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
机械维修是三班倒,男人按理说已经到了上岗时间,等待接班的两个人都有些不耐烦。
其中一个来接班的人刚换好衣服,听到梁浮说话就搭了一句:“我在车站看到他了,骑着电瓶,怎么还没到吗?”
梁浮闻言就到酒店的停车场想看看,按照描述那辆蓝色的电瓶车已经停好,但不见人,他张望了一圈正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要跟上去,一道厚重的男声阻止了他。
他叹了口气,就知道进来没好事。
他本准备不顾呼唤就此离开,男声接着说:“苏玩你认识吗?”
靠。
坐上车的梁浮也不看身边的男人,李继荣让司机下了车而后说:“苏玩到我公司工作的事你知道吗?”
跟着她的时候就知道了,这酒店也是李继荣的地产,李继荣之前没少拉他过来吃饭。
“你说话我就可以不开除她。”
“你想听什么?”
“这么多年去哪儿了?”见梁浮爱答不理,李继荣接着说,“辞职吧,我前几天知道了你妈妈的事,如果你想走仕途晋升的话,这种事会被你对手挖个底朝天,瞒不住的。”
“你抛弃她的时候,没想过她会变成一个罪犯吗?”梁浮笑。
“我跟她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我给的钱足够她安稳度日,两厢情愿,是她自己有赌瘾。”
梁浮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我有事,走了。”
“如果是苏玩的事,我给你找最好的律师帮忙,你不要再追了。”李继荣拿起钥匙锁上了车门。
“老头,不想你这车花几十万维修的话,把门给我打开。”
“我不缺这个钱。”
梁浮低眸沉默良久,带着哽咽叫出一声“爸”。
“高三你就用过了,这招不灵。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李继荣笑眯眯看向他。
“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把苏玩救出来我就听你的,给我开门,不然我现在就打碎你的玻璃。”梁浮收起装出来的可怜平静说着。
静默片刻,李继荣开了车门锁:“这玻璃很伤手的,你还是要点命吧,我等你的消息。”
梁浮跑回维修组,才得知刚才陈慧的男友就辞了职,交班的同事啧啧两声:“他好像得到了一笔很大的钱,就赶紧辞职了。”
他赶忙从酒店大楼追了出去。发现毫无人影之后不禁咬牙空甩了一把手。
他才骑上车往东走了一百米,突然听到了一阵巨响,他隐隐觉得不安开车转头调回,靠近巨响来源的时候,才发现是一辆电动车被撞倒了。
路过的人正在骂着刚才一个骑摩托的横冲直撞把这人撞倒,梁浮定睛就看清了倒在地上的正是陈慧的男友,那人也看到了梁浮,不顾自己被砸伤的腿赶忙扶起车就跑。
街口,本来已经扬长而去的摩托又调头停在了街口,看向追逐陈慧男友而去的梁浮,取下了自己的头盔。
林承谦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冷然一笑。
这场追逐停止于靠海的废弃港口。
车开不上这片全是石子的路,那个男人看到梁浮就跑,陡然被石子绊倒,梁浮趁机擒住这个人的时候,男人喊着:“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干。”
“那你跑什么?”梁浮捆住他的双手,“陈慧呢?”
闻言男人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开始不断重复:“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男人的惊恐让他显得神志不清,梁浮问什么都得不到答案,他无奈接起了一个电话,听到薛静徵的声音。
“陈慧在医院。”
“什么?”
“被人发现在街上身受重伤刚送进来的,她满头是血还说要报警,说她的钱被她男朋友拿走了,她男朋友还把她打伤了。”
梁浮看向面前的男人,质问道:“你抢她钱了?”
“她没死啊……”男人惊魂未定,继而变得凶狠,“她那个钱也是脏的,怎么会一下子赚到四十万!”
