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至少刘昭沓的事情有了进展。这下纪云玥的担忧可以减少许多,云轻和1922也会放松很多,对刘昭沓的承诺也不再是虚无缥缈。
第二天,宋蕙兰不远万里,跨越半个城市来纪云玥家楼下接人。
阳光慷慨地洒满车厢,纪云玥坐在副驾驶,整个人被照得透亮。她的灵魂却仿佛埋在阴霾里,目光追随着窗外的车流,想不清究竟为什么是如今这副场面。
纪云玥仿佛一夜没睡,完全提不起精神:“我是不是很没用……”
宋蕙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开始伤春悲秋?”
“因为我没什么用,所以她不要我,把我丢给你。”
“……你这说的好像我是垃圾桶一样。”
纪云玥更难过了,“你真会说话。”
宋蕙兰叹了口气,“你比我更了解她,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自己想想,她会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跟着我吗?”
纪云玥真的仔细想了想。
随后哭的更大声了,“‘我’好像真的会怎么做……”
宋蕙兰:“……”
忘了她俩是同一个人了。
宋蕙兰一边要开车一边还要分心和她说话,“你别多想,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纪云玥撇嘴:“普通就是没用。”
“诶哟行了,”宋蕙兰想念那个会和她插科打诨的纪云玥,“你都跟着我了还想她干什么?”
纪云玥瞪大双眼,“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
宋蕙兰转动方向盘,“我说的是事实。”
她懒得再开导成年小屁孩,声音正经地警告道:“你再说废话我就给云轻告状去,你也不想被她骂吧。”
纪云玥:“……”
-
这次的委托人是位女士,请求她们帮忙解决丈夫的精神问题。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丈夫从半年前就开始幻听,他在卧室里睡觉,却能清楚听到敲门声,而且总是在大半夜醒来,开门后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我们起初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但简直太烦人了,他以前睡眠质量很好的,最近急速下降,连上班都忍不住打盹儿。”
“我们后来还报了警,可惜监控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只野猫都没出现过。”
“我再仔细一想,我睡眠很浅的,但他说的敲门声我却从来没有听见过。所以……怀疑他是不是压力太大,精神出现了问题。”
女人戴着无边框眼镜,即使穿着睡衣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所散发的高知气息。
想必是经历了一番很激烈的挣扎,才会想到下定决心违背坚持许久的唯物主义。
“我请了多少医生看都没用,最开始他还很配合,主动去医院检查,后来却越来越严重,那些医生给他开的药完全不一样,他吃完这个吃那个,恨不得把整瓶药都塞进嘴里。”
“直到现在……”她伸手示意,让来访的两人看向一边紧闭的房门,“根本没办法和人交流,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偶尔大喊大叫,嘴里不停念叨有个小孩一直盯着他看,可根本一个人都没用……”
女人略显尴尬地看着她们,“所以……我试着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国内居然有专门解决这类事件的组织。”
不知道宋蕙兰怎么想,反正纪云玥是心虚到连她倒的水都不好意思喝。
一些不被国家喝社会主流承认的“迷信”人士聚到一起,便成了女人嘴里好听的“组织”。
宋蕙兰大致了解,道:“带我们去看看他。”
门小心翼翼地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房间内巨大的一张床,随后便是蜷缩在被子里的男人。那人双手抱头不停地颤抖,离得近了,能明显听到他嘴里在持续念叨着什么。
宋蕙兰踏步进来,纪云玥留在门口没动。
谁知,男人感觉到有人靠近,猝不及防抬起头看向门口。
随即像即将窒息的人忽然得到大量空气,争先恐后地从床上爬起,挣扎着向门口挪动。
“……大师、大师!”男人一刻不停地路过宋蕙兰,四肢堪比爬行动物,速度飞快跑到纪云玥身前——
抱住了她的腿!
“大师、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救救我!!!”男人仿佛终于等到救赎,泣不成声,拽着纪云玥的裤腿死不松手。
“诶——你、你干什么呢!”女人大惊失色,试图奋力掰开男人的手,却始终无法撼动。
“你你你你别拽我呀,你找她!你找你身后那个!你去拽她呀!”纪云玥惊慌中咬牙切齿用力拔腿,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踹他的冲动!
“……”
宋蕙兰冷眼旁观门口上演的闹剧,开始思考她和纪云玥外表上的区别,难道纪云玥那非主流穿搭看上去更像大师吗?
“诶哟!实在不好意思……”女人窘迫到了极点,直接狠下心用指甲掐住丈夫的下巴,将他的脑袋向后一拔!
□□上的疼痛战胜了精神上的疯癫,男人捂着下巴倒在地上,哭得更厉害了。
纪云玥与宋蕙兰不约而同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那么多人上门来看他,他都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突然这样……实在对不起,吓到两位了。”
其实她在病急乱投医似的发布委托单时,心里是不抱希望的。毕竟唯物主义从小耳濡目染,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人会轻易承受世界观崩塌的后果。
不过看到来访的两位女生,竟有了点期待。
她们和电视剧与文学小说中的形象不同,干净自然,没有奇装异服,没有乱七八糟的道具,言语谈吐间也并无神神叨叨的模样。
与传统的道士形象相距甚远,与普通人的形象一般无二,却无端让人安心许多。
疼痛减缓,男人又开始盯着纪云玥,咚咚咚地朝她下跪磕头,成功激起又一阵的兵慌马乱。
“你别找我你别找我!”纪云玥就差给他跪下了,弯腰躲在委托人身后,指着无动于衷的宋蕙兰,“你找她!你别光看我呀!宋蕙兰!你傻站着干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效果,男人终于停下动作。
纪云玥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他无比惊恐地盯着她身后,面目狰狞:“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她又来了!!我又看见她了!!!”
纪云玥惊悚回头!
……身后空无一物。
她顿住,和房间内的宋蕙兰对视一眼。
宋蕙兰留下这里安抚男人的情绪,纪云玥蹑手蹑脚地离开,走到客厅环视一圈,没发现丝毫不对劲,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忽然,她察觉到什么,眉间一动。
霎时扭头朝右后方看去。
那里放着一个柜子,高度约一米,米白色。柜子上方摆着一束插花,插花上方悬挂着一幅山水画。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将柜门吹开一条缝。
纪云玥看向那处缝隙,心跳频率陡然攀升,紧张地疯狂吞咽。
她有预感,里面一定有东西。
……没事!大白天的能有多吓人!大不了喊宋蕙兰!
纪云玥深吸一口气,缓慢靠近,做好心理建设后……猛地开门!
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蜷缩在柜子最下层。
没听见动静,纪云玥眼睛睁开一条缝。
那小女孩侧躺姿势,面部正对着纪云玥,头戴粉色草莓发卡,身穿粉白相间的洛丽塔风格连衣裙,腰间还有个巴掌大的小小斜挎包。
纪云玥松了口气。
小女孩害怕地捂住双眼,却又忍不住好奇地透过指缝看她。
纪云玥心软了许多,半蹲下来,刚要张口——
她鼻尖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尽管这个小女孩可可爱爱,一双小肉手遮住半张圆脸,打扮得漂漂亮亮,和正常的小女孩无异。
但纪云玥就是莫名觉得她不对劲。
……她后退两步,准备叫人。
谁料,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小女孩先一步喊了出来,带着崩溃的声音哇地大哭:
“呜呜呜呜呜,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呜呜呜呜呜……”
她眨巴着大眼睛对着冷汗直流的纪云玥:
“……姐姐,让我咬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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