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闻的熟悉味道，令人格外安心。

小学时，放学后，许遇鱼便每每被母亲的同事顺路带回医院，车上，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总是拉着她，甜甜地叫她姐姐。

到了医院，还能得到母亲如糖果般香甜的额头吻，和如亲吻般温暖的，从洁白的大褂里掏出来的缤纷的糖果：“小鱼今天在学校好好学习了吗？”

许遇鱼能看到母亲疲倦的笑容，她自信地扬起头：“嗯，老师今天又表扬我了。”

然后又得到了一个额外的吻，也可能不止一个，在她那稚嫩通红的脸蛋上。耳边响起来“咯咯咯”如小鸡仔般的笑声，许遇鱼小声地求饶：“妈妈——我已经是高年级的大孩子了！”

“小鱼永远是我的宝贝。”

童年的味道，是消毒水混着水果味的温柔。

许遇鱼已经好久没吃那水果软糖了，母亲也很久没有再亲她了。

“小鱼，小鱼？你要先测下视力吗？”

“唔，好。”

......

方知之坐在医院的金属椅上，对着两张纸来回比照，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遇鱼一直觉得这种椅子坐着很舒服，凉快又透气。

“小鱼，这里说你的眼镜应该换副新的了。呐——”

“我看看。”许遇鱼凑过去，看到了5.1、5.2的数据。

“抱歉，这张是我的。”

把5换成4，两人正好一样——视力降得这么快嘛。

“体重怎么也重了这么多......”方知之继续抱怨。

许遇鱼小心翼翼得瞥了眼自己的体重，万幸地还在控制范围内。外婆做的饭菜实在太过美味，下回必须要克制住自己，不能再大快朵颐了。

“明明重了这么多，但是这个三围......”

许遇鱼猛地捏住白纸的一角，不经意搓出圈圈褶皱：“先别说了——先回家、回家，可以再去网上看详细报告。”

“好吧......”

许遇鱼扶着把手起身，眼眸中突然被烫出一轮轮黑白晕圈，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一双干劲的手抱住了她的身子：“本来还在想，你们做个体检这么久。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辛老师，你怎么还没走？”

“就这么不欢迎我？好歹给你们做了回司机。”辛墨带着副拉风的墨镜，透过她故意抽动的脸部皮肤，仿佛可以看到她夸张的表情。

“没有没有，欢迎欢迎！”

辛墨摘下墨镜，转过头来，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许遇鱼。

许遇鱼不解地低头看了看体检表，除了视力外，最严重的问题，应该就只是贫血了吧？

真不知道辛墨从哪得来的错误认知，总觉得许遇鱼就好像那顽强的野花，从小到大吃不饱、穿不暖、无人爱，疏于关照，却独自默默生长。

“行了，快走吧，中午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

“外婆饭。”

许遇鱼轻轻念出饭店的名字，想起刚刚发下的誓言，对于自己的体重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在心里悄悄安慰自己，只是家家常菜，应该不会吃太多吧？而且毕竟也不是外婆做的。

午饭时间还算早，店里就已经坐了不少人，辛墨带着两人寻了张靠窗的桌子。

掌勺的师傅带着口罩和厨师帽就轻步走出来欢迎，还端着盘黄灿灿的鱼饼，近了才看到，那褶皱的脸上，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

“外婆。”辛墨柔柔唤到。

“小辛老师怎么带孩子一起来了？”老人笑着说起话来，年轻又可爱。

还真的是外婆啊。

“我的学生。”

“学生正好啊。尝尝我们家的鱼饼，两个姑娘，新的一年，年年有余。”

许遇鱼轻轻夹起个拇指直径的饼，放到眼前，能看到金黄表皮下的翠绿和嫩红脉络。嘎吱咬下一半，新鲜出炉的炙热油脂在嘴里跳动，鱼肉被一丝丝轻轻扯开，鲜而不腥的鱼味混着油香，布满了舌头上的每个味蕾。

而剩下一半包裹在脆皮中嫩白鲜红的鱼肉，看在眼里，却给嘴巴也平添了几分味。

“很好吃。”简单的三个字，就是对厨师的最高赞赏。

可惜店里太忙，当许遇鱼细嚼慢咽给出评价后，厨师早已走远。

辛墨靠着窗，托着下巴，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堂，满足地笑着：“我们这边口清淡，但我随我妈，口味重。每回去外婆家吃饭，一眼望去，只有盘炸鱼饼合我胃口，后来外婆知道了，每回都特意给我多准备一盘。”

“你们看不出来吧，她老人家明年就八十岁了。到时候你们要能考个好成绩，请你们一起来过八十大寿。”

方知之嘴巴含糊：“老师，饭桌上不聊工作。”

“骗你们的。”辛墨笑着放下手里的杯子，“考得不好也得请你们，老师我啊，都没几个亲朋好友了。”

“那说好了。”许遇鱼突然郑重地开口。

“什么？”

“说好了就不能改了。”

“小鱼。”辛墨的眼光突然变得格外温柔，好像在冬日盈满了一汪春水，“你真的、真的跟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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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年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