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鹏都在念叨:“哥们儿,我知道你挺能说会道,但是这学期已经过半,辩论队早就不招人了,咋办啊?”
陆白晃了晃手机,上面是和联盟艺大校辩论队队长的聊天记录,学姐在声明辩论队招新已经结束后,果断回复,“但是学弟想来我们是万分欢迎,我们需要你。”
“凭什么啊。”李鹏一脸不服,陆白笑地非常灿烂:“就凭我非常配当咱们学校辩论队的吉祥物。”
李鹏看了看陆白的脸,嘀咕着人与人果然不一样,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突然对辩论有兴趣了,你想参加比赛?”
没想到陆白郑重摇头:“不是,我只是想离霍旬勉近一点。”
李鹏大惊失色:“啊?你小子疯了?那是霍旬勉啊,你看上他了?你眼光够高的啊,一般人都拿不下你,不过你可别乱来啊,明恋暗恋霍旬勉的人排起队来真的能绕联盟一圈,那可是真真正正地天之骄子,名门贵胄!”
陆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是你疯了吧,我能不知道人家是什么人物。我只是被他身上的才华所吸引,能跟在他身边吸一吸龙气也行啊。”
李鹏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想追霍旬勉,虽说咱也算略有姿色,但是那等天仙是咱们草民万万不敢肖想的,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陆白我可提醒你,霍旬勉已经大四了,你这龙气也就能吸几个月。”
听到这话陆白突然石化,随即眉头微皱,马上打开跟学姐的聊天界面,手速再次飞快。
一周后,李鹏看到十八联校辩论赛本校的参赛名单上陆白的名字大吃一惊。
这时陆白这才不得不向李鹏承认,自己确实是对霍旬勉一见钟情。
陆白已经查过了,每年召开的十八联校辩论赛是联盟的十八所各专业顶级名校开展的为期一年两学期的比赛,十八所学校上学期通过小组赛积分的形式比出九所,下学期通过抽签方式一一对抗,最终决出冠亚军。因为是联盟最优秀的十八所学校,代表学校出战的自然也是年青一代最优秀的,因此比赛每年的关注度都挺高。
本来大一新生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层次的比赛的,但是陆白只对校辩论队队长学姐赠送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就让学姐同意,给他一个校内选拔的机会。这一周内,陆白跟本校各学院的院辩论队队员一一过招,最终得到了众人的肯定。
听起来很简单,只有陆白知道,这一周他几乎没睡,除了正常上课,还要从完全的辩论小白开始,研究辩论赛制,辩论战术和技巧,看往年视频,学习如何运用逻辑论证观点。最重要的是,克服自己天生的懒散,没日没夜地拉着学长学姐请教,模拟辩论,撒娇讨好,只为了让校队的人给自己分一个位置。
好在他可能真的有点天赋,也确实努力用功了,各位学长学姐在考验过后相信,他真的以一个大一新生的身份,具备了参加十八联校辩论赛的资格。
看到自己在参赛名单上那一刻,陆白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宿舍睡了一天一夜。
那个时候18岁的的陆白还是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话的。
23岁的陆白看着霍旬勉的视频,只能发呆。
回到家已是深夜,陆白坐在桌前,看着之前写不出歌词的稿纸,依旧没有一点头绪,甚至脑子里更乱了。
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一根烟,黑暗里一点火光闪烁,丝丝缕缕的烟雾遮住了陆白下垂的眉眼。
他回国了。
陆白知道霍家集团总部也在首都,这说明,霍旬勉很有可能跟他身处一个城市。
从跨洋,到同一个城市。陆白微笑想着,距离也算是拉近了。
烟雾从唇间吐出,陆白左手持烟,右手在抽屉间摸索,熟练地摸出一个黑色天鹅绒的盒子。
戒指盒一般的大小,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银色徽章。陆白将盒子啪地盖上,小指抵着盒底,拇指轻轻摩挲天鹅绒面。
他不敢摩挲太久,害怕天鹅绒面受损。比起之前,盒子已经明显旧了不少了。
陆白又忍不住在音抖上搜索霍旬勉。蹦出来的视频不知真假,涉及霍氏近期的商业策略,霍家继承人的优秀往事,霍氏在联盟的独特地位等等,但是无一例外都在面部打了码。陆白知道霍旬勉不喜欢高调,不喜欢媒体,虽然他天生是媒体的宠儿。
这几年趋于平静的心,在得知霍旬勉回国的一瞬间剧烈地震颤,震颤的余波一刻未停,甚至重新演化成一次又一次新的地震。
但是该停止了,不管之前的平静是假象也好,是自欺欺人也好,即使陆白的心里再天翻地覆,那个人也不会有一丝察觉,不过是陆白一个人被自己折磨。
套用那句用烂了的话,暗恋本来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陆白拿起铅笔,强迫自己重新看向稿纸,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最后一刻陆白趴在书桌上,终于完成了调整时差的大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是陆白第一次参加十八联校辩论赛,上场之前陆白多少有些紧张,客场作战,台下坐满了理工大的学生。
只不过随着比赛正式开始,陆白反而放松了,他知道他要做什么。熬夜和队友的讨论和辩论不是假的,已经深深刻入脑海的逻辑链条不是假的,对方可能的应对和战术也了然于心,陆白只需要记住自己身为三辩的唯一目标,树立自己的战场,攻击对方的战场。
比赛结束后,听着台下震耳的掌声,陆白难得的热血沸腾,他看到很多注视着他的目光,跟那天他注视霍旬勉的目光一模一样。这样,是不是更像那个人了?
