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闹京都53

冬月里,卫昶、柳玉岩剿匪归京都,大部队一路疾行,马不停蹄入宫面圣。

柳玉瓷已回翰林院做事,卫昶等人面圣时,他正好在宫中指点萧瑾宸学问。

绥元帝宣召皇哥儿至清和宫议事。

柳玉瓷并太师、少傅三人陪同前往。

柳玉瓷踏入殿中,便见绥元帝喜怒不定坐在上首,陆首辅、谈次辅皆在。

殿内安静,针落可闻。

卫昶及副将、柳玉岩站在前排,柳玉岩身侧还站着一白衣书生,乃生面孔。

其身后跪着数个凶神恶煞但蓬头垢面的汉子,衣衫沾血,脚戴镣铐,想来是土匪窝里的头头了。

两侧立着侍卫,严防谨守,恐突生变故,冲撞陛下。

绥元帝见萧瑾宸到了,缓了神色,招呼他上前。

谈锡来嘴唇翕动,眉头一皱,心下不认同,但见殿内气氛沉重,到底没触绥元帝霉头。

圣上面前,柳玉瓷亦不敢与哥哥交头接耳,两人草草对视一眼,他便站至侧方,低垂脑袋紧盯地面。

耳朵竖得直直的,听卫昶等人禀报。

卫昶拱手作揖,介绍了他们此行剿匪的经过,并着重介绍了那白衣书生。

说是剿匪功臣,全靠他献计招安,使得大多数落草为寇的愚民投诚,再里应外合,合力剿灭数个土匪窝,避免了鱼死网破、血流成灾的局面。

最后,一干人等,凡手上沾了人命的皆带至京都,听候皇帝发落。

罪恶滔天者,尤其跪着这几个,自是罪不容诛,但那些接受招安的,则需经内阁商议,于大朝会上,由皇帝定夺。

眼下他们聚在清和宫,仅了解下事情经过,大致商议出一个章程,具体的刑罚及论功行赏,还需明日早朝详谈。

柳玉瓷不参加早朝,商议也不关他事。只是这伙人,数次伤害他及他的家人,很可能是先太子一党余孽,他巴不得他们死无全尸。

且不知是否有漏网之鱼。

然说完匪患,绥元帝便屏退其余之人,只留下卫昶、陆昌平和萧瑾宸。

闭口不言先太子。

柳玉瓷想,此事应当仍得保密。卫昶和哥哥几人此去西南,明面上也只说卫昶惯爱打仗,在京都闲不住,方临时起意请旨剿匪。

并大骂西南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一群土匪强盗,数年未灭,竟纵容他们日益壮大了。

出了宫中,柳玉岩在轿中告诉弟弟,那边府城有人亦属先太子一党。

分明是官匪勾结!

“可恶!他们良心何在?”

正想问于他们有何好处,再细想,是了,先太子留了遗腹子的,不论真假,但凡真篡位成功,假的也成了真的。

往远了说,有从龙之功在前面吊着,往近处说,有那伙人孝敬的金银钱财。

思及返京途中的那个村子惨状,柳玉瓷斟酌再三,捏紧拳头问:“他们……也像那个村子一般么?”

以钱财名利蛊惑,以至亲性命要挟,逼良民为贼寇,汉子为匪,哥儿女子、老人稚子沦为奴仆,乃至……

柳玉岩沉默半晌,道:“有些是,有些不是,全看那处匪窝的头领如何行事。”

自当了小鱼儿的阿爹,柳玉瓷心更软了,听不得半点幼童遭难的可怜故事,遑论他曾亲眼目睹过,单是回忆便不落忍。

柳玉岩也想到了,便把话题引开,“说来,小鱼儿快两月大了?我这一路风尘仆仆,胡子都没刮,不知他见了怕不怕我这个舅舅。”

他跟家里人偶有通信,回京前正好收到张荞寄的瓷哥儿产子的家书,故而晓得小外甥乳名。

柳玉瓷听哥哥说起小鱼儿,脸色稍霁,“认,你喂他喝点羊奶,他就给抱。不过,胡子得刮一刮,小娃娃皮肤嫩,要被戳红的。”

“哈哈,好,刮,回去便刮。”

栖月里柳家,柳二苗在铺子,张荞、方宁在国子监,谷子做了少君书童,家里就万沅沅在,正坐在院里给小鱼儿缝棉衣。

几个月的宝宝长得最快,眨眼就穿不上旧衣了,冬日怕冻,他可不得多备些。

恍惚间听见有人喊自己爹,想着还不到往常瓷哥儿下值的时候啊,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

“阿爹,儿子回来了。”

儿子?

“呀,玉岩回来了!你这……怎么跟个野人似的?快快,阿爹去灶屋吩咐声,叫他们给你烧水,赶紧在荞哥儿回家前沐浴更衣。”

野人柳玉岩:……

“哈哈,哥哥快去沐浴,我把小鱼儿抱过来。”

隔壁,张聿敏、庆庆都在。

自打小鱼儿出生后,张聿敏被小小徒孙勾着,竟是说什么都不肯回张家啦。

隔壁有外孙,吴家能蹭吃蹭喝,还有乖巧可人的小鱼儿抱,他住得乐不思蜀。张云松、张牧轮番请他回家住,被他一句话呛回去。

回家可以啊,除非家里也有小鱼儿这么可爱的小曾孙。

张牧:……催生要不得。

张聿敏在吴家,庆庆及萧家兄弟便跟着在吴家读书了。

只是今日萧家兄弟不在。

柳玉瓷到家时,就见庆庆一人在书房练字,师父正在院子里跟吴煦抢小鱼儿呢。

两人一人拿着拨浪鼓,一人举着摇摇铃,在吸引小鱼儿注意力,都想从奶娘怀里抱小鱼儿。

小鱼儿左看看,右瞧瞧,嘟着嘴一副为难样子,再抬头时,看到了一日不见的阿爹,笑着扑进了柳玉瓷怀里。

吴煦、张聿敏双双落败。

吴煦见是夫郎,顿时高兴了,“瓷哥儿,今日这么早?”

