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越合作的那笔生意,第一批大货已经出厂运出去了,李承谦算着时间,这批货要想完全出手,国内得有三四个大龙头来接手才能把货出掉。
清干净了,能消停一阵子吧。
他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今天要给金赟他爸迁坟。
这个地方挣钱的人,都有求神拜佛的习惯,金赟也不例外,以前一直会去一个神婆那儿算卦。
金赟的爸算是得病死的,快死之前,手下、老婆、女儿、儿子就各自争抢势力起来,最后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他身子臭了都没人知道,后来葬得也草率。
金赟说他最近找了个通灵的,这段时间他事儿不太顺,欧洲的几个稳定下家都接连出事,工厂开不起工,都要卖给同越了。
所以他重新算了一下,得给他爹迁坟。
唯一的问题是,那人给他说的迁坟位置,是他爹出生的地方,现在是本地最大的一家商场,是本国最大的百货集团地盘。
人家是做正经生意的,但能有那么大产业,黑白两道多少也有点实力。金赟去谈过两次,都没谈好,这次是准备让李承谦带人去硬来了。
林东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李承谦上车拍了他的头一下。
“哥,上次那事,我是捣乱了,但我不是不知道嘛。”林东委屈低下头,他脸上挂着的伤还没好。
李承谦沉默了一阵,那个时候康能逃走的概率本就微乎其微,但人总是不能忽视那极小的可能,尴尬了那么久,总该把有些话说清楚。
“我少给你钱了?你非得多管那闲事。”
“我……”
“钱的事,是最简单的事,不值得拿命换,别人又不是要害你,你管他们做什么?挣钱,不要老想着玩命结仇,没命花,听到没有。”
林东点点头,咬着下唇:“还有小苏姐姐……我知道那晚你们是想躲避同越的耳目,但是哥,她没做什么的,你不要……”
“你知道?你知道还下手这么狠?”李承谦侧眼看他耳朵红了,“放心吧,她不是好好的嘛。”
李承谦又想抽一根烟的时候,想了想又塞了回去,想起前天抽多了,回去之后苏玩闻了闻他的衣服皱眉的样子。
真麻烦。
“你喜欢她什么?”李承谦突然笑问。
林东想起苏玩被送到酒店的时候,她很乖,吃饭睡觉做清洁,让干什么干什么。
他姐其实也不能每天都顺利应对这个酒店里的事,特别是大老板来的时候,要是账本有什么不满意的,就会揪着他姐的头发到房间去。
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看这些了,所以他从一开始的愤怒,被姐姐打了几次,学会了面无表情坐在门外,准备好药,听着里面的哭嚎,等着人出来。
后来苏玩来了,她看到所有人都任由他那样呆呆站在门外,突然上前拽他的手,拿出他的作业本,让他一道一道算数学。
他头一次发现那也是一件很沉浸的事,会忘记周遭的事,短暂地逃避那种痛苦。
有时候房间里的尖叫过分了,他捏着笔,眼睛突然又充满恨意,想冲到房间里去。
苏玩会按住他的手,让人把他关好,然后想个借口去敲门,打断里面过度的疯狂。
苏玩只是在恪守对他姐姐的承诺,他姐姐有时候受伤了,也不想让他看到太多,就自己下去处理了。苏玩看到小孩欲哭无泪,上前抱住了当时还比她矮一个头的男孩。她的怀抱挺小的,但好像真的能隔绝他不想听到的声音,还有那些痛苦。
也就是一年,林东就比她还高半个头了。苏玩教他念书做题,跟他一起做难吃的饭,两个人一起被他姐姐骂。
林东此刻看了李承谦好奇的神色,小声说“不知道”。李承谦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今天这个活也烦人。
李承谦先是到了下葬的地方,该说还好是棺材钉得死,虽说有股味道,还不算太浓,手底下几个人捏了捏鼻子,被他白了一眼。
金赟的爸,也算是当初苏定波牺牲的那场风波里的一环,最后也是入土为安了。
百货商场门口。
李承谦坐靠在不远处的大树边,看着七八个人在商场门口跪成一排,各个头挂着白,地上铺着白底黑字,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要听他们诉苦。
前两天商场有个营业员中暑,上班的时候就死了,后来送到医院才知道是热射病。
家里人想闹又不敢闹,他就直接把手底下的人派给他们家了,现在一个个都扮上了侄子外甥,陪着呢。
这已经是这个月李承谦给这个商场安排的第三次闹事了,三十天闹了二十天,生意一刻也没法做。
他本来闭眼想睡一会儿,把一只蚊子拍死在自己腿上,睁开眼就看到那商场的经理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口看向他。
黑的白的都不怕,混的就该怕了。
林东本来跪着装侄子,看到那经理把李承谦请进去了,就把白布一扯眼泪一抹,让人开车吧棺材开进后院。
商场的办公楼和商场主体之间有一个封闭的小院子,李承谦看好了那块,那经理才把他请过去,七八个人就突然从停车场翻墙进了院子,拿着铁锹和镐子站在那儿就不动了。
本来经理想请李承谦进屋里,李承谦见状干脆就坐在院子里,扬了扬下巴,一众人就直接开工了。
“你们干什么!”经理准备把门口的安保都叫进来,李承谦一抬手从他手里夺过了对讲和手机。
“不好意思啊,金哥算了时候,必须今天埋下去,等不到你同意了,”李承谦示意自己的人继续,然后看向对讲机,“啊,你还是不同意是吧?”
