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照例只见到姑父一个人在厨房忙早餐，姜且要去帮忙，进去的时候姑父要她站在原地不要动，更不要动火。
姜且就站在原地，像是被冻僵的小鸟，“怎么了？里面有什么我不能碰的东西吗？”
姑父笑道：“没有。”
她推开身体，将身后桌面上的东西展示给姜且看，这个昨晚完全是两幅景致——穿戴整齐简单的姑父在捏糕点。
她只是和昨晚那样大展着浴袍露出双腿的人相同，梳了头，并且戴上了工作时所需要的帽子和手套。
姜且微微吃惊：“你是糕点师吗？”
“可以那么说。”姑父抬手拭去汗珠，“或者你称呼我甜品师也可以，我中西两种都会一些。”
“专门做给我姑妈吃的？”姜且问。
姑父的额头掠过一片阴云，半晌又恢复晴天：“是，她喜欢。我可以做一辈子。”
“姜且。”季青柠从二楼下来，走到厨房门前，老大远就闻到了甜点的蜜糖气味，压了压眉骨，“刑攸，还在睡觉，我没叫醒她。”
姑父住了声，温婉地说：“没关系，距离你去学校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不着急的话就留下来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做好。”
姜且想要笑一笑，但面对昨晚那个要投资刑攸大脑的姑妈的确不觉得有什么好聊的，因此很难保持一个平和自然的神情，下巴抖动两下，她对季青柠眨眼说：“我们第一节课是不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再等五分钟，如果攸攸还没有醒的话，我们就叫醒她，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学校。”
季青柠领悟她的意思：“好，那早饭就在学校吃好了。”
姑父欣然一笑，“啊，那我给你们准备面包和牛奶，最起码在这里吃一点。”
“她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楼上的姑妈忽然出现，并看着姜且说。
姜且一哆嗦，这视线让她蓦地发冷，只转头对她露出温顺的笑。
姑父对此不发一言，连目光都不曾有一个，就仿佛昨夜的床上生活并不怎么美好，偏偏赌气又要早起准备早餐。
姜且先前听到亲妈对前夫的评价——起床气和猪猡一样恶心人。
那这位的脾气也依旧顺其自然地推理可得。
姑父忽然抬起头来，对姜且说：“那你们去洗漱好了，我开车送你们去学校。”
季青柠已经想要走了，李知勉起床之后就去敲旁边的门，刑攸才慢悠悠扶着墙壁走出来，眼底的黑眼圈可见昨晚的确是醉得厉害。
刑攸皱起眉，脸上的阴郁愈发沉重，李知勉连忙扯下拧干里面的水分，“早。”
效果显著。
刑攸说：“早。”
下楼到沙发旁，随着姜且和在座的两人坐下，刑攸没滋没味地往露台瞥了眼。
姑妈立刻云淡风轻地询问：“昨天晚上在这里吹风，开心吗？”
刑攸当下刚睡醒，眼睛以及耳朵和大脑都没得及被一捧清水唤醒，她答得飞快：“还可以。”
季青柠捏了下校服的下摆，刑攸又语气随意地回答：“风凉一些，换在房间里就有点闷了。”
姑妈没走心地“嗯”了声，放茶杯的手显然有气无力，虚晃着往一旁落下一小片水洼，姜且起身要用纸巾去擦，姑妈抬手抵着她的手腕扫过去，“你坐下吧。”
刑攸觉得这女人喉咙里八成是藏着一架管风琴，吹拉弹唱的本事和架子都十足。
季青柠眼见时间已近半，对着姜且使眼色。
姑妈顺理起身，手指勾着车钥匙往外走，“我送你们，先去洗漱，换好衣服在外面等着我。”
刑攸收拾整齐和她们几人在一大簇冬青球之前等她，姜且蹲在石阶跟前观察地板上正在挪家的蚂蚁，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冒出来，说了句：“别看了，活不了多久。”
姜且一惊，怦怦直跳的心平静下来才好奇：“为什么？”
姑妈语气意外的冰冷，“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它们该待的地方，想在这里活下去可以，首先要是一栋郊外废弃的宅院，我们也不在这里生活，这样就不会有人担心被它们咬而用烫水浇死它们。”
四人坐上车从庭院驶出的时候，漆匠正在给大门换上更加符合当下主人心情的漆画。
如果女人爱好社交，那么这里应该一年四季都会人声嘈杂，不时会有笑声和谈话声从会客厅传出来，露台也会弥漫着茶水和糕点的香气，但刑攸更觉得这位女主人是十级性冷淡的冰雪女王。
压根就不在乎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更别提社交了。
附中门前没有熟悉的槐树，刑攸靠近那所学校只能看到不断骑行的过路人以及穿着附小校服的孩子们——先天就是那样冷静聪明，的确十分无趣。
刑攸拿上书包，和驾驶位的冰雪女王再见，在学校门口同样遇到下车的史婷柯，头发已经梳成低马尾的模样，身上那身不怎么符合年龄的成熟衬衫也换成校服。