后来,第二场,第三场,陆白的表现越来越优异,越来越自信,曾经质疑他的人都闭上了嘴巴,转而用赞许敬佩的眼神看他。他从不被人放心的大一新生三辩,变成了有他在就超级放心的新人三辩。
小组赛的最后一场,联盟艺大通过之前的积分,其实已经确定可以出线,因此这场比赛陆白的心态很轻松,输赢无所谓,给对方送一分又何乐而不为呢。
直到陆白上场,无意中目光撇过评委台。
评委台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距离辩手的距离不超过五米。五位评委,往常都是十八联校的老师。今天因为最边上那个明显年轻的面貌而使整个礼堂嗡嗡议论声不断。
那是霍旬勉。
同样是学生,他身上的成熟与稳重使他和身后的同学仿佛两个世界的人。近距离观察,他有一张雕塑般精致的脸,眉骨阴影下嵌着狭长双目,瞳孔漆黑如寒潭,凝视时目光犹如实质,带着穿透人心的锐利,睫毛低垂时在冷白皮肤上投下阴鸷的扇形暗影。
霍旬勉坐在五位评委的最边上,那四位老师却频频微笑向他问好。霍旬勉礼貌认真回应,只是紧绷的下颌肌肉时刻暗藏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他的位置,几乎正面对着陆白。
陆白的眼睛一直看着霍旬勉,他的眼神虽然露骨但是没有人觉得突兀,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随着双方辩手坐下,霍旬勉不甚在意地将每个人都扫了一眼。陆白的心跳一瞬间剧烈了起来。
但他很快知道,霍旬勉真的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微微低头看向桌面的纸张。
随着比赛开始,陆白强迫自己将心神放回比赛。不,他要比往常更加全身心地投入,他那么努力地加入辩论队,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往常霍旬勉的身影总是影影绰绰地出现在脑海里,不经意间就会出来晃一下。等到霍旬勉本人真的坐在对面,陆白反而将他忘了个干净,他只知道,这场比赛,他一定要赢!不光要赢,还要赢的漂亮,利落,不拖泥带水。
那天陆白表现有如神助,他的眼神坚定自信,嘴角微微上扬,仪态得体大方,论点的阐述更是有理有据,和对方三辩辩论时,他自信的态度和缜密的逻辑让对方节节败退,尤其是对方发现,霍旬勉似乎在认真倾听时,更是紧张地不知所措。
陆白却因为那隐约的注视而热血沸腾。
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看到他陆白此刻的风采。不,别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旬勉看到了。
双方三辩辩论时间结束时,陆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转头看向霍旬勉,和他发生了也许有也许是错觉的半秒对视。霍旬勉身边的老师面带微笑,和霍旬勉说话,霍旬勉看向老师,应和着什么。
即使如此,陆白嘴角的笑容也一直没有下去过。等到中间的教授宣布他们获胜时,陆白更是笑容满面,直勾勾盯着霍旬勉。
宣布获胜方后,通常会有一个评委老师对此次比赛做出简单的点评,四位评委都让霍旬勉发言,霍旬勉推辞不过,只得接受。
霍旬勉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八个辩手,声音如冰川下暗涌的岩浆,字句在零度与沸点间游走,禁欲的冷感里蛰伏着令陆白膝软的危险灼热:“非常荣幸能在此点评,感谢双方辩手给大家带来的这场精彩比赛,作为各位的学长,也作为最后一次参加十八联校辩论赛的参赛队员,看到这么优秀的同学,我感到与有荣焉。”
霍旬勉又针对比赛过程展开了点评,鼓励了双方的论点论据,言之有物,确实是认真聆听了整场比赛。
最后,霍旬勉微微一顿,语气较平常似乎柔和些许:“今天的反方三辩让我们所有评委都非常意外和惊喜,陆白同学身为大一新生,能抗住比赛压力,展现出良好的心理素质和优秀的论证能力,我相信,联盟艺大一定会在后续比赛中再创佳绩。希望我们联盟商学院有幸可以和联盟艺大在决赛中相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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