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前夕

“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对么?”

金袁宝沉默地望着他,他从玄关处下去,找了个落脚的沙发蜗居,随手拆了包薯片:

“沈知念,你不要表演深情,你拿项链诬陷我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你我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不客气地又喝了一瓶酸奶。

沈知念自知理亏,站在原地苦笑了一声。

他不急,等解决了赵良明,所有事都会井然有序,慢慢变好。

“程旭阳和那些小孩都很安全,大选结束,他们就能回家,你休息吧,我还有事,出趟门。”

砰地一声,大门紧闭。

金袁宝咀嚼的动作缓缓停下,他抬眼朝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望去,双腿屈膝,蜷缩起来,眼眶通红,食之无味。

蓦然,手机铃声响起,葛厚给他来电话了。

金袁宝发愣地瞧着屏幕,原主亲情淡薄,可细算之下,葛厚大概是原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喂..?”他的口吻试探居多。

“袁宝?”老人家威严沙哑的嗓音听起来竟多了慈爱的温和,“在哪呢?”

金袁宝:“我在...周文孑家里。”

“想在那待吗?”

金袁宝环顾四周,周文孑的豪宅不逊色赵良明,欧式华丽,他跟沈知念是青梅竹马,按理说,他该倾向于回到他身边,就像从前一样...

偏离的轨道重回正轨。

“我..不想。”他张了张嘴,疲倦又失落。

“外公去接你,待在原地别动。”

葛厚挂了电话。

金袁宝回神,哑然一笑,看来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葛厚来时,排场极大。

如龙蛇身长的武装装甲车在蜿蜒的高级小区坡路上秩序排开,中间簇拥着一辆加长版黑色豪车,车门一开,装甲车上卸下全副武装的佣兵,将府邸团团包围。

轮椅上的老人被推出,抬眼蹙眉,打量着整个别院。

金袁宝从院子里走出来时,老人背后一沓的保镖司机整齐划一,颔首鞠躬,大喊了一声:

“少爷好——”

金袁宝:。

他被吼得吓一跳,蹦到旁边,脚趾扣地,脸上止不住抽搐,逃逸般蹿到车上,朝着葛厚招手,示意他快进来,别整这些中二的排场。

葛厚探究地思量,随了他的意。

车往葛家老宅开,行驶途中,金袁宝一言不发地绞着手指,垂眼,安静乖顺,看得葛厚扬了扬眉。

“怎么?不喊我一时外公吗?”

葛厚玩笑话中,带了一丝垂暮之年的落寞,他看着金袁宝精致的轮廓,仿佛看见了女儿英姿飒爽的笑容,近在眼前,这么多年,他都没法忘记女儿撒手人寰的那天。

金袁宝余光瞥向他,他敏感察觉了老人的情绪,两片饱满的嘴唇动了动,呢喃:

“外公...”

葛厚一震,浑浊腐朽的珠目难以置信地看向少年,握住权杖的掌心止不住微微发颤,胸口起伏了一下,嘶哑地应道:

“诶、诶...”细看,老人的眼睛湿润,含了大半辈子的悲苦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他没想到少年轻而易举就认他了,毕竟过去二十年,他都不曾参与过,他愈发瞧着少年乖巧懂事,忍不住松手,去摸他的脑袋。

金袁宝睁大眼,随着老人朝他伸开的手,他挪了挪身子,凑近了些,好让老人能够着。

葛厚瞧着像蝉蛹般耸动到自己身旁的小孩,心软得像水一般,他拍着金袁宝的肩膀,竟有几分哽咽:

“乖孩子...吃苦了,这些年...”

金袁宝莫名抬眼,实话实说:“外公,我没吃苦。”

葛厚只当他宽慰自己,更是心疼,转念想到某人,冷哼一声,骂道:

“姓赵的没少欺负你吧,哼,这下棋差一招,我看他怎么收场...”

金袁宝心虚地瞥了老人两眼,支支吾吾,老实交代:“那个...其实是我...”

是他构陷赵良明,才让他被算计。

葛厚揉了揉他茂盛乌黑的头发,神色和蔼亲切:“外公知道,他活该!乖孙...外头的事你别管了,回家外公给你煲汤..赵良明怎么养的孩子!?你瘦得跟小猫一样!营养不良了都,这个男人...哼!不会心疼人的...”

金袁宝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全网垂涎的身材,肩宽腰窄,线条完美,肤白腿长。

系统:【老人眼里,没胖得跟石墩一样就是营养不良。】

金袁宝:【我怎么感觉,葛厚也不会救赵良明。】

系统:【你先操心一下他财产有无被查封再说吧。】

金袁宝抱住老人的胳膊,唇红齿白,一双黝黑明亮的桃花眼含着涟漪,他软声撒娇:“外公,您能不能让赵良明的财产被全部查封但..但别要他的命..”

葛厚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哄道:“外头的事,你就别管了,放心,外公会替你出气的!乖孩子..”

