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娘

介于东府的人每一个看得上那个便宜祖父的,往来自然就少,来福平日里还是和好动的二伯打交道多,但是最近吧,这二伯也太好动了。

“来福!”

在来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伯冲进来就把来福扔了起来然后接住。

“二伯!”来福试图厉声喝止,但是三岁孩童的小奶音只能惹得一个大孩子哈哈大笑。

“二伯带你出去玩。”

来福完全不信,甚至悄悄翻了个白眼:“真的不是去找未来二伯母吗?”

二伯摸了摸鼻子:“来福,你知道的。春娘只见客人,她又只给小孩子做衣服。难道春娘做的衣服不好看吗?冬天又要到了,来福你身子这么弱,还是多做几件冬衣才好。”

话是这么说的,而且衣服也是真好看,纹样和针脚来福都很喜欢,但是谁家一个月能做十几件新衣啊!顶级世家也不是这么花钱的,况且平日里都是店家□□的,你这么倒贴,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最重要的是,每次和他们两人在一起,来福总会有种久违的,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摸着自己又被剃掉头发的小光头,和电灯泡一模一样。

“二伯,我觉得你要学会主动争取。指不定人家也喜欢你呢?”

二伯突然扭扭捏捏:“我不敢。万一不喜欢我,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怪来福二伯这么没自信,这位春娘,是一品阁最好的绣娘,长得好看,平日里却总是冷着一张脸,对谁都没好脸色的。但是她对二伯不一样啊,来福很想揪着二伯的领子,大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不主动,难道要等着人家姑娘主动吗?

自家二伯自己哄,但是来福真的不想单独一个人和他俩处在一个空间里了,于是来福捞上了自己的小侍卫和小侍女,叫上乳母李氏。那边大伯母听说老二又带着来福去做冬衣,索性把自家这个闹腾的也送了过来,她好清闲清闲。

二伯根本不在意一起去了多少人,反正借口找到了。

一行人刚踏出府门,还没上马车,西府那边来了个小厮,说是请二爷过去。

二伯脸一下沉下来:“怎么?以前没管过,现如今倒是拿起了当父亲的派头。”

小厮很为难,来福知道二伯不是刻薄下人的人,嘴上这么说,估计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二伯把阿菟交给李氏抱着,蹲下来对来福说:“二伯去去就回。”

来福猜那边肯定要拿二伯的婚事说事,这不是短时间能聊好的,只能拍拍二伯的肩,安慰他:“二伯不要着急,我去一品阁找春姐姐,不会让别人捷足先登的。”

二伯看着来福装作大人模样,暗笑,一听来福对春娘的称呼,不高兴了:“不能叫姐姐!”又正了正来福的小帽子,眨眨眼睛“去吧,给你安排了四个护卫,知道你想要。”

来福笑嘻嘻没说话。

安顿好来福,二伯示意小厮走前面,跟着去了西府。

来福和阿菟被乳母李氏抱进马车,自己牵着儿子和那个侍女在车外。是的,那个在洗儿宴上被用来坐实来福男子身份的婴儿,如今算是来福的护卫。

虽说未入冬,深秋的风也不是由得人随便糊弄的,何况外面站着的,还有两个小孩子。

“李阿母带着小明和灼华进来吧。”

“小主君,这……这不合规矩。”

封建社会就这不好,等级观念都刻进脑子里了,来福佯装生气:“我的话,难道不算规矩?”

这一句话其实很严重,当时那个总领丫鬟管事因为来福小,做事虽说认真细致,但那是一个几百年世家的基本丫鬟素养,要真论起来,那是没把来福当做主人看,许多事情,她自己看着就给办了。

来福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她根本不需要这种大包大揽,明里暗里说了很多次,但是一句“你还小,不懂事。”就试图揭过去。

当时来福正自读着《论语》,灼华安静立在桌旁,守在另一边的小明昏昏欲睡,被看见了,一声大吼:“主人读书你睡觉,没有规矩,去领罚!”

