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得不面对的答案

“不然呢?”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嘴角挂笑,“你以为是什么?”

她以为……苏玩默默低下头,是啊,她真是多虑了,这怎么可能。

他捏了捏她的脸,拿了衣服走向浴室。

右臂缠绕着纱布,洗澡有点不方便,在试了几次都把水溅到纱布上之后他低声骂了一句“靠”。

苏玩在门外听到愣了愣。

算了,不管那么多先洗完再说。

扣门声响起,李承谦还没来得及开口,苏玩就打开门走了进来。她把浴巾扔给他,又给他递了凳子,然后走到浴室里接过了花洒。

“这个水温行吗?”她问。

“再热一点。”

她避开他的伤口,让他坐下,先把用洗发水抹上了他的头发,在轻柔按摩的时候,层层发丝和泡沫间,她触碰到了一个伤口。

陈年的伤了,注意到她手指在那个地方的停留,李承谦笑:“你干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伤?”她低声问。

“很久之前了,小时候的事,”他没什么感觉,随性地回答着,失血的疲惫让他现在都没缓过来。

见她欲言又止,他就笑问:“你想知道吗?”

她不答,他就又笑说:“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苏玩有时候觉得她和他并不处在一个空间内,就好像此刻,他的轻松交谈让她困惑,她没有开口再追问,他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应,突然自嘲地一笑。

她确实也不会感兴趣知道,也算意料之中。

她将沐浴露抹在泡沫球上涂抹在他上身,先是后背,再是胸口。

手摸到他左肩的时候,她低声问:“你有病吗?”

“什么?”

“你有病啊?站在那儿,把刀扔向他不就好了,扔不中吗?”她嘴唇微微颤抖着。

“七成把握吧。”他想了想。

“那为什么不扔?”她让他把右臂撑在墙上,免得水顺着流到纱布里。

白色的泡沫在她手心里湿腻,男人皮肤的感觉已经不清晰,只微微发烫。

“那不是还有三成你会出事吗?”他低下头笑着看她,看到她也低眸避免与他视线交汇,却近前一步,“我不会让你出事。”

女人的手停了停,攥紧了拳。他的语气沉稳得认真,却故意尾调上扬,又像是漫不经心的挑逗。

“你有病。”她身体颤了颤。

她现下与其说是困惑,不如说是茫然无措,她低下头,手还放在他身前。

“你有病。”

她重复了一遍,连声音也变得颤抖。

握住她滑腻的手将她抵在玻璃上,泡沫蹭在她身上。

“我怎么有病?拿一条胳膊换你,有病?”

水珠点缀在男人的锁骨上,他一直盯着她看,看她眼睛的红血丝,看她浴室灯光下脸上的粉色绒毛,看她被水浸湿的唇。

温热的气息绕在她的脖颈,他扣住她的双手:“拿我自己去换你,我也愿意。”

苏玩突然觉得自己难以呼吸,她的疑惑与猜测让她现在脑子乱成一团,她也分不清温热的气息和温热的水流,感知不到鼻尖轻轻擦过的距离有多让人头皮发麻。

“为什么?”

她所思虑的问题就是这个,他的行为不符合常理。

他们不过是互相配合着演戏的关系,他看不上她,她也只是想借他保全一时。

现在是什么?以前莫名其妙的亲密她觉得大多出于男人没来由的占有欲,或者说他们天生就是这样争强好胜的。

“你觉得呢?”

苏玩还是在躲避他的眼神,他也习惯了,只是现在突然摁住她的手,弯下腰,似乎想硬逼着她和他对视。

她想知道,她就应该自己来看到。

苏玩游移的眼神一直在抵触与他的交汇,只是一刹那没有躲避过去,被迫与他的眼神交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对面站着,两相无言。

她应该看到什么呢?

他有病,疯子……

带着薄茧的拇指按上了她的唇,她微颤,沾着水珠的睫毛也跟着抖了一下,润湿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面颊边。

她很安静,甚至似乎因为沉迷她的思绪而忘记了警惕他,这和平时他们紧绷的关系不一样。他被这种氛围蒙蔽,不自觉地靠近,掌心贴上了她微凉的脸。

就在她颤抖的那一刻,一切回到了现实。

现实嘛,总是让他不满意的,心凉了一半,神智也就冷静下来了。

他转过身:“给我冲干净就出去。”

她拿起了花洒,也不再开口。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之后李承谦又出了门,刚下楼就在餐吧看见了钟亭。

钟亭看起来心情大好,她拿着自己的保险箱朝李承谦笑了笑,李承谦拿了杯饮料走到她对面坐下:“找回来了?”

“达毕和老银头把这箱东西当跑路资费呢,昨天就拿到市面上想盘出去了,还好你的人阻拦得及时。”钟亭长舒了一口气。

“那你还不走?”

钟亭摇摇头:“我刚才给同越看了,同越拍照发给金媛了,他说这种东西还是送给金媛得好。金媛很满意,但说纯宝石她不喜欢,她想要这几颗宝石打造成首饰再给她。我还要多留两天,确认好设计图纸,然后再把宝石拿走去处理。同越也答应把那个老板的货还给他了。”

钟亭朝着李承谦挑眉:“同越还是挺想和金媛在一起的吧?”