“嗯,哥哥回来啦,我正好在宫中,听卫大人禀报完事情,离宫前,学士大人允我提早下值了。”

他又对着小鱼儿道:“小鱼儿,舅舅回家啦,我们去见舅舅好吗?”

几人便到隔壁前厅等柳玉岩更衣。

暮色西沉,众人聚在柳家为柳玉岩接风洗尘,张家人亦到了。

席间聊起西南事,皆义愤填膺,不耻那伙人行径。

张聿敏脸色铁青,罕见得难看,从前那伙人跟先太子议论脏事,一向避着他,是以,他当真不知那些人竟无法无天、丧心病狂至此。

他竟是……为虎作伥。

柳玉瓷给他夹了一块爱吃的鱼脍,“师父,不关你的事呀。”

“嗯,那……他的余党可有说法?可尽数剿灭?”

柳玉岩沉吟片刻,“匪患当是灭了,涉案官员亦一并带回,然不曾找到所谓遗腹子。”

既遍寻不到,便说明他们背后还有人在。

吴煦是乐天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陛下为明君,深受百姓爱戴,什么真的假的遗腹子,想造反?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二毛点头,“嗯嗯,就是嘛,这帮土匪就是个大祸害,伤及无辜,屠戮百姓,根本不得民心,这造的哪门子反嘛?要我说,他们脑袋瓜比我还笨!”

柳玉瓷蓦地抬头,似有灵光乍现,具体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小鱼儿拍了他一巴掌,笑着要抓他眼前的碗。

他便被带偏了,捉回小鱼儿的小手,不让他摔碗。

饭后,张荞急于检查柳玉岩有无受伤,便要拉着他回房,众人见柳玉岩一脸疲色,便散了。

次日早朝,绥元帝将有功之臣一一封赏,柳玉岩入了兵部,得了车架司七品文职。

白衣书生姜舟白,拒了恩赏,直言要靠自己真才实学科举入仕,报效朝廷,得一众文官另眼相看。绥元帝特许他明岁直接以秀才身份,参与乡试。

原为良民的匪徒,念在其接受招安,悔其罪过的份上,充入军营,将功抵过。往后可凭军功谋前程,全看各人造化。

故土难离,他们声声悲戚,道悔不当初,只愿守卫西陲边境,为家乡父老做点事,以赎罪孽。

再有臣子说情,绥元帝允了,便充入西南军营。

*

“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啦!”

柳玉瓷下值后,正巧抱着小鱼儿到隔壁玩,就见谷子风风火火闯进门。

“谷子,你慌慌张张干什么呢?多大人了,光长个子不长……”

谷子委屈:“不长脑子?小公子,冤枉啊,谷子聪明着呢!”

“噗,我说你笨了么,我是要你稳重些,整日冒冒失失的。”

“哦。”

谷子缩起手脚,四下张望,看见柳玉岩的身影闪过又故态复萌,“不得了不得了,岩少爷出事啦!”

“……”

柳玉岩低头看了眼,四肢健在,没出事。

“嗨呀!国子监里,这两天有个陌生书生,频频对少君示好!今儿还被我看到他想送酥月轩的点心,虽然少君义正言辞拒了,但他居心不良啊少爷!”

柳玉岩倏地抬头。

后脚张荞进门,“岩哥,你别听谷子瞎说,姜同砚只是想答谢我为他解疑,方才买了糕点。”

“哼,酥月轩的糕点,又贵又难买,答谢而已用得着特地去排队?少爷,他肯定居心不良!”

张荞失笑摇头,“没有的事,岩哥你莫要听他胡言,况且我不是拒了?”

柳玉岩自然相信荞哥儿,只是……

“姜同砚?”

“对,便是你们剿匪一道来京都的那位,姜舟白。”

“他时常找你?”

“啊,只是探讨学问,他晓得我是阿爷的孙哥儿,说是敬佩阿爷之才,常同我请教,我观他敏而好学,为人谦逊,总不好不理。”

说罢,张荞小心翼翼观察柳玉岩神色,他本于心无愧,谁叫谷子念叨了一路,咋咋呼呼,眼下见到岩哥,莫名有点心虚怎么回事。

“唔,好像他寻我是有些频繁,但应当无旁的私心吧?岩哥,你怎么不说话,吃醋了?”

柳玉岩压下心头怪异感觉,笑着牵过张荞小心试探的手指,吻了下指尖,“无事,谷子胡言,做不得真,我若连这点信任都不给,如何当你夫君?”

他剜了眼谷子,像在骂他搅家精。

谷子委屈,挠头跺脚,他又没有说少君不是,这不是在说那个姓姜的不怀好意嘛!

他转头看向柳玉瓷,欲寻求同盟,只见小公子抱着小鱼儿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朝堂大事。

哎不成,他得看紧点,守护少君,就看他谷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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