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陈赟长得跟煤气罐一样,手里拽着根儿细绳,绳那头拴着只龇牙咧嘴的吉娃娃。

“哟,小小年纪都玩上鸟了。”他把吉娃娃拴桌角,落座招呼明意,“你那天可真不小心,得亏我送你去医院。”

明意把鹩哥从头顶上抓下来,甩桌子上,大大方方跟他面对面坐下。

鹩哥有眼力劲,感受到两人不对付,站在桌子中间,成了楚河汉界。

“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你?”明意已不见那日的愤怒,云淡风轻地讽刺道。

陈赟老不要脸了,话锋一转,“短信收到了吧?就说你们年轻人啊,太急躁!”

“那又怎么样?谁说重组就一定会成功?”明意低头拨弄鸟绳,说得格外恶毒,“我才不信呢。”

这句话差点把陈赟戳死!

自从见了丛舟,他就跟入了邪//教似的,谁劝都不听,谁说蹊跷那就是铁王八蛋,指定见不得他好!

他已孤注一掷,就是条梭//哈的赌狗!

“你知道鼎石是谁的吗?”陈赟像只老鳖伸着头,眼珠子崩得溜圆,“那是明家老大明彻的!”

明意嗤笑,“怎么,你认识啊?”

“不认识又怎么能入明家的眼?”陈赟被他看骗子的眼神彻底激怒,“你呢,最好少给老子耍小动作,到时候就不是摔一下那么简单了,得罪我不要紧,得罪明家那你就是找死了。”

明意既不生气也不在乎,看二傻子似的看他,“明家知道你个一屁股债的,这么嚣张吗?”

陈赟已是火冒三丈,还要装得满不在乎,“明意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世上欠钱的才是真大爷!”

“这么说话不怕遭雷劈?”明意嘴上嬉笑,眼神冷得像要吃人。

陈赟解开狗绳,笑得直不起腰,“真要有天雷,坏人早就死光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是个穷鬼吗?”他站起身居高临下,面色阴沉,“俗话说吃啥补啥,想当人上人?哼,吃苦可不行。你呀,你得吃人!”

看到明意无波澜的脸上,起了星点怒意,陈赟终于出了口恶气,可还是又爽又不爽!

“哦,我忘了你也姓明啊。”他那张破嘴再接再厉,“你老实点、嘴甜点,叫我声哥,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深入交流一下,没准我还能给你介绍介绍,说不定你在明家还能认祖归宗呢!哈哈哈!”

“说完了吗?”明意垂目,打量着桌上的物品,看哪样更趁手。

陈赟顿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电光火石间,果盘就扣他猪脸上,果干果仁果皮,稀里哗啦灌了满脖子。

没等陈赟反应,一扎柠檬水从天而降,连人带狗一网打尽。

吉娃娃被浇得跟只耗崽子似的,浑身发抖,吱哇乱叫。

陈赟脸上惊恐叠着惊吓,蛤aka蟆嘴里吐出颗巴旦木,“你你你……你还敢动手啊!”

“怎么了,打你需要看黄历啊?”明意面色阴沉,将桌子往前一推。

陈赟身材臃肿,站起来正好卡在桌椅之间,这下完全动弹不得。

没等明意下手,鹩哥兴奋极了,仿佛找到了大展身手的舞台。

它低飞而起,一脚踹对面脑袋上,“老登,爆金币!”

那双金钩大爪子,张开了跟娃娃机的抓手似的,狠狠勾住陈赟的假发,用力一扯——

就听极其惨烈的一声“嗷”!

陈赟脑袋顶上瞬间寸草不生,他捂住头大声吼叫,“这鸟疯了!快报警啊!”

明意惊呆,手一松鸟链落地。

好家伙,鹩哥仿佛受到使命的召唤,连狗都不放过,大翅膀呼过去,给吉娃娃吓一跟头。

“你大爷死了!”

“狗屎做的脑子!”

“裤//裆欠蛋的玩意儿!”

“嗓子眼里长腚眼儿了!”

“你丫负十八厘米的性缩力!”

“靠北!”

鹩哥战斗力爆棚,一只鸟能顶十个老喷子。

要是侮辱罪能枪毙,这鸟得用喀秋莎处决!

陈赟顾头不顾腚,嘴还没鸟利索,被骂的毫无招架之力。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落地窗外都陆陆续续站满人。

不明所以的路人,还以为咖啡厅开人兽表演了呢。

陈赟好像动物园的猴,上蹿下跳,好容易从椅子里脱身,捂着脑袋,拉着吉娃娃,夺路狂奔。

“明意!你给我等着!有种周三你就来!”冷风吹着他的不毛之地,陈赟呼哧带喘,喷着哈气威胁。

明意抓住鸟链,把鹩哥收回来,轻掀眼皮,“你放心,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

明意贴了小广告,物业也群发了认鸟通知,几天后还是无人认领。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养着鹩哥,起了名字叫“芬芳”。

明意压根儿管不住它,芬芳的规矩全是明彻教的。

本着爱屋及乌的精神,明彻对它的教育只在清蒸、红烧和烧烤之间展开,效果斐然。

饭桌上,明彻吃完离开,芬芳立刻拍马屁,“慢走、慢走。”

但只要明彻不在,明意转身拿个纸巾,芬芳就是另一副面孔,“滚犊子吧!”

芬芳每天就在“我爱全人类”,和“老子就是个中指”之间反复横跳,精神状态赶日超韩。

周三又是个下雪天,雪不大,下的很细碎,落地即融化满街泥泞。

明意站在镜前,慢条斯理穿外套。

他今天穿了件高领黑毛衣,配黑灰色休闲西装,最外面是纯黑羊绒大衣。

手腕上一块百万级的“橡树”,是前两天明彻看中的。

除此之外全身再无装饰,干净得像是去墓地见鬼。

芬芳今天却是盛装,脖子上挂条金链子,爪扣是硕大的人造钻石,摇头晃脑,要来段老华盛顿,正星条旗的rap。

“二少,瀚诚那边会议已经开始。”丛舟第五次看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修长手指撸过袖口,明意垂眸,“让你找的人都到了吗?”