“不同意,你们就继续闹是不是?”经理骂道。
“对啊,多闹两个月,你这老板虽然不在乎这点儿损失,但你的业绩就上不去了,还不知道要遭什么难呢,”李承谦上前搂住经理的脖子,笑嘻嘻装作商量的样子,“就埋这个院子里,你客人看不到,你管好手底下的人,别说出去,不就好了。”
“多晦气!”那经理骂完才感觉到不对,捂住了嘴。
听到动静的安保还是冲了进来,这地方的安保有时候装备比警察都强,跑进来九个人。
李承谦看了一眼九个安保举起的手枪,
据他所知,本地的安保公司,还没有敢直接这么干的吧。
李承谦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多在他们的枪上注意了一眼。
他阻止了手下的人拔枪,此时一个拿着手机过来的工作人员趴在门边,不敢靠近,用当地话喊着。
警察突然来商店检查。
李承谦和经理对视一眼,他笑:“你先去解决,我们待会儿聊。”
经理犹豫了一番让手底下的安保把枪都收起来,李承谦给林东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从外面拖进来几棵树苗,不由分说接着挖起坑来。
“诶,去看看警察怎么突然来了。”李承谦对林东说。
说完他就躲到了暗处,看到几个工作人员陪同着三个警察走进办公区的时候,警察看向了正在挖地的人,问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也不敢瞎说,那热射病死的人还在闹,只能说他们是来做园艺的。
他笑了笑,转身往商场里走去。
林东给他发消息,据说是警方接到了举报,今天有人组织在商场内组织一场奢侈品抢劫,嫌疑人有枪支,数量大于五人,所以就带人来了。
有十几个在内部警戒,外面还有三辆车。
手机又响了响,是林东又发来信息。
“哥,快来后街的酒窖铺,我看到同越和哇吉力了。”
商场内。
在对几个奢侈品专柜进行了检查和保护后,哇吉力有点受不了商场经理的唠叨,疲惫地擦了擦眼睛。
他不算典型的本地人长相,五官舒朗,个子也高,三十五岁的年龄更像青年人。父母曾经是政府高官,死于一场缉毒事件,他五年前就被调来瓦力邦。
平时商人请他喝酒,走些小门路,他也来者不拒,所以升迁和人脉都不错。但因为父母的关系,有些事是他绝对不放过的。
疲惫的眼神递给了经理,后者终于闭了嘴。
“我们也只是接到举报,再加上这几个专柜的老板让我们多注意一些,就来看一会儿,不会打扰你做生意的,抓到嫌疑人了我们就走。”他说。
看了看布防都差不多了他走出了商场,让外围的人都撤掉,手底下的警察正叫他上车,他回车上把窗户关紧,然后脱下了制服衬衫和西裤,套上一身运动服和短裤,枪塞在兜里。
“局长,你真要自己去?这段时间那个叫同越的,听说可到处想办法找你麻烦。”开车的人问。
哇吉力戴好了手表笑:“我知道的。下个路口放我下去。”
下了车后,午后的阳光被一片云遮住,哇吉力手上转着车钥匙走在后街,这街上都是一些晚上才开的饭店,此时显得格外安静。他娴熟地走到一家酒铺里,看着没开门的店一推门就能进去,他坐到沙发上翘起腿,让人给他醒一瓶酒。
他才喝了一口,微眯着眼看着店内新添的陈设,而后门口的风铃又响了响,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走了进来。
哇吉力记得这个人,虽然还没有正式交手过,但是金赟也算他的眼中钉,好几次他安排的围剿行动,这个人都在抓捕目标里,当然最后也都逃过了。
他把手放到了腰间,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李承谦看了一眼哇吉力,他当然认得出,但他只是走到柜台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六岁的男孩。”
服务生摇了摇头,李承谦瞥了哇吉力一眼,转身准备出去。
就在此时,服务生突然握住了他放在柜台上的手,狡猾一笑,另一只手抬起枪就对准了哇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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