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回家

“离婚吧,怀好音。”

他手掌扣住杯口,把茶杯缓慢地推了回去,一杯茶水,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不足以把他冷淡平静的内心,再搅弄出一丝一毫的风波。

惊雷一样的消息落在头顶,好音没听明白似的,轻轻“啊”了声。

是她听错了吗。

眼睛微微瞪大,直直望向他没有表情的面容,他薄燥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睫微垂,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看起来好音不是他的妻子,而像生意桌上处于弱势的谈判方。

好一会,他说:“你有什么要求?”

好音正两手握着失温的茶杯,六神无主的搅弄并拢的手指头,突然听到他开口,手腕不受控制地往里一晃,打翻了茶水。

“对不起,对不起!”

她仓惶地起身,椅子在她身后发出刺耳摩擦声,然后“砰——”地倒地,好音更着急更手足无措,茶杯盖咕噜一声滚到到地上,“咔嚓”碎成四五瓣,她脸色通红,为自己笨手笨脚,冒失的行为。

负责这座待客别墅的女管家听到动静,从休息室走出来,帮着好音收拾了略显糟糕的局面。

“谢谢你,谢谢。”

好音如同遇到了救星。

蒋维则无动于衷看着她慌张焦急的脸庞,等她终于把这场无足轻重的插曲搞定,安安稳稳坐到座椅上,他开口,目光如隼,“说吧。”

好音要说什么,结婚的时候,轮不到她做决定,离婚的时候,也是被动的等待通知,问她要什么,以前她想要从蒋维则手中获得自由,等蒋维则发出允许她完全自由的信号时,她的心里只剩害怕和退缩。

然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习惯了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不敢面对将要完全颠覆的世界,更重要的是,怀氏集团需要蒋维则的扶持,如果离婚的话,爸爸的公司该怎么办,怀家又该如何自处?

好音觉得自己确实无耻至极,她抬起泪水涟涟的眸子,鼓起勇气伸手抓住蒋维则的手,像第一次见面的宴会,她还是要抓紧他,像朵缺乏独立生存能力的菟丝花。

“我,我不想,离婚。”

蒋维则嗤笑:“不想,为什么不想,是你爱我,还是爱我的钱财,爱我的权势。”

鉴于之前回答“想他”的错误答案,这次好音又学乖了,最好是不要回答这种问题。

蒋维则却更加失望,也不明白自己在期盼什么,不想耗费时间与精力,剩下的事情,全交给周秘书处理吧,站起身,告诉她离婚协议书下个周会拟好,她能分得的财产,绝对让她满意,直接签字就好。

壁炉中的火暖化了他肩膀的细雪,黑色风衣看不出湿痕,渗透的冷意也只有衣服的主人知道。

他转过身,往门口走出,铺了暗橘色地毯的地板,消掉皮鞋踩踏的清越声,别墅外,细雪还在簌簌下个不停,转急转大,黑色皮鞋踩入薄薄的雪面,他抬眼,一片雪落在额头,冰冰凉凉。

又讥笑自己跟十八岁的文艺青年一样,傻逼兮兮,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迈开大步,往停在主道的黑色迈巴赫走去。

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一股冲力,使他腰背微微前倾几分,一双白柔的胳膊环住他的腰身,抱得很紧,让他心跳有一瞬窒息。

低下头,看见她睡衣衣袖被卷到胳膊肘,露出的纤细手指,冻得泛红,蒋维则抬手,握住她的手掌,用力拽开,调过身子,雪花一朵一朵垂落在彼此视野中。

一下子脱离暖融融的客厅,跑进寒冷下雪的室外,她从胳膊到腿都在细微颤抖,清亮的眼眸因为受惊渗出水汽,美丽的脸庞因为急切浮上云霞,站在雪里,像是一个迷失的精灵。

哆嗦开口,她小声乞求,“不要走。”

凭什么不要走,蒋维则黑沉的眸子一动不动凝视她开合的双唇,说啊,怀好音,从你空荡荡的心脏,从你寡言少语的嘴巴,编一个能打动他的完美理由。

好音垂着头,手指锲而不舍地抓住被他一遍遍掰开的大衣袖口,一句不要走后,又开始沉默不语。

像个顽固笨拙的小孩。

“你讨厌我,我也厌烦你了。”蒋维则讥讽说:“松手,怀家大小姐,现在连体面也做不到。”

“不说话,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怀好音,你是要和我耗个天荒地老?”

