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这一倒，足足倒了三天。

第四天他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周聿礼。

他看着他。

周聿礼也在看着他，眼下乌青，看到人醒了他眼睛才有了点亮光。

他转头走向门外喊了医生。

一瞬间沈桉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横流，怎么都止不住。

返回来的周聿礼给他擦着眼泪。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

沈桉扯下氧气罩，抓住周聿礼的手：“帮我查，到底是谁把他害死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周聿礼动作一顿，他不敢直视沈桉的眼睛，这双眼里此刻只剩下恨和怒，看不到一点点的理智。

末了，周聿礼挣脱开他：“你先顾着你自己吧。”

景苔正好进来，看到沈桉：“醒来了，又能活一次了，下次注意不能让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

给沈桉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景苔面色很凝重。

“我是不是会死？”

“胡说八道什么？”周聿礼瞪着沈桉，“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我自己的命我还不能问了？”沈桉不痛快，“你又是谁，能替我做决定？”

“行了二位，这儿是医院。”景苔无奈。

“我知道我身体里有芯片的事情，景医生，所以可以告诉我，我是不是会死？”

景苔下意识看向周聿礼，后者微微颔首。

“把芯片取出来就行，不过现在芯片距离你心脏的位置很近，稍有不慎，就会死。”

“取出来。”沈桉几乎没有犹豫就给出来答案。

“现在不是时候。”周聿礼说。

“那什么才是时候？”

景苔担心俩人又要吵架，赶紧解释：“我的老师，兴许可以，不过他现在在国外，他最迟也得下个月才回来。”

周聿礼：“成功率怎么样？”

景苔也不隐瞒，实说：“五成。”

周聿礼冷冷道：“才五成的成功率，你还让他回来做什么？”

“哎，你别这么说啊，我老师一直在研究这个课题，国外你也知道，特别热衷于在人体上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特异功能，当然了，是后天制造出来的那种，”景苔越说越起劲，“我老师可算是顶尖级别了，要没他，你媳妇就等着死吧。”

周聿礼站起来手直接就揪住景苔领子：“再给我说一些废话，后果自负。”

景苔立马怂：“行行行，别总揪我衣领，被我媳妇看到我面子还有嘛。”

“媳妇？”周聿礼反问，“有媳妇了？”

“还差一撇就成了。”景苔贱兮兮道。

周聿礼松开，没好气道：“不行，我的人，怎么都不能当媳妇。”

景苔：“……”

“否则，你知道的，我就是在威胁你。”

景苔指着周聿礼，被气得说不出来一个字，最后噔噔噔走了，没一会儿他助理医生就进来亲自给沈桉输液。

沈桉觉得他们都好奇怪，自己沉浸在悲痛，他们还能这么自如打趣，突然他想到，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也是啊，他永远失去的是把他放在平等位置上的好朋友，而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普通的事情。

毕竟每天都会有人死亡。

沈桉输完液，他就自己下了床，被赶过来的刘程制止：“你还没恢复，得卧床。”

“刘程，柳陵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老板去查了他的老家，他家人不愿意认他，现在尸体还在太平间。”

“带我去。”

“太平间里湿冷，你现在不适合过去，为了查清他具体的死因，已经……”

沈桉接受不了：“你们解剖了他，他都那么痛苦了，怎么还没给他一句全尸？”

“为了查清真相。”

“查清什么真相，查到了吗？”

刘程没开口。

“我自己查，我要领回他的尸体我不能让他在那儿呆着，他那么怕冷。”

病房门被推开，周聿礼走进来，他冲刘程点了点头后者便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查清楚了。”

周聿礼把一个文件袋扔给沈桉：“自己看看。”

“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都被关在实验室里，让他一个大男人怀子，就是实验出来的试验品。”

沈桉看着数据浑身颤抖。

他不敢想象柳陵这段时间受了多少难。

“是不是梁勇？”

周聿礼说：“现在不确定，他失踪的那一段没有监控，经过多方查，看到了一个女人身影。”

“女人？”

沈桉拳头紧紧攥着又缓缓松开，良久他说：“我要出院，柳陵的后事，我亲自料理。”

“好。”

当天，沈桉便火化了柳陵。

周聿礼送沈桉回去的时候，他手里一直抱着柳陵的骨灰，神色无常，也没哭，吃喝也都正常。

反而越是这样周聿礼越觉得反常。

“你不用一直跟着我，我很好。”

