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顾岚再一次起身，将三个蒸笼又看了一次，拿走了最上面的蒸笼，过了一会将第二和第三层的蒸笼都放在了一边。顾岚又回到方墨涵身边，这次换做她来问了。

“庆云斋菓子如何？”

“非常好。”方墨涵诚恳回答道，现在回想去千苑坊的菓子，方墨涵也得承认那只是一坨面。

“都是这么做出来的。”

这次换方墨涵沉默了，她也曾吃过她爷爷亲手做的点心，与流水线的相比确实天壤之别，纯手工的食物是有它独到的传承，可顾岚想规范化管理，市场化经营，这一套就了必须被替代。

“那你就愿意一直被工人绑架？”方墨涵问道。

顾岚摆摆头，此时张大妈过来了，她看了眼顾岚放在架子上的蒸笼，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蒸笼收回了作坊里。

“这些会改变的。”

“会改变？”方墨涵玩弄着手上的柴伙，又看了看这些复杂的工艺，并不容易呀。

“不容易，需要时间。”

顾岚拿起火钳开始把炉子里的炭、柴收拾出来，专门放在一旁的火盆里，又找张大妈拿了张帕子将这独立的灶台收拾干净，从灶沿开始，螺旋向内，方墨涵隐约记得昨天顾岚带自己参观锅炉房，清洗灶台似乎也是同一种手法。

传承很严谨，改变很艰难。

“明天你接着烧锅炉。”

“我！”

“我和你一块。”

方墨涵：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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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岚回到办公室，顾芝正算着今天的损失，摔坏的电脑事小，罢工半天造成的影响可不小。

“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有办法。”吴准给顾岚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言下之意顾岚听得明白，这是说方墨涵做事没给顾离留情面，一开始顾芝想着删除文件也是这样的出发点，毕竟是一家人，顾离的视频流出去了对顾家也不好。

“挺好的。”顾岚回答道，至少顾离是没准备给自己留情面的。

“不过方大小姐怕是得罪顾二叔了。”吴准有些担心，今天方墨涵这步步下套，把顾离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顾离这人心胸狭隘，一定是怀恨在心。

顾岚轻轻抬眼，吴准觉得自己可能话多了。

顾芝统计完今天的损失，无奈的拍拍额头，要是顾离一直这么找事，庆云斋的生意不如不做了。

“但总不能由着二叔这样吧。”顾芝将帐本往桌上一扔：“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有二次，不如直接找爷爷吧。”

“所以二叔究竟是谁叫回来的呢？”顾岚反问道。

顾芝觉得这个反问问得特别好，连自己的脸都觉得有点痛了。

“那怎么着？爷爷拿二叔给你练手，你总得拿出个办法呀。”顾芝道。

顾岚保持着她人设应该有的沉默，顾离不是一个人，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种思想，这种思想在菓子镇已经呆了上百年，她没办法一刀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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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离的不雅视频让这位小老板安分了些，虽然在坊里耀武扬威还是招人讨厌，但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见到顾岚还是清清冷冷舍不得叫一声少当家。

而方墨涵的学习也被迫进行中，锅炉还是要烧的，不过最近庆云斋要比之前平静一些，顾岚就一直陪着她学习，以小沈的说法，师父总是有了师父的模样。不过方墨涵却没这样的感觉，顾岚每次到了锅炉房，守在她身边时的眼神哪里像个师父，要是放在旧社会她一定会被浸猪笼的。

“烧了快一周的柴了，我都要热死了，什么时候给毕业。”天气炎热，每天守在锅炉旁方大小姐都快长痱子了。

顾岚看着方墨涵身边的小沈，小职员尽心竭力的给方墨涵扇着风，小电风扇前还放了一堆冰块，方墨涵身边还有一个小凳子，放了一盆冰镇的水果和一杯果汁，所以……她是怎么要热死了？

“等你什么时候不用小沈了，这个部分就完结了。”顾岚说着，目光扫向小沈。

这是要变天了呀。小沈看了眼方墨涵，但还是本能退后两步，冰山的凝视过于可怕。

冰山的凝视还没有结果，小沈又迎来了资本家的目光：你给我回来。

小沈：回来了。

“顾少当家的，其实我和烧锅炉之间没有直接关系。”但我的工资和小方总有关系。

顾岚觉得有关系，那就是有关系，而且顾少当家自己都还没有这样的待遇。

“那你就别出师。”