葛厚嘘寒问暖了一路,却闭口不提赵良明,明显是不愿意让金袁宝掺和。

车一路开进老宅。

肉眼可见这座庄园年代久远,遗留着旧贵族的保守,高大的树林遮天蔽日,坐西南,朝东北,位置显赫,风水宝地。

白色灰泥墙和浅红屋瓦相得益彰,一环接着一环的拱形门和回廊,中西结合,别致豪华。

金袁宝住进了独自一整层宽敞的卧室,阿姨管家相继嘘寒问暖,将他当成了遗落民间的沧海明珠,就差含嘴里护上,牵着他,一口一个小少爷。

金袁宝并无受宠若惊,他在天上当财神的待遇比这有过之而不及,举手投足皆一副理所应当的松弛。

葛厚在家陪了他好几天,期间还抽空参加了侄子葛卓的葬礼,办得潦草敷衍,只在祖坟陵园随意挑了个地儿,立了一个碑。

金袁宝袖手旁观,一柱香也没点,他头两天还能装模作样,懂事体贴,后面几天一听葛厚要给他物色男人,催他去西邦领证结婚,立刻原形毕露,眼下正闹脾气。

他盯着葛卓的遗照,想起了他种种人渣行径,眼下死得悄无声息,无人在意,也是一种归宿。

回到家,他刚换一身居家服,接了一通温锦的道歉电话,他压根没空管这人,无足轻重的路人甲,至于帮着葛卓算计他的理由,他也懒得听,敷衍搪塞几句后,他一推门就喊了一嗓子:

“外公!你这是干嘛!”

金袁宝惊悚地缩在楼上栏杆处,瞪大眼往下看。

只见客厅上排排站立了四个形象不一、类型各异的男人,外在形象都不错,抬头挺胸,讨好地朝着他的方向露出洁白的牙齿。

挥手朝他打招呼。

葛厚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来,袁宝,下来看看,喜欢哪个?”

金袁宝石化了。

就在他想躲避回屋时,门口管家来报,说赵氏财团的赵启天赵总登门拜访。

葛厚轻松的笑凝固了片刻,恢复了冷脸,他还没来得及挥手让四个‘妃子’下去,就听见大门口一声铿锵有力,恢宏雄厚的声音:

“葛老!你给你宝贝孙子选妃,怎么不问问我弟弟的意见?”

金袁宝躲在楼上,从栏杆间隙中窥视来访的中年男人,一身显贵羊绒大衣,身材高大,目测五十多岁,眉眼冷峭,头发有几根白,看着跟赵良明的五官有五六分相似。

但他气急火燎,情绪外露,不比赵良明脸上平淡,城府深沉,几乎不见情绪,阴晴不定,这个男人很明显脾气暴躁许多。

葛厚一见他扭头就转着轮椅要走,被赵启天一把拖住,成一个‘大’子立在跟前,拧着眉头,口不择言:

“葛老,我弟弟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你非不伸出援手,还落井下石…?!他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女婿!…以赵葛两家的关系,老爷子,你可不能干这种事!”

葛老一天就来火,拄着拐杖就砸他身上:

“你也知道他是我女婿!?”

赵启天没躲,挨了这一下,他年纪不小了,累着了就往沙发上坐,抬头立刻捕捉到了鬼鬼祟祟、偷感十足的金袁宝,指着他:

“小孩!下来!”

金袁宝看了葛厚一眼,见他没反对,磨磨蹭蹭地下楼,站到了两人目前。

赵启天上下巡量,也不委婉:

“明天大选,如果黎珍岚当选,良明就会死,小孩,拜你所赐,你跟你那个奸夫商量好了?”

金袁宝一听这话就不爽,直起腰,抱臂,正要骂人,他外公就先发制人,一拐杖敲上去,赵启天才收敛了一点,两人一来一回就开始对仗。

金袁宝没余地插一句话。

只依稀听出来,外公貌似有隐退避世的保守想法。

直到赵启天脸色不虞地起身掠过他时,他听见中年男人的腔调含着深意:

“既然葛老没了好斗的心,以后是什么结果,也请葛老不要后悔。”

他抽身离去,离开前,金袁宝听见他丢下一句寓意不吉的咒骂:

“几年入土的老头是越活越回去,等你撒手人寰,谁护着你这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孙子?葛家宿敌无数,只怕他是要被人拆得骨头都不剩!昏聩!”

葛厚阴沉沉地眯着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落寞地坐在轮椅上,瞧见屋外夕阳西下,也是一桩美景,良久,他拉住了金袁宝的手,开口:

“袁宝,明天不管发生什么,都别离开这里,听懂了吗?”

他招回四个男人,语重心长地指着他们给金袁宝看:

“你既然喜欢男人,他们是西邦籍的华人,祖辈显赫,早年为避战乱才远渡重洋,眼下都是贵族后裔,也是你外婆的朋友,能护你周全…”

金袁宝抿着嘴唇,复杂地望着他。

“如若明天…”老人的面容在浮光的照耀下略显沧桑,皱纹沟壑清晰可见,他像交代后事一眼牵着金袁宝,一字一句:

“我落选,你就跟他们走,好孩子,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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