回神般眨着眼瞥开视线。

月疏掩了心绪,反手朝上,从虚空之中化出一物。从前他自由进出梵境,靠得是梵尊特赠予他的佛牒,而此刻,结界感应到他手掌上的环形光芒,自动溶出一个缺口。

待手心光芒褪去,盘放在上头的俨然是一副金色佛钏!

早前东司君带着阿呆前来恒山,便是将此物交给了他。

这是佛主梵尊的佛钏,当年以定情之意赠予南司君赤焱,知晓此事者六界数来亦不过两只手,月疏与苍云便是其中之二。

若非遇上棘手之事,南司君断不会将其摘下,二人如胶似漆好了那么多年,总不可能这会儿要闹断绝往来,遣“狐”送回此物。

此前听焱大哥曾提过冥界之事,难不成...

“哔哔...”阿呆耷拉着眼尾,还是一副奄奄的样子,月疏攥紧了另一只手里的琉玉,不敢往坏处想,依着记忆中的路线,飞快来到万佛塔前。

这个时间,正是佛者听讲之时,塔内外佛印层层,月疏心急如焚,来回跺了台阶七八回,可就是猜到人在哪,也进不去里头,更别说要见着人了。

“阿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飞天披着彩绸,赤足踩着流云,见到他回首的瞬间,缠着金镯的手下意识捂在唇前,上下打量,除了不敢相信,更多的是惊喜与惊艳。

听他快速讲了一遍,飞天大概知晓了他的来意,颔首将此事揽下,并将其带到一间禅院暂歇,随后化作一缕云烟消散。

心底的焦灼在清净无声的禅院突然有些无所适从,月疏干脆走了几步台阶,靠在廊沿坐下。禅院的构造大抵相似,从前那个人,也喜欢坐在这个位置,打坐诵经,他化作原形爬上花架,远远就能看见...

忽然想起东司君临走前,环顾了一圈,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本君还以为,那冷情冷心的和尚该是同你在一处。”

月疏神色僵了一下。

“本君听说那冷和尚身边...哎呀,阿呆你不老实坐好,挠本君作甚!”

“哔哔!”

一神一兽开始拉扯,后边的话是什么,月疏已没有心力再去追问。这是五年来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人人都以为他忘了,断了,时间一长,甚至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禅院清清冷冷,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就连地上铺就的鹅石都是计算好的间距,月疏抱着膝头,鬼使神差地转眼看向室内。

室内被收拾得一丝不苟,整个地板铺上了一层米黄色的地垫,三个蒲团整整齐齐地靠着墙沿放置,沉香袅袅,矮桌上,一截卷轴静静地摊开,露出几许墨痕...

橙绿交织的缎带卷着流云,飞天恭恭敬敬退居廊外。月疏被外头的光刺了一下,下意识抬手遮了眼睛,与阿呆一同朝室外看去。

“哔哔!”

佛者一身白金僧袍,持珠而入,左耳垂间一枚绯色圆珠,额心莲状佛印赤如火。眉目俊朗,端肃却不失慈悲。

身旁的翼狐早已迫不及待飞到佛者肩头狂蹭,恨不得把脑袋上的毛秃噜下来,月疏望着眼前的佛者,缓缓起身站好,喉间哽痛,眼眶渐渐聚起湿意。

“月疏。”

——

“方才他可有见着卷里内容?”看着人远去的背影,梵天收起佛钏,问的是翼狐,身后跪下的却是飞天。

“佛主恕罪。”一向端庄冷静的飞天难得露出了一丝慌乱。

“哔哔?”阿呆歪着脑袋瞅着梵天,模样困惑。

梵天神色微微放松,唤了飞天起身,目视间,一道金色咒印盘旋于轴纹,随后又与整个卷轴化为虚无。

“哔哔...”阿呆低哀两声,小爪子不断扒拉他的肩膀,梵天握着手中琉玉,自然知晓它的意思。阿焱有难,他又如何不急?

——

鲜红的花朵在暗无天日的河畔吸取精魂,荧光点点,而垒起它、浇灌它养分的正是一副副白森森的枯骨。

过路人见怪不怪,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人”,有的是孤魂野鬼,有些则是拥有思想高阶鬼魂,这类鬼魂往往带着生前的怨念,不愿转生,它们会从活人身上夺舍肉Ⅰ身,待其用腻,亦或是开始**,便会重新寻找下一个肉Ⅰ身,周而复始。

怪了,此地的司神不是与女娲齐名的后土娘娘么,以其神力之深,怎会任由鬼怪作乱?

“好啊,说好去一趟很快,转眼背着本王偷偷来这儿?”耳畔吹过热气,月疏一个激灵,回头就见一张昳丽无双的熟悉面孔,曾几何时,那个天天将“小爷”挂在嘴边的凤王褪去青涩,连音色都沉了不少,嘴角似笑非笑,竟叫人有些捉摸不透。

月疏瞪了他一眼,从他横着的臂中挣脱出来,“我喊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去的。”

倾绛冷哼,“都是秃子的地方,谁乐意去?”

月疏深深皱眉,“你怎么来这儿了?”还穿得那么惹眼?自己好歹用了幻颜术乔装,连发色都换回了黑色,这厮是有多大的自信敢这样穿金挂玉在冥界招摇?

“这话该是本王来问吧?”

月疏:“你说呢?”

“你说呢?”倾绛继续学着他反问,月疏被噎住了声,这番明知故问的对话本就毫无意义,理由二人心知肚明,倾绛收起那副仿佛天塌下来都跟他没有关系的样子,神色一点一点转为肃穆,“师父出事,必然同冥界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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