小明被吓醒,来福读书入神,吓了一激灵,心里烦:“我许他睡觉,与你何干?”

“小郎君不懂,这种就是恶仆,仗着您好欺负好说话,得寸进尺,连照顾人都不会,等着您体恤他呢。”

来福怎么不懂,来福可太懂了,这不就是说她自己嘛。那丫鬟就是怕,小明算是来福从小的陪读护卫,而他母亲又是来福的乳母,父亲也是谢府的下人,这样的关系,等来福长大,指不定那个乳母要爬到她头上去,趁来福小,铲除一系列不可控因素,等着谢家嫡孙立府以后,照样的富贵。

来福很生气,谢家罚下人是要打板子的,小明才几岁,就算只打一板子,那也受不了。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不听,就是不拿我当主人,既如此,你还在谢府做什么?”

来福身边本来就有曾祖母的人,就等着来福亲自处理逾矩的丫鬟,雷厉风行,下午就换人了,被来福拒绝,说是人少清净。

有人报告给曾祖母,曾祖母还是叹息:“来福性子太良善,下人爬到头上来了还忍到现在。现在难得强硬了一次,竟也是为了个下人出头。”

所以来福一说规矩,李氏阿母不敢反驳,带着小明和灼华进了车内。灼华被来福安排看着阿菟,如今会走了,闹腾的烦人,小明是个傻小子,乐乐呵呵啥也不懂,只有李家阿母如坐针毡。

车子很快就停在一品阁门前,三个小孩领着一众仆人上门,这组合稀奇。

门前招待人的管事为难,不晓得这里面是谁拿主意的,低头看见小豆丁里一个熟面孔,知道人家主意大,就问来福:“还是找春娘做冬衣吗?”

来福很满意这管家这么有眼色,点点头:“对,也要选几件成衣,要叫最好的绣娘来,不能因为我小就糊弄我。”

管事哪敢糊弄来福,这位是被谢家二爷抱来的,按年龄推断,估计就是谢家那位小仙童,但今天也很不巧,春娘没来。

“小郎君,不是我推脱,春娘今天没来,以后也不晓得能不能来。”

这语气一听就是出事了,那还了得?她未来二伯母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这怎么回事?”

“小郎君进去说吧。”这事管事不好开口,谢府自己的内部事务,说到底他是个外人,哪有外人向小郎君嚼舌根的。但是春娘可怜,当时手艺好,被管事带回来做了好几年了,管事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

一行人进去一个包厢,管事附在来福耳边说:“有人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一家衣阁□□娘的东西。”

来福脸色不好看,她其实有点意外这个管事会单独给一个孩子说这些,现在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不知道,吩咐管事再去找一个做孩童衣服的人过来。

挑挑捡捡,外加一系列威胁说理,来福勉强说服李氏阿母接受主君给仆人挑衣服这件事,但也只能一件,不能再多了。

挑完衣服出门,来福叫住问东:“问东,你和我不回去。”

李氏阿母又开始惶恐:“小主君……”欲言又止。

“李阿母就带着小明和灼华和阿菟坐车上回去吧。”

来福见李氏不愿意,又摆出主人的派头:“难道李阿母要把还未一岁的阿菟一人放在车上吗?阿菟喜动,若是磕了碰了,这责任谁担得起?”

一番恐吓之后,李阿母又战战兢兢的坐了回去,对待阿菟小心翼翼。

回谢府,一下马车就抱着阿菟去了大伯的后院,亲手把阿菟交给大伯母的贴身侍女抱着。

大伯母没见着来福,问了一句:“来福呢?”

