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他说谎了,他知道真相,至少包含关键点。”在稍早前市警忙着逮捕人的空档,眯眯眼的侦探对身旁的福泽谕吉说。 “理由......恐怕是想要观察。”
“知道了,我去看看。”福泽赶在柴藤还没走远时出了红砖书阁,在街角找到对方的身影。
由此,有了上一章结尾的对话。
“而您,想知道我为何这么做。”时间回到现在,听完这句话后,福泽直视柴藤。
“是,我想知道你为何这么做。”
柴藤拿出放在大衣口袋内侧的A6大小笔记本 ,“我的异能力能够以小说的方式看见‘故事’。”
黑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白色的‘マクガフィン’(麦高芬)几个大字,他仅抓着一边的封皮,任由内页因为重力而下坠敞开。
“未来只是大纲和笔记,需要有人谱写才会成为流畅的故事。”
笔记的内页是一片空白,每一页都没有笔迹,连辅助书写的横纹或网格都没有。
“所以为实现你所称的‘大纲’,就放任事件发生吗?“福泽沉声问道。
“并非如此,大纲的事件必定会发生,无论是自愿使其发生或被动接受。”
柴藤淡然地回答道,“我今天会遇上案件是必然,江户川先生会破案也是必然。这无关于我的主观意愿。”
看着柴藤手中‘麦高芬’空白的内页,沉默几秒后,福泽谕吉决定不再追问,反而向柴藤递出一张名片,“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武装侦探社。”
“......”柴藤默默接下那张白底的卡纸,随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乱步从红砖书阁里走出,“什么嘛,真没礼貌。亏社长都做到这个份上了。”
他噘起嘴忿忿不平地说,拉着社长就要往回侦探社的路上走。
“乱步,走错边了。”
看着手中的武装侦探社名片,柴藤心理不知该怎么想。尽管最后因为‘大纲’的关系他还是会自愿或者非自愿地被牵扯进来,但至少目前他不会也不想与侦探社扯上关系。
算了,那种事情暂且无所谓,反正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回到家后,打开室内的灯,亮度的差距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墙上行事历的死线被一日一日往后延,日常的琐碎事就不必管了,因为已经快要到了无法靠转移注意力拖延的时候。
“你要开始了吗,不知是否存在的‘作者’先生?”柴藤帮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拉开椅子,坐回桌前。
‘麦高芬’被放置在书桌前,封皮朝上。就这样柴藤盯着它发呆了一段时间,才将其移到一旁,开始尾章的创作。
怎么说,多亏了自己强大的拖延症,才休假半天又得继续工作,如果拖稿了又有被贺来盯着写稿的可能性。压力真大。
写字台上的笔开始飞舞,就这样工作到了日出的时候。
“先告一段落吧。”看见被弄得凌乱的桌面,顺带暗自反思了自己日渐恶化的作息后,柴藤稍微将杂物和稿件分开并稍微收拾,接着一头栽进棉被里。
谁都不能阻止他我行我素的日程规划!
两周后,到了杂志的截稿日,编辑贺来晓忐忑地按下柴藤树家的门铃。老师已经借口休刊一周,希望这次没有拖搞才是,否则她之后会加强监督老师的写作进度的。
经过了将近一分钟后,柴藤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宽松的居家服打开了门。
“鱶口老师,......您刚醒吗?抱歉打扰了。”贺来尴尬地对柴藤说。不太对劲,鱶口老师的作息一般都和平日的上班族类似,而现在是接近傍晚的时间,这真是世界奇观之一呀。
柴藤貌似还未完全清醒,在最初几秒他还在望着从公寓外走道看出去可以看到的昏黄夕阳,然后才反应过来。 “现在是傍晚?”
