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楚焰之的身份,叶姝君抱着酒坛若有所思。
然而不等她深思,余光便瞥见门口走进来的两道身影。
来客人了。
叶姝君换上笑脸就要迎上去。
和男人幽深淡漠的双眸在空中相撞,戴着金丝面具的小姑娘笑容倏地僵住。
她长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下,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从二楼敬完酒下来的钟宴一眼就看见了刚刚落座的两个男人。
“!”
钟宴急忙拉过叶姝君,“凌王何时来的?你快找地方躲躲。”
一口酒下肚,叶姝君对楚之砚隔空敬了敬,压低声音道:“现在离开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疑心,不如大大方方的。”
“他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摘了我的面具吧?”
钟宴睨她一眼,“他都敢当着全京城的面和贤亲王抢儿媳,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叶姝君:“……”
“来客敬酒是咱们岐桑酒塔的规矩,我先上去转移他的视线,你趁机往二楼去。”钟宴道。
叶姝君:“也只能这样了。”
无人注意的地方,徐悲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逐渐灼热。
与他同桌的还有一名男子。
男子穿着小厮的衣服,却和徐悲这个主子同坐。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们都有些惊异。
徐悲尚在禁足中,虽然出现在了岐桑酒塔,但认得他的人只会当做没见过。
毕竟谁也不想去猜测帝王的心思,徐悲在圣安帝那里有多受宠他们不是不知道。
若是贸然状告徐悲,恐怕不会受到圣安的另眼相待,反而会惹得一身腥。
“凌王殿下。”
“殿下果真是气宇不凡,能不计前嫌照顾我家生意。”
钟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我敬殿下一杯。”
徐悲没回话,却是给了她面子,饮下一杯酒。
见状,钟宴松了口气,看向与他同桌的男子,“这位公子,请。”
那人正握着一把折扇饶有趣味地四处眺望,明显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
“姑娘请。”
钟宴礼貌笑了笑,敛眸。
能和徐悲同坐的小厮,恐怕皮下也是个惹不起的。
身后没了叶姝君的影子,钟宴悬着的心刚落下,就听徐悲沉着嗓音开口:
“那位红衣姑娘,不打算来喝一杯么?”
拎着裙摆才踏上了两层阶梯的叶姝君下意识回头:“?”
在叫她?
钟宴:“??”怎么走的这么慢?
触及徐悲眸底那抹极具探究的意味,叶姝君深吸了口气,扬起唇角,装作不认识他一般大方上前。
“这位公子,我们酒塔只需一人敬酒便好,但公子若是想要和我喝一杯,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她给自己斟了杯酒,冲他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喝了下去。
徐悲只是看了她两眼,没有多说什么,默默陪了一杯。
待喝完了酒,钟宴二人便心有余悸地离开。
小厮轻轻扇着折扇,“有生,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盯着一个姑娘。”
他调侃道:“前不久不是刚抢了一美人回府吗,见异思迁?”
徐悲推开面前的酒,给自己倒了杯茶。
“大皇子殿下若是闲得慌,可以去陛下那里讨几份奏折来看。”
有生是徐悲的字。
秦明谨拿扇子挡住自己半张脸。
“有生,不是说好了在外面别这么叫本殿吗?”
徐悲给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翻了个白眼,没搭理。
秦明谨“啧”了声,“你这副模样可不讨姑娘喜欢,性子如此无趣。”
这京城内三位皇子,就数他这个大皇子最受姑娘欢迎。
“殿下。”徐悲给他递了杯茶过去,“喝茶。”
少说话。
“……”
叶姝君拿着空坛子回到柜台,经过楚之砚兄弟那桌时没憋住,暗骂一声:
“靠了。”
还好有惊无险。
身后,楚焰之将这两个字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回头,瞪大着双瞳看向她。
莫非是……
老乡!
对面的楚之砚正和隔壁桌的相谈甚欢,他便趁此时机跑到柜台前,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叶姝君。
察觉到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叶姝君缓缓扭头。
“……楚小少爷是有什么事吗?”
楚焰之瞳孔隐隐匿着些许微光,期盼地注视着她。
“奇变偶不变!”
“?”
叶姝君歪头,脑门上渐渐冒出了三个问号。
这哥们,在试探她?
嘶……对啊。
她们都是穿越过来的“老乡”,要是提前和楚焰之互认了,说不定后面他就不会帮着贤亲王来杀她了呢?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对她也没有坏处。
叶姝君咳了两声,佯装警惕地观察了下四周。
“符号看象限?”
十六年了,真是难为她还记得。
话一出,楚焰之面上的情绪瞬间密集起来,激动的都要哭了。
他握住叶姝君的手,“老乡,天呐老乡,我终于遇到你了!”
“你都不知道我穿越过来的这些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叶姝君挑眉,“楚家亏待你了?”
楚焰之叹了口气,将自己一路颠沛流离,在马棚中睡了一宿的事全盘托出。
叶姝君适当地流露出几丝不忍,安慰了几句。
“没关系,你是前几天才穿过来的是吧?我可比你惨多了!”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楚焰之:“什么时候?比我早?”
