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从有记忆起便是系统管理总局四处漂流的数据信息。没有丝毫在人类世界生活的记忆。

“我不是人类。”于是1922说。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刘昭沓怔愣了很久，垂下头猜不透情绪地应了声：“……好。”

1922看到她这副样子，不得不再度无奈嘱咐：“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让你开心快乐，不要整天愁眉苦脸的嘛，被总局抓到要骂我消极怠工的！”

刘昭沓按她说的那样笑了笑，不过这笑容一抹即逝。“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1922对她的疑问表示不解：“什么也不用呀。”

刘昭沓想：你们是天使吗？

1922同样想：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结束脑海中的对话，刘昭沓轻笑：“那你们做这些能得到什么？”

1922如实回答：“我可以把你所有积极的情绪收集起来，转换成能量吸收来提升我自己的能力，相当于玩游戏时所积累的经验值，我吸收得越多，在总局里就有更高的权限。”

刘昭沓若有所思：“这世间每一个生活不如意的人都会有你们的陪伴吗？”

这明明是任务不是陪伴。不过1922只是回答道：“不是的，我们是随机抽取。”

刘昭沓怔了怔。

她的运气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年龄越大越会伪装自己。她从前还小的时候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展现在表面上，所有人都因为她的阴郁而远离她。学会隐藏之后才交到了很多好朋友。

不过她从来没和好朋友聊过自己的家事，也从来没和同住的几位说过自己的朋友。

尽管新母亲一直希望她能把朋友带回家玩耍。

“小昭，你这么安静还怎么交朋友，在学校一个人不孤单吗？”她以为刘昭沓还是没有完全接受她这个母亲，苦口婆心劝道，“小昭，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生女儿对待，我不要求你的接受，但我希望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

刘昭沓看着她们相握的手。

说不清是平静还是哀怨。

那你为什么，永远发现不了我身上的伤？

-

1922和刘昭沓的感情更进一步，是在1922为了安慰她，P了一张自制的表情包给她时。

表情包是一个卡通小女孩对着另一个小女孩搞怪做鬼脸，线条扭扭歪歪没个人样，画出此画的人明显毫无艺术细胞。

刘昭沓却捧着这张表情包看了很久，看得1922心花怒放。

“1922。”

1922沉浸在骄傲中，“嗯？”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1922一顿，猛然打响警报，语气瞬间警惕疏离，“你想干嘛？1922就是我的名字。”

刘昭沓的语气毫无波澜：“那只是你们系统总局编写的员工号码，并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1922绷紧神经，却忍不住回应她：“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名字？”

刘昭沓终于弯了眼睛，“应凡梦。”

刘昭沓全然不顾她的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以后，就叫你梦梦了。”

1922陡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愤怒，“我不是人类！更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梦梦！”

刘昭沓不说话。

“小昭，我的名字是1922，我是系统空间的一段数据。”

“你把我当成了谁？”

那天过后，她们发生了很大的争吵，不过只是1922单方面的吵闹，因为她终于意识到，刘昭沓跟她说的很多话都是因为她包裹着别人的外皮。

而她的宿主在争吵中始终沉默着，像个不相干的人冷眼旁观她的疯狂。

然后轻飘飘地说：“连生气都一模一样。”

1922瞬间哑火。

她被气得连夜跑回总局，连宿主身上的伤口都忘了处理。

刘昭沓又重新变回了一个人。

一个人也挺好。

她从前在脑中跟1922对话时，经常忽略现实中的人，导致别人都以为她脑子有什么问题。甚至父亲在向她发泄怒意时，由于1922对她的身体感官进行了调整，她头一次在父亲的拳打脚踢下笑了出来。

场面惊悚到父亲立即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可惜心理医生是父亲的好友，又被塞了很多钱，对她所遭遇的事不闻不问。

医生每问一个问题，1922便在她的脑子里讲笑话，她一边忍笑一边严肃回答问题。最后连医生都觉得没救了，建议直接去精神科。

不过从那以后，父亲大概是害怕了，再也没有真正动手打过她，只是偶尔摔一些东西装作不经意地砸在她身上。

和1922吵架的那个冬天，父亲的生意遭遇了很大的问题。他最信任的一个好友，用他的名义，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公司大部分的钱都转给了一个刚上市的小公司。