他的语气里蕴含着一丝惊讶,随后邀请贺来晓进屋,外头确实有点冷,风还有点大。
将这期的稿件交给贺来,柴藤说了声抱歉就去浴室里洗漱了。
稍微用手梳了梳米白色的头发,白化症导致的苍白色皮肤衬托出镜子前这双唐红色的双眼。
眼前的景色模糊了一瞬,身后白炽灯放射出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才回过神来,重新找回焦距。
……视力又变差了,早知道就不熬夜只开小夜灯极限赶稿。
另一边,贺来静静地坐在客厅等候,前方是一叠被整理整齐的稿纸。今天她拜访的目的是为了和老师讨论到时出版的相关事宜,以及新书发表会的策展提案。
老师有说过可以先读一读,正好等等要讨论的也是书籍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于是她翻起眼前的稿件,先行略读了最后的结局。
「如此恶劣的行径总有一天会被发现,我是知道的。发现同系的平世将我的行迹公诸于众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松了口气。我不会追究他的行为,毕竟他所做是执行正义,任一个正直之人发现我的所为一定都会想要将我鞭打后送入监狱。一定有人会亲手将我送进监牢,让我受我的罚。我如此深信着,所以我没有停下。若我的罪更加深重,行刑人肯定能够毫无负罪感地将我送上断罪的绞刑架。
隔天揭露我的文章就一传十,十传百,世人在审判我。随着平世曝光的证据愈多,甚至有正义之士宣称要对我执行私刑。啊,果然做坏事是会遭天谴的。大概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吧,像是解开了某种心结一样的舒畅,总之在刚开始的几天我仿佛过了整个人生中最心安理得的几天。
我一如既往过着日常,系上的同学都对我指指点点,路过的教授也会对我侧目。这就是我的刑罚吗?那些路边的谩骂宛如芒草,在行经时割伤我的四肢百骸;门上泼下的冷水,淋得我透心冰凉,让我一瞬间竟产生了如同修行僧侣般的错觉,不,我只是个只配流入畜生道的低贱之人。这些罚我都会接受的,这次我终于获得了我应得的,不是我拼死争取来的,而是上天赐予我的。
很快我发现我想的太简单了,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罪,因为我的父母依旧安好。当众人开始谴责我残害动物,我接受了,因为我的父母没有将我肢解。当众人谴责我对动物的虐待,我或许能接受,因为我的父母没有把我打成白痴。但当众人谴责我殴打动物时,我无法接受,因为我的父母至今未因此受到过谴责,即便是母亲也没有责怪过父亲。
不过又能怎么样呢,我确实有错在先,我应而无法责怪所有人。
再后来父亲发现了我做的事,他很生气。一开始我为此感到莫名的欣慰,难道父亲也要和我一起承担他自己的罪责吗?当下我自认为那种畅快感能够媲美世界伟人领悟到真理的极乐之感,眼前一片明亮,过去几天的不平衡感一扫而空。于是当晚我和颜悦色地和父亲吃了最后的晚餐。
或许是我傻乐的太明显了,父亲又打了我一顿,接着说着要和我断绝关系就离开了。他说我妨碍到他在公司的名声,为此他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领到奖金,就连上司都威胁要将他开除。我好像该感到愧疚,同时又忍不住认为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你可以做坏事做的如此心安理得?好想跟你一样啊,再当一次我的榜样吧,父亲。 」
快速的浏览前半部分后,贺来只觉得这结局非常有鱶口老师的风格。结局完全是以贵也的视角推动,其中人物的心理描写的相当详细。从一开始轻飘飘的麻木感,到最后开始钻牛角尖的歇斯底里。后面应该大致上也是延续着这个风格吧,这样出版的进度又可以放心地继续推进了。
听见浴室的门传来‘喀哒’一声,贺来便赶紧重新收起了手中的稿纸。
柴藤已经换上了适合面客的衣物,发型也整理成平时梳着的小低马尾,不同的是脸上不知为何戴了个从没见过的黑框眼镜。 “让你久等了。”
不知是否是戴上了眼镜导致的新奇感,贺来看着柴藤沉默的样子,无故想起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
打开门的第一瞬间就愣住了,人类对异常的反感被激发,看着当时眼前的新人作家,她只觉得这位'鱶口老师'比起人类更像是站在恐怖谷边缘的白瓷人偶。尤其是那双眼瞳,脸庞上唯一的色彩,不过贺来反倒觉得正是这双眼更坐实了他是无机物的事实。
贺来回过神来,看见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两杯热红茶。
她稍稍表达谢意后,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打开存有书籍出版资料的文件。几张图片跃然于萤幕上,暗沉的底色配上一束束细长、扭曲的蓝灰色线条,大大的《罪孽谱》三个字用了白色的加粗字体作为标题。
“这是目前的封面、封底和书腰的设计,请您过目。”
转过电脑,书腰的设计是与封面相同色系的颜色,上面洋洋洒洒写着鱶口稻叶过去获得的奖项和影视改编的经历。
翻到背面,发现上面只有用样板文字简单排版过的设计“这部分是要放什么内容?”
“背面的话,我们有打算邀请一位社会学的教授来写推荐序。”
柴藤接着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在他停笔过后抬起头推了推些微下滑的眼镜,向贺来编辑说:“关于展览的部分,我希望签书的地点可以在场地的最深处,最好不要让读者在一进场就看到我。”
“了解,我会再通知策展方。”
谈妥相关事项后,完成一大任务的贺来心情非常愉快地和柴藤告别。
窗外的景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看着外头半圆的月亮。从冰箱里搬出几小袋快过期的食物,柴藤决定晚餐来吃一个人的小火锅。毕竟这次不吃就要等下个冬天才有机会了。
在用手机打'マクガフィン'的时候发现也可以打成'幕がフィン'
*愉快的把双关加进大纲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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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家写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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