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芝西才再次看到林大山和林铁柱，两个人的样子仿佛奔波了一整夜，脸上满是倦意，林铁柱不停的打着哈欠，用冷水泼了两把脸准备上工。

林芝西好奇的心底痒痒，把林铁柱拽到了一边，小声的问：“哥，你们昨天晚上上山干嘛去了？是不是去打猎了？有没有打到野鸡野兔什么的。”说着，林芝西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林铁柱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想什么呢？有野鸡野兔早被别人打了，还等着我们上山去？”

林芝西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两手放开林铁柱，撇撇嘴：“那你们昨晚去山上干什么？”还趁着天黑偷偷摸摸的，害她昨天晚上兴奋的要死，晚上做梦都梦到吃辣子鸡了。

林铁柱嘿嘿笑了一声，拇指食指捏住她的脸晃晃：“哎呀呀，抓到一只爱吃肉的小馋猫。”

林芝西白了他一眼，不高兴的打掉他的手。

啪的一声，林铁柱的手上留下一道红痕，他不以为意的甩甩手，低头凑过去神秘兮兮的说：“你等晚上吧。”

说完，林铁柱明显看到林芝西眼睛一亮，嘿嘿笑着扛起锄头走了。

林芝西兴奋极了，转身扶住邵梅花的胳膊，眼里迸发出光芒：“妈，咱们晚上吃啥？”

邵梅花早就把他们兄妹俩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底，这会儿忍不住笑了，食指轻轻点点林芝西的额头：“你哥没说错，真是个小馋猫。晚上吃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于是林芝西这一天都在期待着晚上的这顿，记完分也不像平时一样收拾好桌子，往抽屉里一扔，就往家里跑。

林铁柱早已经坐在桌子上了，眼睛不住的往厨房瞟：“西西快来，就等你了。”

“哎！”林芝西应了一声，激动的坐在座位上。

邵梅花在厨房里忙活，一阵阵香气顺着门缝飘进来。

林芝西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口水也分泌出来，心里不住猜测邵梅花做的什么好吃的。

没一会儿，邵梅花端着两个碗过来。

随着她的靠近，清新的白面和肉香混在一起迎面扑来。

“是饺子！”林芝西激动的站起来，最近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撇眼看了看同样激动的林铁柱，偶像包袱这才放下来。

邵梅花先把碗递给林铁柱和林芝西，白白胖胖的包子鼓鼓的堆在碗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林芝西忍不住拿起筷子咬了一口，滚烫的汁水在口中溅开，烫的舌头疼，但是那喷香的味道又让人舍不得松开。

林铁柱也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邵梅花又去厨房端了她和林大山的，一家人关起门来吃了一顿好的。

吃过饭，林芝西满足的坐在院子里，感觉这辈子都没有吃的这么饱过，小肚子都撑了起来，再多吃一口就要漾出来。

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吃就好。

她看了看林铁柱，又看了看在一边修理工具的林大山，把林铁柱拉到了一边，嘀咕：“哥，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干什么去？哪里来的肉和面？”

林铁柱摇摇头：“爹不让说。”

林芝西急的直跺脚：“哥，你就不想天天吃肉吗？”

林铁柱忍不住笑了，林芝西到家一周多了，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她如此活泼的样子，笑过之后，他又忍不住揉她的额头：“你这只小馋猫，还想天天吃肉，不得美死你。”

林芝西最讨厌人弄自己的头发，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去，气鼓鼓的说：“说不定我有法子天天吃肉呢，你先告诉我，你们昨天是干嘛去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事情，林芝西大概的知道一些，比如这个时候是计划经济，计划经济之外也有一些黑市，供人们互相交换物资。

林芝西怀疑林大山就是带着林铁柱去黑市了，只不过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用什么换的肉和白面。

“你觉得我们是干嘛去了？”林铁柱斜眼看她。

“打猎？”林芝西转头看看林大山，他身材高壮，又沉默寡言，十分符合心目中的猎人形象。

林铁柱得意的笑：“这个时候山上连根鸡毛都没有了，早被人打光吃了。”

林芝西皱着眉头瞪着他。

林铁柱笑了一阵，从兜里掏了一把摊开给林芝西看：“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他的手心里一根弯弯曲曲的小棍子，像竹子一样一小节一小节的，绿中泛着红。

林芝西皱眉，总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她伸手拿起来看了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味道，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是石斛，野生石斛。”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林大山和林铁柱是去采了野生石斛送到县里。

林铁柱满眼惊奇：“你怎么认识石斛的？”这东西虽然是药材，但是并不常见，新鲜的和制成后完全不一样。就是他也是在他爹带他学了四年之后才能完全认得，林芝西怎么会一下子就认出来？