叶姝君深深看了他一眼,“六年前!”
看见楚焰之眼中的震惊,她开始编造自己可怜的“经历”。
二人聊得太过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徐悲阴沉且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一直落在她们身上。
秦明谨叹息一声,“若本殿没猜错,她就是你那天抢来的新娘子吧?”
他去过凌王府了,压根没有多出来一个女子。
两日前还听闻凌王府的人在岐桑酒塔四周寻人,想必这姑娘那时便已经逃了。
他说什么见异思迁的话也不过是想打趣一下徐悲。
秦明谨合上折扇,正色道:“母皇已给你下了暗旨,明日你便要出京,不打算去和人道个别么?”
圣安帝知道关不住徐悲,禁足一事不过是做给贤亲王看的。
这些年梁国和北蛮虽然收敛了些,但暗地里的手脚却依旧不干净。
因此,圣安帝需要派一个信任的人前去,将他们滞留在大殷的细作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徐悲垂眸,“不了。”
她如此费尽心力逃离,应当是不会想见到他的。
他本想着离京前来岐桑酒塔碰碰运气,没准能再见上她最后一面。
好在,他来对了。
只要确保叶姝君平安无事,他便知足了。
-
楚之砚看了眼自家弟弟和叶姝君,狭长的眸稍稍眯了起来,面上却不减笑意。
“姝儿姑娘是你的假名吧?”楚焰之冲她眨眼,一副他都懂的表情。
“你真名叫什么,以后我们好联系。”
叶姝君大脑飞速运转,“田小姝。”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个名字好难听,小叔。
继叶姝君、江姝后,她又得到了第三个名字——田小姝。
楚焰之点点头,“不错不错,真好听,我的话,楚焰之就是我的真名。”
两个现代人一谈论起来就有些忘我。
楚焰之被他哥拎着离开岐桑酒塔前,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叶姝君。
“叶小姐,我们下次再约啊。”
叶姝君微笑:“好嘞好嘞,世子慢走,小少爷慢走。”
楚焰之频频回头,好像叶姝君是他娘家人似的。
“一定要约啊,我会来找你的。”
叶姝君依旧保持微笑。
“姝儿姑娘,焰之回京不久,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楚之砚眸子含笑地看着她。
“世子说笑了。”叶姝君道。
送走了二人,叶姝君余光瞥向徐悲那桌。
却见原本坐在那里饮茶的二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桌上放着酒钱。
叶姝君掂了掂银子。
“来酒塔不喝酒,喝茶?”
-
高塔之上,身披绯色披风的女子站在月色下,仰头凝望着圆月。
挂在高处的铃铛随风而动,在悠悠小雪中的轻轻摇晃。
叶姝君对自己冰冷的指尖哈了哈气。
楚焰之提前被楚家认了回去,后面的剧情要是也有改变怎么办?
不行。
为了能让她的安全有多一份保障,还是得摸清楚楚焰之如今与他的那些逆天人脉和后宫女配们的发展线。
“行主。”
钟宴走上来,“有位客户委托我们前去浔阳,为他带回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叶姝君问道。
“一个箱子。”
钟宴展开手上的图纸。
上面画着一个方形的框架,框架中内嵌着圆形的箱子。
箱子表面刻着叶姝君从未见过的图纹,还有一些看着就很复杂的字体。
叶姝君仔细瞧了瞧,“这单的委托人是别国的?”
“听口音像是西域那边的,没见着面,他隔着帘子和我谈的交易。”钟宴卷起图纸,“还怪神秘的。”
又是西域。
“要去多久?”叶姝君问。
“后天出发,最快一月最慢俩月。”
“行,注意安全。”
屋中,烛光在窗纸上映出女子坐在书案前看书的身影。
叶姝君抿了口茶,翻阅着记录了剧情的小本子。
按照原著,楚焰之和张斐儿逃离了贤亲王的抓捕,并没有第一时间进京。
而是选择去了距离京城不远的小镇——伍川县。
楚焰之在伍川县结识了一男一女,和他们喝酒畅谈,甚至还从男的身上学到了一招半式。
后来一男一女不告而别,楚焰之才在不久后得知他们竟然是南陌国进大殷的使者。
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在后文中都是楚焰之的逆天人脉。
皇子公主带着楚焰之前往南陌国时,还因他懂得看矿而受到了国师的青睐。
叶姝君轻叹了声,咬着毛笔的杆。
男频后宫文里出现了一个身份是公主的女子,那她的结局,便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男主的后宫之一。
原著描述这位南陌国三公主,是个脾气暴躁还能文能武的女子,并且极其忮忌,在楚焰之身边又争又抢。
对他后宫的女人们也没有好脸色。
在后期隋连珠加入时,她俩还打了一架,事后谁也不让谁,一起侍奉上了楚焰之。
可谓是雌竞的一把好手。
叶姝君恶寒,扶了扶额,心里憋着一团气。
该死的前男友。
只会用他狭隘的眼界往女角色身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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