他发现的那天在家里发了很大的脾气，新母亲和妹妹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害怕地抱在一起哭。刘昭沓被他揪着衣领拽出房间，拖至两人面前。

……

刘昭沓几乎快被打死了。

母亲哭喊着冲过来抱住她，被父亲一巴掌按在茶几上，太阳穴磕到桌角，立刻晕了过去。

那天，刘昭沓久违地感到愤怒。

出奇的愤怒。

“我早就该在你出生那天把你掐死！我就知道你永远都是个祸害！”

他无数次地把无能的愤怒发泄在女儿身上，歪头拧笑着看向晕倒的妻子。他忽然怀念起了上一个跪在他□□的女人。

女人生来便是低等。

他秉持这个观点潇洒了半个世纪。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都是狗屁！

若是女人生来就和男人一样，根本不会出现和男人做对比的话！

毕竟巾帼本就比须眉弱，所以当出现一个能和男人站在一起的女人，那群找到新乐趣的疯男人才如此兴奋。

男人从古至今争夺的从来只有完整的天下！只有跪久了的女人连顶完整片天的妄想都不敢！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毕竟她们的拳头散乱无章，有哪些是真的打在男人身上？还不都是和意见相左的同类相互厮杀？

他真想和那群狗急跳脚的男人说道说道，女人这般厮杀，难道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取悦？

放轻松，团结起来好好观赏。

男人，最爱看女人打架。

热血沸腾！鼻血喷涌！

-

刘昭沓倒在地上，连眼球都被打出血，视线模糊不清，所有听觉和思考能力都被剥夺，变成一片嗡嗡作响的黑暗。

终究是见不到1922了……

1922说，要想让宿主看到她的化形，必须有更高的权限才行，她现在的能力没办法自由地化形出现在人眼前。

无权限的情况下擅自化形是最严重的违规行为，可能会被剥夺所有能转化成能量的数据，关入大牢悄无声息地殒灭。

如果有下辈子，也让她转生成系统吧。

这样就能在不违规的前提下看到她的样子。

刘昭沓的意识开始漂浮，像断了线的风筝。弥漫至全身的无助，远比身体上的痛苦更加深刻。

“小昭！！！”

1922目眦欲裂。

她逃到系统空间后思索了许久，一边担忧着她的宿主一边又不想回去。

总局里的前辈说，系统是没有感情的。

“你会这样，是人类时期刻在灵魂里的记忆在作祟。”

1922一阵恍惚。原来，我曾经是人类吗。

总局有各种各样的系统，有由动物转变成的，有由植物转变成的，甚至有各种各样的非生物。只有动物转变成的系统，在某些特定情形下会存在数据异常波动——也就是感情。

就算我是人类又怎样，人类更不喜欢当替身了！

前辈们找来其它人类系统给她当参考。1922绝望地发现，大多数人都不在意宿主把它们当成谁，毕竟完成任务升级后便不会再相遇。

“你这样是正常的。”前辈们说。

新人第一次上岗，很容易对宿主产生感情。

1922想不明白，但她勇敢地决定多等几天再回去，等可恶的宿主因为伤口疼得睡不着觉时，她再大发慈悲地出现在她面前。

哼，反正她又没有真的走。

若是宿主真的想和她说话，她还是能听见的。

……

没想到，在系统空间听到的第一声，是刘昭沓临死前的道歉。

刘昭沓此时的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

她恍惚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忽然在半空中出现，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

可惜。

化形，终究只有形。

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

父亲薅着她的头发，一拳一拳，穿过面前的人影，毫无缓冲地砸到她脸上。

她好像听见了谁的嘶吼。

……是1922吗？

1922，你回头，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不，还是算了，你不要看着我。

……

2030年12月7日19:42:16。

刘昭沓闭上眼睛，停止呼吸。

2030年12月7日19:44:32。

1922行为失控，构成严重违规。

剥夺其所有权限，终身监禁。

文中所有三观输出均为丰富人设，并非作者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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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