刑攸走近，车前驾驶位那边的车门被拉开了一瞬，又飞快地合拢。
刑攸视线又回归正位，昨天傍晚史婷柯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和她们吃完饭就被杨云年送回家了，但是今天一见，史婷柯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学姐。”刑攸喊了她一声。
史婷柯显然是带着怒气转头，反而发现是刑攸之后有些吃惊，“你们没再学校睡觉？”
刑攸点点头：“昨天我登记了寝室的信息，但是没有买床褥，所以就先跟着朋友在她亲戚家留宿了一晚。”她伸手指指后面那辆车上的人，“就是昨晚吃饭的朋友。”
“噢噢。”史婷柯有些恍然地点头。
刑攸追问：“那学姐呢？”
史婷柯揉揉眉，神情又颓落下去，“我不住宿，原本以为可以出国留学的，所以就把宿舍退掉了，现在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所以，是你的金主把你包养了？”
声音的主人带着不少恶意，令刑攸作呕。
她看过去，站在学校门前的一个女孩——个子挺高，架着干瘦得像火柴棒状的手臂，附中女同学的校服是过膝的半身裙，但这人强劲跋扈地改为包臀裙。
在她那张瘦削、尖酸的脸蛋上，刑攸注视着那双大到突兀的眼睛，没有鸡蛋大也已经赶上葡萄了，刑攸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又转头看向史婷柯更加沉闷的脸。
紧攥着拳头，显然是一副要同豺狼撕咬的模样，但她没有。
静立在原地，露出不屑又轻佻的微笑：“哦？那也没见你能做到把自己包起来的屁股给我看啊，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才想起来搞你那一套大小姐主义，你怎么不把你的脑子卖给那些有需要的人好好做两道题？”
葡萄眼很生气，瞪大了眼睛想要反骂回去，从校外进去校园，正在核检学生证的几个男生冲她吹了两声低俗的口哨。
葡萄眼羞愤地低下头，她这个另类太扎眼了，就像是那些天生胸脯大的女孩，从小就遭受不同的、来自各个方向的视线和恶意打量。
史婷柯刚要抬头，一旁的刑攸将手上的书包扔了出去，力气之大，飞出一个圆弧，砸在男生的后脑勺上，往前一栽，摔在保安的怀里，进行了一场亲密接触。
刑攸站在男生身后，看着他四仰的狗腿：“奥，就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就是脱裤子放屁反而崩了自己一脸屎的狗崽子，怎么今天还那么喜欢出来讨骂？你是想跟你姐姐我玩**吗？喂，连点反应都没有，你的耳朵里面塞满驴毛了？”
史婷柯也站在一旁帮腔：“我看你怕不是人德教育没学好，既然那么喜欢喂给老男人饭吃，你以后就等着它们C你屁|眼吧！下三滥的口哨狗！Dog-bitch！”
男生气得发狂，在门口吵嚷起来，史婷柯冲她竖起中指：“有本事就起诉我，我很乐意赔偿你的狗屁神经！”
葡萄眼走过来，史婷柯转头提上刑攸的书包，手臂搂上她的脖子，“跟我走。”
李知勉和另外那几人也见证了这出，姜且愣在原地，指着刑攸的背影：“所以......那是我认识的刑攸？”
李知勉摇头：“我不知道。”
季青柠耸耸肩：“不清楚。”
停在前端的车门打开，李知勉看了眼：“年哥，这么早就来上班？”
杨云年直说：“送学生，顺便还看了出好戏。”
他拿出教师证走到那个男生面前，微笑道：“麻烦这位同学跟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男生大声嚷嚷：“这又不怪我？明明是那个婊子的错！”
李知勉伸出拳头在男生脸上挥去，男生顷刻间就后脑勺着地，意识昏迷，李知勉难以压制嘴角的抽搐，“靠，我手上没那么大的劲。”
杨云年微笑着处理自己大脑中的歇斯底里，但不否认李知勉做了件正确的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也要跟我去校长办公室了。”
李知勉问：“去校长办公室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有啊，像是处理学生的档案之类的。”杨云年说：“学生之间的打架是会被定性的，现在你该祈求这个只是被我吓晕过去了，不时因为你那一拳，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李知勉指着男生，义正言辞：“但是他辱骂女性了。”
谢~[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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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新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