“松手。”

“怀好音。”

“我现在厌恶你的一切,别做些徒劳无功的事。”

……

好音红彤彤的指尖卷着他的袖扣,当她慌张害怕,没有主意的时候,下意识做出这些愚蠢幼稚的动作,他实在受够她在突然的热切后,又突然的沉默,甩开她的手,“够了,怀好音。”

蒋维则眼眸从她不安抖动的睫毛蜿蜒而下,她欲言又止的嘴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忽然他皱起本就非常不高兴的眉头,这么冷的雪天,她没有穿鞋就跑了出来。

纤美秀气的脚丫缩在在雪地里,脚面爬上一片紫红色,在白色雪地,尤为刺眼。

“自虐?”他试图平静的心,又有发怒的征兆,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动作突然,她吓得叫了一声,胳膊紧搂住他的脖子,他发出短促的冷笑,原来这就是她留住他的计俩。

足够愚蠢。

好音闻到他身上幽微的松木香,还有更加强盛的烟草味,烟草味伴随呼吸传入她的鼻尖,要仔细的辨别,才能嗅到里面极淡的松木香。

他把她抱进客厅,她试图用脸贴他的侧脸,渴望他不要这样冷峻,他只是转头避开,除了一声冷笑,再不开口,嘴唇严肃地闭着。

“我不想离婚。”好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带着可怜的软弱,小声又急切地说道。

换来蒋维则警告的眼神。

不要在他颈窝与耳边吹气。

好音没求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赖皮一样抱住他的脖子,绝不坐到沙发里,他忍住三个月没有蹿出的怒火,冷静道:“怀好音,下来,你的脚冻伤了,需要马上处理。”

在寒冷天气中冻伤手脚,是不能立即泡热水或烤火,管家贴心地端来一盆温水、毛巾,还有一支修护霜。

管家在旁边,好音不好意思做出难为情的事情,慢腾腾从他腿上移开,蒋维则咬着牙,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她惹火人真是有一套。

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微微俯下腰,遮挡住某处的变化。

管家走过来,拿起毛巾,说:“蒋总,我来帮夫人按摩脚,血液回流,脚自然就暖起来了。”

好音忙摆手,温声说:“丁姨,我自己来就好,没事的,我会一点按摩。”

蒋维则看她一眼,拿过丁姨手中的毛巾,好音立即识时务地把脚伸到他的腿上。

雪地里站了有段时间,她白瘦的双脚,此时类似发酵的馒头,还是红里透紫的颜色。

他将温热的毛巾包住她双脚,然后隔着毛巾,拇指稍稍用力,按揉她的脚底与脚背。

丁姨见两人刚刚似乎在吵架,现在又像是和好的样子,觉得还是让两人单独待着比较好,默默走开了。

怀好音目光带着欲说还休的意味,小心翼翼看向面沉如水的蒋维则,如果蒋维则和她离婚,蒋氏集团撤资,爸爸的公司又会陷入绝境吧,她实在不敢想回去后如何面对怀家的长辈。

“可不可以……不要离婚。”再次放弃尊严,低声哀求。

她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蒋维则脸色越来越难看,看起来要揍人一样,吓得好音说完这句话,再不敢往下说。

蒋维则确实是想揍人,揍他自己,她算不上甜言蜜语的话语,又让他冷静三个月的脑子犯浑、犯糊涂,就不该看见她赤脚站在雪地里心软,让她冻死得了。

好音忐忑不安等候发落。

蒋维则受够了她的木讷,她的冰冷,她的哀求,她的哭泣,这样的日子,对两个人都是煎熬,她不是不懂,不过是为了怀家,以某种可笑的奉献精神坚持着。

他心中不由得怒火横生,这算什么,倘若他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他直接退位让贤,把公司拱手让人好了,可她这样哀求,又让他生出阴暗的愉悦快感。

怀好音,你恋慕着齐漫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他根本给不起你们怀家想要的东西。

“不想离婚……”蒋维则投向她的目光冷厉,用既温柔又冷酷的声音道:“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总该让我看看,你不想离婚的决心啊。”

他眉眼非常英俊,深邃而贵气,压低眉头看人的时候,俨然是掌控全局的上位者,轻易瓦解对方的全部防御。

好音看过他发怒的各种样子,微笑忍怒,暴躁不安、阴阳怪气……却没见过这样的蒋维则,阴沉危险,又充满着想去征服的诱惑性。

感觉心脏像兔子一样窜高,不敢与他对视。

支支吾吾道:“我,我会的。”

“呵呵……”蒋维则确实被这句话取悦到了,神色有了些许温和,“拭目以待。”

好音抓住沙发的外皮,眼角微微睁大,问:“所以……不用离婚,对吗?”

蒋维则哼了一声,捏着她的脚背,用指腹转圈按揉,用谈生意的冷静口吻道:“再给你三个月,要是看不到你努力过的诚意,我们,好聚好散。”

“听明白了吗?怀好音。”

好音有些沮丧,脚指蜷了起来,蒋维则忽然按到脚面某个穴位,让她忍不住发笑,把脚缩回来的时候,还反射性蹬了他一下。

登时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好音曲起双腿,抱住自己道:“听明白了……很明白,我会努力,努力不离婚,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按那个地方很痒,我怕痒。”

“没事。”蒋维则分开双腿,抚平被她弄皱西装裤,“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当然是公司的事情比较重要,好音连忙贴心说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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