李氏不好回答:“小主君自己有主意,奴不好说。”

大伯母倒是意外这个李氏还有保护主君屋里**的意识,故也没有为难,放人走了。安排大丫鬟阿狸去谢府门前守着,等来福回来后叫过来问问。又觉得不妥,还是派了人去一品阁探探。

来福自是带着问东去找春娘。准确来说是问东抱着来福用轻功在别人屋顶上飞来飞去,说是这样赶路快。问东年龄小,性子没有定性,被来福一撺掇,抱着人就同意了。

深秋的风刮得人脸生疼,来福只能把脸埋进问东怀里,直到问东试图闯进一家屋子,来福连忙阻止:“怎么回事?别进去,不打招呼私闯民宅,说我们没有礼数。”

问东是急刹车,才勉强停住了。来福也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轻功体验这么糟糕,不要被吹感冒了才好。

两人在门前驻足,却迎面撞上了一个抬着一堆箱子的队伍,为首的骑着马,身上的衣服很富贵,大抵是个富家子弟。

来福拉拉问东的袖子,示意给人家让路。问东都憋屈死了,谢氏是一流大族,莫说是不让路,这时候打了抢了,就算当街杀了,又能有什么关系。

然后两人就看见这一行人停在了春娘的屋子门前,那富家子弟使了个眼色,狗腿子就上去拍门大喊:“小娘子,我家公子来娶你了!”

里面没有动静,来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娶亲是这么草率的吗?怎么看着这么寒酸。

那人喊了一通,叫不开门,被富家子弟一脚踹了过去:“没用的东西。”转身倨傲的喊:“春娘,那一品阁又护不住你,我还以为你能攀上谢家二爷呢,现如今谢家封了你的来财门路,不如跟我回家,抬举你,收了你做小妾,哪还用这么辛苦?”

挖墙脚来了!还是泼皮无赖来挖墙脚,来福能让他如意?

“问东,快打!”

来福刚一下令,问东抱着来福冲了上去,然后一脚踢开那人,还骨碌碌滚了两圈。

“谁打本少爷?活的不耐烦了?”

“打你就打你,还管你是谁?”

来福被问东抱在怀里,第一次觉得江湖的感觉扑面而来。哇噢,江湖大侠不惧权势仗义出手。

话是这么说,但是武力解决后患太多,不如拿权势压人:“谢府的人打你,需要给你交代吗?”

在临川,皇帝管不着的地带,除开武林盟会里的人,这谢家就是最大的,还真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来福看出来那富家子弟不服气,也进一步逼人,打消他这强抢民女的荒唐念头:“这里住着的是我的专属绣娘,你欺负她,就是和谢家过不去。”

其实一个小孩加一个打手的话没一点可信度,但他能在临川纨绔这么多年,眼力是有的,看得出来那打手的衣服的确是谢家的专属服饰,那位三岁小儿的衣服用料,他家也拿不出几件,心里信了半分,嘴上还硬气,毕竟这春娘他都惦记好几年了。当年被一品阁的人插手,如今没人护着了,却还是弄不回家。

“你说你是谢府的你就是了?我可是听说了,这春娘勾引谢府二爷被谢府的人断了财路。”

来福真是烦死了,什么封建大家长,当时听一品阁的管事说这事时就觉着不对,如今倒是在这里证实了。可不能任由便宜祖父败坏春娘对她二伯的好感度。

“我问你,谢府的人是不是只说了不许再□□娘的东西。”

那富家子弟说了一通,气早就泄掉了,明白这是得罪不了的,听见问话,也是心平气和的回答:“是啊。那又怎么了?”

来福上辈子挤进上流社会别的没学,一副瞧不起人的高傲嘴脸学了个十成十:“那是因为以后春娘只能给我做衣服,给谢家嫡孙做衣服的人还要给别人裁衣,别人都要笑话谢府养不起绣娘了。”

问东长得人高马大,站在那就给人壮势,不得不感慨,人与人之间就是有差别,他三岁之时还在和兄弟闹矛盾,受欺负了只会哭,人家谢府的小郎君,三岁之时就能忽悠的人团团转,事实哪是那么回事啊。

虽这话说的信誓旦旦,但这哪有主家亲自来寻专属绣娘的。富家子弟知道惹不起,没揪着这一点不放,灰溜溜的就打算走,来福也不想计较,如今又没闹出什么事来,小手一挥,放了人。

好了,解决一个麻烦,还有一个麻烦,她要怎么哄她未来的二伯母回家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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