“柳陵的墓，我让刘程去安排好了，订好时间，就能让他入土为安。”

沈桉抬眼看着被他放在客厅的骨灰盒。

“不用，我自己会安排。”

“沈桉你……”

“周聿礼，我现在很不舒服，心情很不舒服，让我安静会儿成吗？”

沉默思虑良久后，周聿礼松了口：“成，有什么一定要联系我或者刘程，如果你想找出害死柳陵的凶手，就这么做。”

沈桉没回话。

从周聿礼离开到晚上，沈桉就那样坐在那里一动没动过。

墙上时针过了十二点，沈桉去厨房找了一把水果刀，就打车去了梁勇居住的别院。

柳陵跟他提过一次，别院距离市区有些距离，之前他跟梁勇走就是住在这里。

除了这里沈桉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住所。

他突然有强烈的感觉，梁勇就在这里，他想一定是柳陵提醒他的。

别院是中式复古，除了门外悬着的灯笼，里头一片漆黑，这外头一片是果园，曾经是柳陵亲手种下的一颗颗，如今果已凋零，月色下凋零破败。

院墙不高，他借着旁边的矮树爬了上去。

在他走进院里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进入监控区，此刻的沈桉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推开。

到了最后一间的时候，他抬脚直接就踹。

“谁？”

里头传来梁勇的声音，果然在这里，如果他住在城区，自己可能还真没机会，这里离得距离大了去了，够他的时间了。

沈桉迈步进屋，将门关好，直直走向里边的卧房。

灯亮。

梁勇刚下床就见到如鬼魅一般的沈桉，手里还拿着一把尖刀。

“你想干什么？”

覃芙被吓得在那里哇哇乱叫：“沈桉你别乱来，我告诉你……”

见她伸手去拿着手机，沈桉冲过去就是一刀，正好落在她的手边：“再动一下试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桉揪着覃芙的头发，刀口贴着她颈间：“我问你就答，否则你老婆的脖子就断了。”

“你冷静，不要冲动。”

沈桉手往下一按，刀口更贴近，一道浅浅的血迹。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怎么，还在犹豫？”沈桉盯着梁勇，“我这人没什么本事，杀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敢。”

“我都活不久了，我还怕什么？”沈桉冷声，“说，柳陵是不是你叫他下的楼？”

“柳陵，我……”梁勇眼神下意识就撇向覃芙身上，“他，不是……”

“所以真是你把他带走的。”

“不是……”

沈桉低头看着覃芙：“那就是你了？”

“不是，不是我……”覃芙吓得脸色发白，人抖得跟筛糠一样。

“柳陵，怀孕了。”沈桉突然看着梁勇说。

覃芙反应最大：“什么？”

梁勇一脸不可置信：“真怀上了？”

覃芙突然冲着梁勇骂：“你这个老匹夫，人渣，你还真进去了。”

脖子上的疼痛叫覃芙一下子清醒，后头的话一个字也不敢透出了。

沈桉用力揪着覃芙头发往后仰：“所以，是你们两人把他害成那样的，是不是？”

“我，我没有……我不想那样的……”

“他真怀上我孩子了？”梁勇一脸震惊，惊喜已经完全忽略了正被刀子架着的覃芙，“太好了。”

沈桉心口突突地痛着，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悲恸，连声音他都察觉不到的已经带着颤抖：“梁勇，覃芙，你们这对狗男女，真该死。”

覃芙被沈桉摁在床上，在她脸上划下无数刀，直到她整张脸血肉模糊，床单都染了血，奄奄一息喊不出声儿，才转头看向已经吓得腿软的梁勇。

沈桉身上沾着血，手上脸上都有，还拿着一把还在淌血的刀，一步一步走近，就跟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

梁勇瘫软着跪在地上：“我真的，没害过他……”

“那他怎么会死？”沈桉揪住他领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死？”

“你说什么，他死了？”

沈桉懒得跟他废话，一刀就解决了他下半身的东西。

凄厉地惨叫声划破上空，天空轰隆隆打起了雷。

雷声直接将其惨叫声全数吞没，没人听得到，一道闪电划下，将沈桉那张被血沾染的苍白脸庞衬得非常可怖。

看着梁勇，想到柳陵的死，沈桉实在忍不了，双手抓着刀，对准其心脏。

“梁勇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