方墨涵：脏话。

小沈此时又是背脊一凉，所以方墨涵不出师代表什么，代表着升职加薪只是梦。

小沈退后离开，离开也是一种爱。

方墨涵看着小沈跑掉的背影：脏话X2。

“接着烧。”为了让方墨涵好好感受真正的烧锅炉，冰山移到两米开外，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表演。

对视持续了一秒。

对视持续了二秒。

对视持续了三秒。

顾岚：我猜她要撂挑子。

方墨涵：我猜，她要猜我撂挑子。

所以你撂不撂挑子？

不！

方墨涵还真是行云流水一般的成功升起火，动作熟练的移动着蒸笼。顾岚在旁静静的看着，她丝毫也不吃惊于眼前的一切，这几日陪着方墨涵反复这枯燥的工作，方大小姐其实学的很认真，天生的学霸做什么都不会比人差，只是生活要求精致了一些。

卸下蒸笼，再到打扫收尾，方墨涵的每一步都漂亮极了。

顾岚点点头，这一步她也算出师了吧，正准备表扬之际，只见方墨涵拍拍手，小沈游龙一样摆了过来，手里端着铁盆毕恭毕敬的站在方墨涵跟前。

“小方总您洗手。”

方墨涵玉手入盆，水温刚好四十五度，不多不多。

“小方总您擦手。”

全棉白色方巾已经递了出去。

“小方总护手霜。”

SKII神仙水一把倒在了方墨涵手上。

顾岚脑袋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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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完成了一项学业，小沈的情绪比方墨涵还要高涨一些，再一次的涨了工资，方墨涵挥洒汗水的照片也拿下了，方正很满意，满意之下让人送了些生活用品过来，顾芝见到这些用品后不由感叹于餐饮龙头的实力，毕竟足足三卡车的物资庆云斋的仓库可放不下。

不过这了难不到方正，既然仓库装不下可以临时修，方正顺手在菓子镇门口买下了一块地，仓库修建还需要时间，他又在菓子镇镇上租下了一个两层木楼，方墨涵的东西可以临时放在这里。

既然顺手干了这么多事，也不怕再多一件，千盛集团驻菓子镇办事处成立了，处长方墨涵。

“呵，老爷子还真会给我找事儿。”方墨涵站在办事处楼下，方大小姐插着腰，对于那个挂在门口的白色门牌她十分嫌弃。

小沈上前将那门牌擦了擦，毕竟这是这间办事处唯一的物品，进门之后全是封箱好的生活用品，小沈就一个人也没办法一一清点。于是随手把脚下的两个箱子打开，是做瑜伽用的工具，一些面料和链条。

“小方总，东西这么多咱们带什么回去呀？”有时候把问题抛给领导也是社畜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其实方墨涵也不知道，顾岚的房间里好像从来不缺什么，除了装修风格和顾岚一样性冷外，那就像是自己的房子。

或许当年没有和顾岚分手，两人结婚后家就是那样的吧。

方墨涵突然觉得一冷，这是什么可怕的想法，她是绝对不可能和顾岚好上的，绝对不可能。

远方的顾岚打了个喷嚏，这大夏天的为什么突然降温了呢？

当然感觉到冷的不仅是方墨涵和顾岚，顾离也觉得心里拔凉拔凉地，今天去了耳院见老爷子，但顾云生只让他进门铲了个猫屎，顾离连自己儿子的尿布都没有换过。原本是想在父亲面前撒娇卖萌的，可是顾离发现有了喜宝儿之后他卖萌也什么用了。

顾云生也早早的把他打发走了，毕竟一个体重三百斤的，年龄四十几的男人拉着自己的胳膊叫爸爸还是挺让人肉麻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倒是喜宝儿尾巴一翘顾云生嘴角就挂笑。

所以顾离不服，他不明白他这个健康的儿子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孙女值钱，顾云生都不听他说话，他的不雅视频就得一直放在顾岚手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捉住七寸的蛇，不能大展身手。

顾云生：蛇好像没有手？

同样的，顾离的压力也不小，他耳边少不了有人煽风点火，但点的这火并不能让他暖和些，抱紧自己的保温杯，心还是那么凉。

“我说小老板，你就受得了这气？”刘都给顾离点上烟，递了过去。

顾离深深的吸了一口，从鼻子和嘴里吐出了烟圈：“换你你受得了？”

“这女人，蛇蝎心肠，狼还知道手下留情，她是连自己的亲叔都算计进去了呀。”一旁小组长周友友附和道。

“光说这些有什么用。”顾离有点挫败，不知道气往哪里撒：“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倒还真有。”刘都在顾离的耳旁放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