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古怪的氛围

水牢里一时间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僵持。

戒律堂长老站在那儿,脸色不太好看,但腰杆挺得笔直,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

明虚掌门眉头拧着,目光在长老和水中狼狈的裴千屿之间来回扫视,显然也在权衡。

楚晏则沉默地看着裴千屿,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千屿泡在冰冷的水里,浑身又冷又痛,意识都有些模糊,只能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晕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牢里安静得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从石壁滴落的水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执法弟子匆匆进来,脸色很是古怪,他先是对着明虚掌门行了一礼,然后有些迟疑地开口:“掌门,我们按吩咐去寻戒律堂的那两位师兄,结果……结果在他们住所附近,发现他们……他们已经没了气息。”

“什么?”明虚掌门大惊。

戒律堂长老也是一愣,随即脸色阴沉,立刻追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那弟子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两位师兄死状……和之前天绝崖那两位师兄很像,周身缭绕着很重的魔气,一看便是遭了魔族毒手。”

裴千屿现在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待着呢,绝对不可能是裴千屿出手杀了他们。而且,这两名弟子,死的也太过巧合了。

恰好是要调查戒律堂长老的时候,突然就被杀了。

明虚掌门猛地看向戒律堂长老,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戒律堂长老脸上瞬间布满悲愤和难以置信,他踉跄半步,痛心疾首道:“掌门师兄!这分明是那魔族奸细的报复!他们杀害我徒儿,就是要断掉线索,让我们查无可查!”

“我被这个黄毛丫头攀咬,正是急于辩白的时候,他们就把我身边最信任的两个徒儿杀害,让我百口莫辩,果然是好深的谋算!”

裴千屿在水中费力地抬起头,嘴唇冻得发紫,却还是扯出一个极淡的冷笑,声音低哑几乎听不清:“灭口……灭得可真干净……长老,好手段……”

“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戒律堂长老厉声呵斥,转而对着明虚掌门,语气沉痛,“掌门师兄,事实摆在眼前!我那两个徒儿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被灭口!如今线索已断,但这魔族内奸,必定还在宗内!”

明虚掌门沉默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活了几百年,岂会看不出这事透着古怪?两个关键证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还是同样的手法,但是做的那么明显,竟然一时间摸不清楚是谁灭的口。

楚晏忽然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师尊,两位师弟遇害,能在戒律堂驻地如此短时间内连续作案而不露痕迹,此人对戒律堂内部定然极为熟悉。”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时机把握得未免太准了些。”

这话没明指谁,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戒律堂长老脸色铁青,正要反驳,明虚掌门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够了。”明虚掌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疑点重重,已非简单审讯能断。将木苏烟暂且带离水牢,阿晏,你亲自看护。”

他看了一眼戒律堂长老,语气放缓,却带着深意:“师弟,你也暂且回避戒律堂事务,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委屈你了。”

戒律堂长老身体一僵,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掩去其中的阴鸷,低声道:“是,谨遵掌门师兄之命。”

很快,便有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裴千屿从冰冷的水中扶出来,解开了他手腕上那沉重磨人的铁链。

楚晏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能走吗?”

裴千屿试着动了动,却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和无力。

只不过按照他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说自己不行这句话的,所以他准备咬牙自己走的时候,楚晏低头看了一下他。

随后,就直接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裴千屿下意识地轻吸了口气。

他从来没被人那么对待过,哪怕是前世把他从小带到大的师尊都没有过,更何况是眼前处了还没几个月的楚晏。

“师……”他瞪圆了眼,下意识地想挣扎下来。

楚晏却低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他苍白虚弱的脸。

楚晏眼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还是,第一次见裴千屿这么狼狈呢。

并没有他想象中看到裴千屿落难的那种快意,反而有种涩涩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是故意没帮裴千屿的,他早知道裴千屿会被戒律堂长老拖到水牢。