这回换到林芝西得意了，她把石斛扔回林铁柱的手里，嘴角微微上扬：“书里面看到的。”

其实不是，去年的时候，她拍了一个石斛的宣传广告片，其中展示了从野生石斛到制成后的全部过程，林芝西就是在那个时候了解了一点相关的知识。

“石斛是兰科、石斛属植物，喜欢在温暖、潮湿、半阴半阳的环境中生长，多生于山地林中树干上或山谷岩石上。是药用范围较广的中药，有降血糖、改善记忆、保护神经、抗白内障、抗肿瘤等药理作用。”林芝西根据记忆又简单介绍了一下石斛。

林铁柱听完后一脸的佩服，连林大山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爸，以后我跟你去摘石斛吧。”林芝西偷偷挤到了林大山的旁边，小声的说。

林大山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修理工具：“太危险了。”

想到以后可以每天吃肉，林芝西这会儿干劲十足：“爸，你就带我去吧。我还知道怎么种石斛呢。”

林大山看了看兴致勃勃的女儿，点头同意：“行。”

第二天晚上，在林芝西的央求之下，林大山带着儿女再一次进了山。

林大山拿着一个手电筒走在前面，林芝西在中间，林铁柱在最后。

林芝西终于知道林大山为什么不让她来了，夜幕下的深山似乎格外的危险。

天空就像是一块黑幕，没有一点儿的光线，置身在大山中，周围都是影影绰绰的高低树木，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吼叫。

纵使是胆大如林芝西，这会儿浑身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周围一片寂静，能听到他们自己的呼吸声。林芝西抬头望去，周遭是一片模糊的黑，她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只是抓紧手里的棍子，跟着林大山前面的一点灯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渐渐开阔。

林大山终于停了下来：“到了。”

林芝西喘着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林大山灯光笼罩的地方是一片野生石斛，他们似乎被仔细打理过，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在灯光下主吸收精华野蛮生长。

“这是你爷爷发现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照顾他们。”林大山解释，林老爷子就是靠这一个在林家村落下户来，置办了家业。不过林家到底势单力薄，他们不敢把这个地方透出去，只能隔一段时间悄悄的出去卖一点，即能补贴生活又不引人注意。

林大山非常的保守，基本上是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才去卖一次，卖的钱也基本上都是攒着，所以家的日子在村子里过的也是一般。

但是林芝西的胆子很大，她本来以为山上的石斛只有那么几颗，所以林家父子只能偶尔买一下补贴家用，但是现在她看到有那么一大片石斛，完全可以每个星期多采点去卖，改善家里的生活，甚至可以给林铁柱娶个媳妇。

“爸，你是你把石斛送到哪里？是黑市上固定的人收吗？”林芝西问。

林大山惊讶于这个闺女的聪明：“嗯，有一家是年轻时就有来往的。我不去黑市，直接送到他的家里。”

这样的话风险就更低了。林芝西很满意：“那我们是不是每次可以多送一点，或者多送几次。家里用钱的地方多，而且石斛这种东西不摘也是在地里长着浪费了。”

林大山诧异的看了闺女一眼，他的想法和自己相同。早几年的时候，林大山也曾经这样想过，攒点钱给儿子娶媳妇，再修整一下房子。可是那阵子风头紧，上头动不动就批斗人，林家突然多了一笔钱，有说不清楚钱的来路，邵梅花帕林大山被打成资本主义，坚决不同意他卖。

其实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政策的宽松，收石斛的人好几次都想让他多採点，林大山已经开始动心了，要不然也不会昨天晚上连夜去采石斛卖，就为了让闺女改善伙食。

“可是卖的多了，要被抓住会不会很麻烦？”林铁柱也有点心动，但是更多的是害怕，他可是那些见过那些被批斗的人，为了这点钱弄成那样可不值当的。

林芝西知道之后的政策变化，一年之后就会放开高考，再过一年，全国人民会迎来改革开放，到时候经济会高速发展，如果他们现在能积累一些本钱，到时候也能乘上改革开放的春风。

她想了想，说：“其实城里现在抓的没有这么严了，而且爸竟然和那个人打交道多年，就证明那个人是十分可靠的，不只是人品可靠，可能还有一定的门路。我们卖给他一斤是卖，卖给他100斤也是卖，没有什么区别。”

闺女的话十分有道理，如果那个人不可靠，早几年就把他给举报了，不用等到现在。

林大山看了看长大成人的闺女，又看了看马上又要娶媳妇的儿子，一槌定音：“西西说的对，明天起咱们多摘些送去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