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浓郁的血腥味在屋中蔓延，毒医手指动了动，清醒过来。

刚睁眼，正好瞧见苏婉清割破手臂，往水里浸泡伤口，清水早已染成红色，盆里血比水还多。

毒医看着，不由得勾唇，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够狠。

“醒了？”

苏婉清拧眉，汗水滑落领口，抬眼间瞟了毒医一眼，淡淡开口道。

毒医兴奋地跳下塌，捂着胸前的伤，一瘸一拐的走到苏婉清面前，双眼发直，盯着那只白皙如玉的手臂，嘴里激动到胡言乱语。

“发作了发作了，我的宝贝要出来啦，就要成功啦！”

“搁这生孩子呐？还剖腹产？神经。”苏婉清现在极度暴躁，身体的疼痛，折磨的她想杀人，手里拿着带血的刀，指向毒医道，“闭嘴！”

对上她那双赤红的眼，毒医还真就乖乖闭嘴，这蛊虫乃是他一手研制，其磨人程度他最清楚，把一个正常人逼成疯子，只是时间问题。

苏婉清一刀刀往自己胳膊上捅，毒医在一旁任劳任怨的给她换水，端着满满一盘血水，毒医面露不忍，仿佛他倒掉的不是水，而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每泼一下，都心疼的肉疼。

场面既血腥又诡异。

……

屏幕外，苏婉清看向毒医的那一眼，不禁震慑了所有人。

这双眼哪里还有当初那纯洁灵动的模样，难道妖帝是从这时候起，变坏的？

“死老头，就是因为他，才害的妖帝成为如今这模样，他才是一切的源头。”

城墙下，有男人愤愤不平道。

“医者仁心，本应救死扶伤，他却丧心病狂，用活人做实验，当真是罪大恶极。”

另一人接话道：“若不是他，兴许妖帝还是善良的。”

“就是就是……”

一时间，不少男人都为妖帝说话，那表情、那语气、那护短的样，简直没眼看。

茶铺里，一粉衣少女狠狠掐了右边男人的大腿，疼的男人嗷嗷直叫。

少女阴阳怪气道：“这么能喊，心疼死了吧。正好人就在上面，你飞上去救啊。”

“不敢不敢，夫人误会啦。”男人忙求饶道。

少女冷哼一声，撇过头。

和这对新婚小夫妻一样的，还有好多对，有人拉的下脸，连忙讨饶，有人红着脸，假装整理衣袖，装自己很忙。

他们哪里敢说实话，此刻男人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要怪就怪妖帝那张脸，实在是太勾人了。

红颜祸水四个字，此刻有了实感。

之前的妖帝，高高在上的让人不敢直视，普通百姓更是没机会看上一眼，因为妖帝的名声不好，人们自然而然就把她想象成利欲熏心的小人模样，城墙太高，妖帝在上头根本看不清脸。

如今一见，哪个男人会不心动，之前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君无痕气的咬牙，这女人还真是，都这样了还能勾人，当初就应该狠下心，挑断她的手脚筋，让她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除了张开腿，哪都去不了。

一辈子，乖乖待在自己身边。

和他同样黑着脸的还有南宫逸，和他不同，南宫逸从未见过苏婉清如此脆弱的模样。

原来她也会疼，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默默忍受非人的折磨。

南宫逸竟下意识想开口，放了苏婉清，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登基大典上，苏婉清的抛弃，终究是他心中过不去的死结。

南宫逸避开苏一沐的眼神，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

次日，苏婉清不出意外的起晚了，待她穿戴整齐，已是日上三竿。

小春询问她想吃什么，得到回答，赶忙去吩咐小厨房，给她做。

香浓的甜粥端上桌，苏婉清舀了几勺，开口说道：“把昨天掉进来的乞丐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小雪就把人带了进来，苏婉清让二人先退下。

等没了外人，毒医用脚勾了勾凳腿，就自顾自坐下，大咧咧的就和在自己家一样。

苏婉清也无所谓，她现在最在意的还是大哥的病情，和她身上的蛊虫。

“我大哥的毒，你解的怎么样了？最好别告诉我会落下什么病根，想好了再回答。”

“不会！”毒医摆手，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我出手，可不止让他恢复如初，就我偷偷喂他的药，至少能让他多活两年！”

两年俩字被咬的极重，苏婉清抿了口粥，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就是……”

毒医搓搓手，面上莫名有些不自在。

对上苏婉清那有屁就放的眼神，毒医老实交代，“就你们府上的二小姐，应该是你妹，据我观察你大哥院里就正午的时候，下人比较松懈，我每次也就那个点去给你大哥解毒，可你妹不知道哪里搞来个偏方，每天都踩着点给你大哥送，久而久之……反正大家就都误会了。”

本以为苏婉清会生气，最起码也会皱一下眉头，可苏婉清依旧平静，还不急不缓的夹了口小菜。

毒医心里纳闷，这世上难道真有人，为了他人，豁出性命而不图回报？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有几成可能，会被蛊虫啃死带劲？”

“九成吧，除非蛊虫能和你的血液融为一体，否则你必死无疑。”

九成概率，苏婉清笑了，就凭她狗屎一样的运气，绝对不可能是那一成幸运儿，这个结果不错，她很满意。

看到苏婉清嘴角那抹笑，毒医心中疑惑更甚。

苏婉清放下勺，碗里的粥还剩一些，桌上的小菜也只吃了几口，她拿来个新碗，推到毒医面前道：“吃点，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毒医深深嗅了口粥的香气，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往嘴里送了口小菜，眼眸一亮，端起碗大快朵颐。

苏婉清等在一边，刚吃了东西，唇色比之前更艳了几分，面若桃红，但内里其实已油尽灯枯。

苏婉清告知小安室想出门，因着想到她在家中待不了几年，很痛快的便答应了。

马车一路，驾到京中最繁华的街道上，车帘掀开，苏婉清弯腰走了出来。

双脚刚落地，周围便传来一道道目光，离得近的，甚至能听到对方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苏婉清本还觉得没什么，一路过来，马车坐的实在不算舒服，她抬手随意捋了捋发丝，殊不知这寻常的动作，直接把人勾的找不着北。

小雪心细，出门前就给小姐备了面纱，眼下赶紧拿出来，给小姐戴上。

白纱落下，街边酒楼卖力伸长脖子的京城公子哥们，懊恼的一拍桌子，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想到刚才的惊鸿一瞥，心里顿时痒的不行。

苏婉清抬步往医馆走去，并示意小司装扮的毒医跟上。

掌柜多日未见苏婉清，正欲将人拦下，苏婉清微微掀起面纱一角，掌柜见后，冲击力太大，一时之间竟也看直了眼。

“掌柜，我来找你们东家。”

苏婉清小声开口，掌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为刚才失礼赔罪。

苏婉清笑了笑道：“无事。”

“苏姑娘，您这边请。”

熟练的将人领到三楼，掌柜躬身退下，转身去禀告东家。

可今日似乎动作有些慢，苏婉清茶都已饮过两杯，仍未见人来。

另一头，她不知道的是，不是沐云舟不想来，是他眼下正照看一个疯子，烦的他实在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