但前世的他,没少被裴千屿各种体罚,后来亓官衡来了,他更是被裴千屿各种冤枉,有苦说不出。

但,他自己都没想到,见到裴千屿现在惨状的第一眼,比恨意和爽感来的更快的,竟是另一种感觉。

他的眼睫毛眨了一眨,抿紧了唇。

“别动。”

***

自那日过后,线索就彻底断了。

没人能证明戒律堂长老是无辜的,也没人能证明他是有罪的,而对裴千屿同理。

裴千屿身上的魔气不明不白,但是能对他做手脚的两名弟子已经死无对证,这只能说明他沾染了魔气,却不知魔气从何而来,更是无法证明他动的手。

戒律堂长老有办法无声无息地杀掉那两名亲传弟子,但同理,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是他杀的,如今也是死无对证。

线索就那么断了,谁都拿对面没办法,裴千屿被幽禁,戒律堂长老被停职,竟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是裴千屿知道,这事还没过去。

他心中也一直有着一个他没想通的问题。

戒律堂长老,为什么要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当着掌门和楚晏的面,想要杀他灭口?

难道他不知道,这个举动一旦做出来,不管他杀没杀成功,都基本上落实了他做贼心虚这个事实吗?

那他,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

裴千屿有点想不通,但最近他也没时间去想这个了,因为他总反反复复的梦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宫殿,梦到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和坐在他床头叹息的银发男人。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些预感,总感觉,这像是一种征兆。

按照系统的说法,木苏烟这个人,应该在前段时间的大比里,就为亓官衡挡剑死了。

可是他没死,还咬牙活了下来,像是作为世界规则外的意外。

那么,会是世界意志在抹杀他这个不该存在的产物吗?

裴千屿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但是他最近已经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做梦了,这很可能是世界意志在催促着他回去。

世界意志会矫正一些存在的事实,比如说他给气运之子亓官衡的那枚丹药,吃下后会大幅度激发身体潜能,但是带来的副作用无疑是巨大的。

但是亓官衡晕了三天,被宗门治了三天,又能活蹦乱跳了。

不然之前也不能跑去天绝崖找他。

这会裴千屿刚从天绝崖搬回来,没过几天,亓官衡就又上门了。

那日裴千屿正在盘腿吐息,尝试着去引导体内稀薄的灵力。

水牢的寒气虽已被楚晏驱散大半,但经脉仍有些滞涩,灵力运行起来颇为吃力。

“苏烟,听闻你近日修行出了点问题,我来看看你。”

境界已经达到他未曾察觉的程度,又是这熟悉的声音,除了气运之子不做他想。

裴千屿睁开眼,只见亓官衡不知何时站在修炼室门口,正倚着门框看着他。

“亓官师叔。”裴千屿压下心头的不悦,语气依旧平淡,“未经通传便擅闯他人修炼之地,似乎不太妥当。”

亓官衡微微一笑,根本不接裴千屿的话,反而自顾自地开始说道:“听闻你久治不愈,我特意去学习了一些医书和修炼经络手册,如今小有所成,就没顾得及和你们说一声就过来了。来,让我看看。”

说着,他竟伸手想要探查裴千屿的腕脉。

裴千屿迅速将手收回袖中:“不劳师叔费心。”

“别见外啊。”亓官衡笑道,“满打满算你受的这身伤还和我有关系,再就是抛开不谈,我也算得上你师叔,帮你合情合理……”

“不必了。”

楚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洞口,面色平静,但紧紧抿起的唇角已经告示了主人的不悦。

“亓官师弟倒是热心。”楚晏缓步走进来,在裴千屿身侧站定,“不过我徒弟的伤势,还是我这个师尊心里有数。”

亓官衡收回手:“楚师兄,别误会,我只是想帮忙,并无他意。”

“那多谢师弟好意了。”话音刚落,楚晏就话锋一转,“说起来,师弟与李师妹的婚事,筹备得如何了?”

亓官衡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这个......还不急。倒是楚师兄,听说前日有几位仙子特意来宗门拜访,听师尊说,似乎是有意为你许配婚事。”

“想必木师侄,过一阵子就有师娘了。”他话里带笑,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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