“都在车上准备了。”丛舟回答。

明意揪起个红色小领结,给芬芳戴上,把只黑鸟弄得花里胡哨。

他一边撸着鹩哥油光水滑的羽毛,一边对丛舟说:“不着急……”

话音未落,碎嘴芬芳接茬儿,“反正都得死!”

丛舟:“……”

……

瀚诚债权人会议,是违规开的,不敢大张旗鼓弄去酒店,就在冷清园区的办公楼里,又神秘又凑合。

到场的都是被欠钱的冤种,听说鼎石介入,怀抱希望签了保密协议,不远千里来被PUA。

欠债这种事,欠一万辗转难眠,欠一百万酣睡到天明,欠几千万那你就是债主的大爹!

陈赟特别爱看人下菜碟,瀚诚是连锁零食超市,大食品公司的钱,他是分毛不欠,甚至做到先款后货,但像明意这种小企业、乡镇企业,则是往死里欺负。

小公司没品牌效应,本就渠道少,好容易傍上个连锁,就想稳稳当当过日子,

结果,给人当牛做马,请客吃饭,回点押款,最后落一裤兜子白条,满屁股债。

很多公司不是不想追究瀚诚的法律责任,而是追究不起,追到最后瀚诚倒了,陈赟不过当老赖,可钱呢,一分都回不来啊!

整个会场,陈赟在上面放五香麻辣豆腐屁,债主们在下面愁云惨淡,吃了一肚子印度飞饼。

会议结尾,陈赟吹牛逼吹得酣畅淋漓,手撑着桌面,扫过一张张老实面孔,“我说得大家都明白了吧。”

“陈总啊,我们都是小本买卖,你是做大生意的人,我们不敢也不配跟你一起重组。”发言的人满头白发,年纪不小,是大家推举出来的代表,“我们就想知道,这个……欠款什么时候能结?有没有个具体日子啊?”

“是啊陈总,我们公司三十多人都是残疾人,四个月没发工资,很多人药都吃不上,拖不得了。”

“陈总,我们也不是逼你,最起码有个时间,也好回去跟员工们讲啊!”

“你又是开会又是请吃饭的,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干嘛就难为我们这些小公司呢?”

“是啊,我把鸭子都卖了还贷款!我是个做鸭货的啊!还钱啊!”

陈赟脸拉得跟蚂蚱似的,凶神恶煞扫着下面一群穷逼,“老刘,你一把年纪了,没文化就少说话,什么叫重组跟你没关系啊?”

满头白发的老头,刚想开口反驳,被他指着鼻子把话咽回去。

“我呢是好心。”陈赟吹了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结果你们全当我是驴肝肺!”

他后面那句话,声音极大,震得话筒嗡嗡作响,电流声炸开来。

“实话告诉你们,这次重组我势在必得!等我处理完,你、你、还有你!”陈赟眼神阴鸷,一个一个指过去,手指凝在空中,无声地发狠。

大家对这次会议失望透顶,陈赟的态度更是丧心病狂,会场爆发出更多声讨。

丛舟收了钱和股权白条后,就再无消息。

陈赟对他深信不疑,但随着时间流逝,心也越来越虚。

今天他本该转移完几千万资产,不管这些傻逼的死活,带着老婆孩子去南方海岛度假。

如有意外,他赚了半辈子的钱,他的命根子,极有可能就归这些穷逼了!

陈赟额头浸出薄汗,灯光银白照着他充血的眼白,眼屎都在发亮。

“吵什么吵!”他怒拍桌面。

“你那一屋子瘸子拐子,是我把他们弄残的吗?吃不上药管我屁事,一帮吃屎的货!”

“还有你,你那鸭货他妈的狗都不吃!别做鸭货了,我看你该去做鸭!”

“你个老不死的!给你脸让你说话,你是一句人屁不放,骨灰拌水泥了吧?把你硬气的!”

“我是欠你们的钱,但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好各位好歹有口汤喝,我不好……”

陈赟曲指扣桌,“大不了一块儿死!”

然后他走下讲台,在一众安保的保护下,穿过面色惨白的人群。

走到门口恶狠狠地回头,“吃饭!一个都不能少!”

园区食堂被包下来,门口站满瀚诚的安保,进去的人都要签会议文件,内容是同意、理解瀚诚的重组事宜,并遵守瀚诚重组后的债权变更计划。

条款说得很隐晦,却暗藏杀机,陈赟自始至终就没想过如数还钱,而是想把这些债权通过重组打个骨折价!

小企业主们被瀚诚的人,和一大群安保围在走廊里,不签字不让吃饭、喝水、上厕所,就这么站着,好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和着方言叫骂声,瀚诚的安保像土豆一样,被推搡进来。

为首的是一群孔武有力的大老粗。

他们身材高大,黑红脸麒麟臂,大粗腿腱子肉,好像一群直立行走的牛蛙。

再看瀚诚这帮傻犊子,一个个跟贫血的鸵鸟似的,半死不活,节节后退。

陈赟接到消息,从食堂里慌忙跑出来,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

就见两方对峙,挤成压缩饼干的人群,突然破开条道。

明意一身黑衣,戴着墨镜,头上顶个大黑鸟,逆着光,摩西分海般走过来。

陈赟:“他妈了个巴子!又是这只鸟!”

芬芳:“靠北!”

人鸟相见分外眼红,新仇旧恨一拥而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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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家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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