“毕竟是巨大的利益,”躲过了今天这一次,同越还想处理金赟,就不得不联络金媛,如此讨好也算合理,李承谦叹了口气,“你弟弟呢?”

钟亭拿着箱子正起身要走,忽然回头朝他意味不明地一笑:“他平安了,不过……”

“你说。”

“你还是多注意一点吧,”钟亭无奈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别被她玩死了。”

李承谦闭上了眼,把她的手撇开:“你说话还是那么没轻没重。”

“她有点小聪明。”

“我也没那么蠢。”

“不不不,”钟亭伸出食指摆了摆,“或许不是智力的问题,是你已经陷进去了。”

显然是说到了痛处,李承谦却在一愣之后冷笑“神神叨叨的”。

“而她还没有哦,”钟亭挑眉,“所以自求多福。”

白天的时候苏玩看莫莫没吃几口饭就不见了人影,她四处找了,最后发现她坐在四楼的小天台上。

这方小天台只能看到中央的庭院,几丛热带植物点缀在期间,往上看依然是狭窄的天空。

“怎么了?”苏玩问。

“有点紧张,”莫莫低眉,而后她回神抓住苏玩的手紧张问,“你没事吧,李承谦今天受伤了,同越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你捅的。”

李承谦跟她说,达毕和老银头是约好今天行动的,但老银头发现同越并不想要李承谦的命,甚至还要因为金媛而留下他,于是老银头就自己动了动手的心思。

他绑架苏玩的事谁也没告诉,所以带的人手少,达毕行动前还在着急找他确认。

同越明知故问,李承谦就陪着他演,故意说错误的消息,伪装出不知道同越参与其中、所以要对他保密家事的态度。

苏玩从兜里掏出几张纸:“这是货车驾驶的基础步骤,你会开车,再看看这个。”

这是苏玩自己画的图,莫莫接过之后问:“上次就想说,你为什么找那么大的车啊?感觉要逃走的话,目标还挺大的。”

“掩人耳目,毕竟跟火车那边说的是要运货的。”苏玩浅笑看她,微风乍起,她拨了拨头发,阳光下发丝泛黄,她闭上眼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难得的宁静。

“当天,把能叫的人都叫上吧。”

莫莫愣了愣:“什么意思?”

“所有人,一起走。”苏玩双手放在栏杆上,“不然我找那么大的车干什么?到时候先让给金媛送货的司机把我们带出酒店,半路的时候,我们就在后箱制造动静,他肯定会过来查看。我们再打晕他,抢车,开到火车站去。我打听过了,应该只有两个男人会负责运送,要制服他们也得要点人手,我会准备好武器。”

看莫莫还是没反应过来,苏玩牵过她的手浅笑:“现在不能告诉她们。我只信任你,如果提前告知了,我不确定她们会不会因为一些事,把消息泄露出去。但如果到了那一天,可以的话,大家一起走。”

良久之后莫莫才念叨:“你赌得好大啊。”

“还好啦,”苏玩指了指操作指南,“你加油学,我当天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也得把车开走。”

“不会的,”莫莫忙说,眼神坚定,“我们一定能一起走。”

莫莫浅浅笑着:“我本来还怕你改主意了。逃跑毕竟有风险,那个男人看起来还挺在乎你的,至少你是安全的,而且……”

“什么?”

莫莫有些难为情:“我以为你可能会喜欢他,就不想走了。”

苏玩张开的唇又闭上,看着不远处高耸却也只是堪堪露出一个顶的的山林,苍郁里,是无尽的危险。

他的身边是这个酒店里她唯一会觉得安全的地方,他是毒贩,是她唯一的安全所系。

他们经历过危险,共享一份安全的空间。

人类需求的最底层就是对安全的渴望,是埋置在基因里的,所以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吊桥效应也好,斯德哥尔摩也好,就是会出现的。

那是令人恶心地向安全感屈服的软弱,苏玩就是这样想的。

本能的反应是无法抑制的,她在依赖他获取安全。

发觉他对她的感情或许比她想象得深,对她是很危险的事。

喜欢她吗?

其实一开始也想过吧,可是这个地方的喜欢不就是说着玩玩,短的也就一个晚上,长也不超过三个月。

总之是很随意的喜欢,也可以很随意地消失。

苏玩在今天之前,对李承谦隐隐约约表露出的好感就是这么理解的,但今天超过了她的理解。

今天的事情,让她觉得诡异又难以理解。

他是疯子吧,不然怎么会做到那个地步,在这个人人都要钱要命的地方,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或者,他就是很喜欢,喜欢到可以这样去维护她。

刚才在房间里想到这个答案,让苏玩几乎窒息,她只觉得危险的讯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站在这个地方,风一吹,思虑突然也变得轻巧起来,不再那么沉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好利用吧,最后的时刻了。

这种依赖,应该是很虚幻的吧,她一定要回到她正常的生活里,那里很安全,她有亲人朋友,不会再记得这个人。

苏玩吹着湿热的风,发丝扰乱了她的面容,她看向莫莫释怀地笑,而后笑出了声,不知是真的解脱了,还是在自嘲此刻的境遇。

“没有,从来没有。”她笑完了之后坚定地说。

捏得出水的风里,莫莫上前抱住了她。

“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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