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内,崔易禾打开储物柜,换上学校统一发放的运动服,柜门后被她贴了镜子,她捋了捋头发,觉着有些碍事,掏出一根大肠发圈,随意地将头发绑成马尾。
“这运动服怪丑的。”崔易禾左右看着身上的衣服,不断拉扯着下摆,“我看别的班都能穿自己的运动服,我们班就不行。”
“是啊,如果能换个体育老师就好了。”廖鸣露将头发绑成辫子后又在脸上扑了一层粉,将皮肤上泛的油光全都压了下去。
高二一班的体育老师在学校里的资历很老,是个眼睛里容不下一颗沙的小老头,去年班里有同学没按老师的规矩穿统一的运动服,当场就被那小老头骂哭了,哭了后还要被压着做魔鬼体罚,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体育课上造次了。
“你快些,我们早点去操场还能坐会。”崔易禾打了个哈欠,催促道。
“好。”廖鸣露关上柜门,眼神划过角落挂着姜清风铭牌的柜子。
体育课将近,三三两两的女同学结伴进入更衣室,她收回视线,毫无异常地挽上崔易禾的手走了出去。
冬天的暖阳,穿过稀疏的枝头洒在身上驱走寒意,崔易禾和廖鸣露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手挽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禾。”廖鸣露忽然轻声喊道。
“怎么了?”
“这几天,我和姜清风两个人住在公寓里。”
崔易禾点头问道:“她欺负你了吗?”
廖鸣露轻轻摇头,贝齿咬唇:“我就是有些害怕,我怕她把我赶出廖家。”
崔易禾想起这几日姜清风的模样,下意识答道:“不会的,姜清风没那么大能耐。”她没注意到廖鸣露在她说完这话后,脸色便沉了几分。
崔易禾出来的早,在树荫下坐了好一会,同学们才陆陆续续的到了操场。
这节课体育老师有些事情,便让同学们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同学们欢呼一声,几个男生三五成群地抱起了篮球,女孩子则拿着羽毛球拍玩了起来,崔易禾看见羽毛球后双眼发光,立即朝那群女生说她也要玩。
姜清风原本跟在一个女同学的身旁,见到崔易禾进入女生堆后便默默地退开了两步。
羽毛球场内,崔易禾握着球拍一次次弹跳,球拍击打着羽毛球发出响声,羽毛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她的额间沁出薄汗,发圈掉在地上也浑然不知,一心一意地盯着空中的球。
班上的女生全都围在线外看着这场临时产生的羽毛球赛,姜清风看着中央那闪闪发光的人,神情有些落寞地离开。
廖鸣露注意到她的动作后立即和边上的人说:“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去趟厕所,如果崔易禾问起来你帮我和她说一下。”
廖鸣露确认姜清风离开后便朝教学楼跑去,她特意从厕所那边的楼梯回到教室,弯腰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撕下上午做的并不满意打算重做的那页,一连撕了几下,那页笔记立即碎成六片。
她将碎片洒在桌上,眼神阴鸷,唇角弯起一个笑来,确认走廊没人后才离开了教室。
廖鸣露从厕所的方向回到操场时,崔易禾刚把羽毛球拍交给下一位同学,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至脸颊。
她见到廖鸣露后立即问道:“你怎么样了,中午吃坏肚子了吗?”
“是啊,肯定是中午那个糖醋排骨的原因,我吃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务室?”崔易禾目光担忧。
“现在好多了。”
她们说话间,篮球场上传来阵阵欢呼,二人同时转头去看,少年轻盈起跳,篮球被他高高抛弃,划过一个弧线,最后落在篮筐内。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廖鸣露看着篮球场上的身影,声音轻轻地从她口中飘出,正好落在崔易禾的耳中:“徐书禹好帅啊。”
崔易禾微微锁眉,脸上透着些淡淡的疑惑:“他是机器人吧,成绩和体育都那么好。”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崔易禾将运动服换成制服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大肠发圈丢在操场了,这是她的最后一根发圈,她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跟着女生群体回到班级。
她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从抽屉里掏出何御昨天给她带的小说打算看,便感到自己的背被戳了几下,于是她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眼眶。
她立即放下小说,正打算问是出了什么事,便看见廖鸣露满脸委屈地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看见手势的刹那,崔易禾便明白了又是关于姜清风的事情,廖鸣露不想暴露与姜清风的关系,因此也让崔易禾别在同学面前暴露廖鸣露与姜清风认识的事。
她顺着廖鸣露的视线朝下看去,只看见桌上散落着纸片,而纸片上写着公整的字迹,显然是廖鸣露的笔记被人撕了。
而那边的罪魁祸首姜清风却和同桌说说笑笑,全然没有做了坏事的心虚感。
崔易禾气不过,见周围的人没注意到她与廖鸣露的眼神交流后才站起身,几步便走到姜清风的旁边。
正巧姜清风手里拿着笔记做着题,崔易禾一把夺走姜清风的笔往地上重重一摔,黑色水笔的帽盖瞬间和笔身分离。
崔易禾居高临下地站着,下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浓厚的阴影,一张脸冷到极致。
“你要是再敢做一些小动作,那就不仅是这支笔了。”
姜清风手中的笔忽然被夺,她一脸茫然,听到崔易禾这恶狠狠的声音后才将眉头皱起,很多话在她心间闪过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憋屈的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她这幅模样落在崔易禾的眼中反倒成了心虚的代表,崔易禾冷笑一声:“管好你的手。”说完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班级。
徐书禹在走廊上便看见崔易禾满脸寒意,怒气冲冲地离开班级,他原本脱口而出的“崔”字便被他硬生生地咽回到肚内,手指勾着发圈,目送崔易禾离开。
“什么情况?”有同学悄悄讨论。
“姜清风真得罪崔易禾了?”