薛静徵听到对面有别人的声音就点了录音,跟宁树使了个颜色,宁树赶紧通知律师和警察。
这个男人已经是陈慧的伤的来源,梁浮抽出手想报警把他带回去,男人却像疯了一样挣脱开往废弃仓库跑去。
梁浮跟着跑去,才打通电话就进了仓库,他不清楚里面的格局,害怕有埋伏只能慢慢探索。
他要往二楼去,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赶忙向上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一声枪响。
他抬头望去,顶上的仓库钢板衔接缝隙处,一滴滴鲜血正在下落,浸润生锈的钢板。
齐谨正在写上一个案子的报告的时候,被队长一个电话叫去了刑侦。
“刑侦的人说是为了苏玩那个案子。”队长皱眉。
刑侦队长看见他们来了,拿着一叠文件弹了一下舌:“来啦。是这样的,有个姑娘刚去了派出所,说她认识苏玩,想为她的案子作证。派出所的同事问了半天才想到是我们这儿的案子,打电话接过来了。人已经在这儿了,还拿了物证。但是有些事情,需要你们证明一下。”
齐谨想给梁浮打电话,半天也接不通,只能作罢。
“什么姑娘啊?”齐谨往里望了一眼。
“姓莫。当年跟苏玩一起回国的,我们本来也找过她,因为当年也是她作证苏玩长期持有一把枪。但是我们按照当年的地址找过去,她家里人根本不知道她后来去哪儿了,我们按照交通信息查,也只知道她在这个城市,倒是她自己找上来了。”
“她怎么知道苏玩出事的?”队长问。
刑侦队长把手机递到队长面前,是苏玩的前律师和记者一起发的那篇报道。
“她说她偶然看到了这篇文章,推测出来的。”
莫莫坐在审讯室里,紧张地低着头,轻声说着:“那天的事我知道。我陪着苏玩把小纪叫了出来,小纪中途就被一个客人叫走了。我和苏玩,也被同越,就是酒店的主人,叫走了。”
刑侦的人翻出资料:“之前那个陈慧所说的小纪死亡案发时间段,是下午两点至五点,这个酒店管理者之一,也是这次要受审的嫌疑人,跟我们坦白,他说下午三点的时候还见过活着的小纪,所以时间是三点到五点。”
莫莫拿出手机,警察接了过去连通了电脑的储存。
莫莫屏住气,在视频开始之前咬牙说:“当时,是同越要求我录像的……手机是同越扔给我的,是他属下的,后来逃走的时候,我把这个手机偷了出来,是为了方便联络外面的。之后就一直放在我这儿了。视频有两段,因为中途手机没电了,断过。”
第二段视频暂停图标被点击了一下,一声哭泣就充斥了房间。
整个画面有些抖,因为拿着手机的人一直发出抽泣的声音,看起来身体也在颤抖,画面里站在主位的男人突然朝她走过来,面容的狂躁让齐谨看了都皱眉,男人走近她,画面里只剩下两条腿,他吼了她一声:“不准哭!”
男人腾出来的画面空间里,一个人影蜷缩成一团抵在墙角,头发披散开,身下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男人又走了回去,一脚踹在了蜷着的人背上,又揪着那人的头发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逼着那人仰面跪着的时候,半边脸是血丝的面容变得清晰起来。
画面里莫莫的哭声变得小声,剩下苏玩受伤后轻微的呜咽声。
“说,这里面你认识谁?”同越把五张照片仍在地上,接着按着苏玩的头去看。
血从她的额角沿着脸颊滴落,她吐出一口血水后淡淡说:“不认识。”
“妈的。”同越骂了一句,然后把女人的头往旁边的水盆里塞进去。
齐谨皱着眉闭上了眼,撇过头挠着头避免去看。
“说不说!”
“不认识……”苏玩坚持。
“看清楚,这里面有没有警察,有没有你认识的!”同越看了看手里的棍子。
这样的逼问和痛苦呜咽持续了很久,久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坐立难安,听到呜咽声渐弱,齐谨转过了身。
“贱骨头,跟你爸一样,”同越累了停了两秒,把她抓起来逼迫,“说,说他们警察是狗东西,是废物,都该死了喂狗,快点!”
或许太久的逼问没有下文,这样发泄情绪的话接二连三吐了出来。
苏玩好像已经疼得失去了神智,她一言不发,不管同越如何逼迫她也一句不说。
“跟我这儿装什么硬骨头啊?我又被他们扣了批货,这群狗娘养的怎么还不死,缺一枪子儿。”
“说了今天就放过你。”同越蹲下身看着奄奄一息的人。
“我不认识……”她双目睁着空洞,反反复复地只说这一句话。
同越嫌恶地收回脚,看了看吓得直哭的莫莫,对手下吩咐:“把视频给金赟发过去,什么也没有,让他别疑神疑鬼。”
同越拿起手绢擦了擦手看向气息奄奄的苏玩:“送回去吧,还有十天,让她养好伤,不能让李承谦看出来了。”
视频播到这儿戛然而止,没有一个人说话,静谧了许久之后,队长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骂了句“老子干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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