更有这几日和姜清风关系好的同学上前直接问正主道:“崔易禾说什么小动作?怎么回事啊?”
姜清风捡起地上的笔,已经彻底坏了不能再用了,她将笔丢到垃圾袋内,被崔易禾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烦躁,语气有些不好:“我能做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她真的是神经病。”
“嘘嘘,小声点。”那同学左右看了眼,“你是不是之前哪里得罪她了?”
姜清风想起那天在廖宅发生的事情,想说却碍于廖鸣露的请求无法透露,最终只能叹气,看着眼前的女同学认真道:“许彤,我真的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一直是她莫名其妙的针对我。”
许彤拍了拍姜清风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崔易禾就是脾气大,别理她。”
即便姜清风这样说了,班里依旧有同学在讨论着这件事情,徐书禹一回教室,便觉得教室内的氛围怪怪的,分明是下课,同学们却都在小声说话,他有些奇怪地扫了眼教室,一个男生立即把他拉到了凳子上。
不知为何徐书禹下意识地就将大肠发圈往兜里一塞,这才转头看那同学。
那同学满眼兴奋:“徐书禹,你和崔易禾是邻居对吧?”
徐书禹捏着兜里的发圈,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崔易禾和姜清风之间有什么事情啊。”
“什么事情?”
见徐书禹满脸茫然,那同学立即把班里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而徐书禹的脸上却更加茫然了。
“摔笔?”徐书禹看向姜清风的方向,只见少女皱着眉和前面的同学说这些什么,而周围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暗中窥视着她。
徐书禹摩挲着兜里的发圈:“崔易禾为什么要摔姜清风的笔?”
那同学似乎有些无语:“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你实在是有些高估我了。”徐书禹摇了摇头,起身时他扫了眼崔易禾的桌子,本想将发圈放上去,却鬼使神差地觉着还人东西应该当面还才比较礼貌,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座位。
等崔易禾回来时,上课铃声已经响了,同学们心中有再多的疑问都不能再问,而何御借着地理优势,用书本掩着脸,带着群里兄弟的期望,顶着崔易禾的冷脸壮着胆子问道:“怎么回事啊,姜清风怎么得罪你了?”
崔易禾一个眼刀过去,声音和表情高度统一:“管你屁事。”
得,这大小姐不想说,何御撇撇嘴,悄悄打字让群友们歇了知道真相的心。
他转着笔,无聊地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着板书,忽然感到自己的胳臂被戳了几下,一转头便看见方才还臭着脸的崔易禾正看着他塞到抽屉下的手机。
他脑中警铃大作,生怕崔易禾夺他的手机,立即用手将手机捂住,大眼中带着惊恐。
崔易禾瞧见他的动作撇了撇嘴,有些无语,最后道:“我和她也没什么,总之我就是讨厌她,我们的事情你们少管,也别乱传。”
何御听见崔易禾忽然的解释还有些懵,反应过来后立即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而他这模样正好被写完板书的老师看见,于是又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接下来的几节课崔易禾便没再主动找姜清风的麻烦,何御新带来的小说将她的注意力吸走,连廖鸣露喊她去厕所都不愿意挪动半步。
放学后,姜清风收拾好书包便被许彤挽着手一起出了门,廖鸣露见到这一幕后,特意慢吞吞地收着书包,和边上的同学聊了好一会后才离开教室。
廖鸣露打开车门时,姜清风正坐在车上用微信聊着天,脸上表情轻松带笑,显然崔易禾今天摔笔的事情未在她心上留下多少痕迹。
“你在和许彤聊天吗,我看你们这几天关系挺好的。”廖鸣露收回视线关上车门。
“对啊,她和我挺聊得来。”姜清风笑着收起手机。
廖鸣露牵住姜清风的手,放松的呼出一口气:“太好了,小禾一直不接受你,我还担心你不能融入同学之中呢,现在见到你交到朋友了我就放心了。”
提起崔易禾,姜清风便想起了今天的事情,她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崔易禾今天干嘛忽然这样?”
廖鸣露苦涩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小禾她有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发脾气,我都不敢说什么。”
听了廖鸣露的话后,姜清风更加不能理解了:“这样的人你都愿意和她交朋友啊?”
廖鸣露笑了笑没有讲话,她靠在座椅上,拿出手机,在微信中搜索许彤的名字,在聊天框里打了一串文字,思索一瞬后又将其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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