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琛言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顾丽兰的话,原本他相信个人的力量,他相信一个人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一切,但是现在呢?
现实教会了盛琛言,他所认为的都是错的,不论是一开始对于星际社会的认知,还是现在对于努力的认知,都是错的。
盛琛言原来以为的正义之师在助纣为虐,原来以为的公正严明是虚伪面具,原来以为人定胜天是棋局安排!
一个人的努力有用吗?
就拿混乱星挣扎求生的普通人来说,拿小天乐的朋友来说,他们不努力吗?早出晚归,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的生活,但是他们得到了什么?他们的努力有回报吗?到了最后还不是上面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毁去了吗?
盛琛言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鳞甲,在飞船上他以为只要他拥有了力量,就可以摆脱别人的威胁,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未来。
结果混乱星的一切又教了盛琛言一课!
个人永远比不过权势!
仅靠盛琛言一个人,他可以救多少人?
10个?100个?
但是不够,盛琛言明确的知道,这些远远不够,哪怕他能救他们一时,能救他们一世吗?
就像是这次一样,毁了一个罗家,还会有其他人上位,这些上位的人就能一定会是好的吗?就一定不会重蹈罗家的覆辙吗?
这时,拍卖场外传来了一些械斗的声音,砍砸声混着哀嚎传到了盛琛言耳朵里。
顾丽兰制止了娜塔莎他们想要冲出去警戒的动作,自己出去外面探查了。
盛琛言看着受伤的娜塔莎她们,她们现在正在龇牙咧嘴的相互上药。
如果下一个上位者又一次接到来自研究院的合作,上位者会怎么选择?拒绝?还是和罗家一样接受?如果接受了,斗兽场是不是又要开起来了?而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
盛琛言孤独的坐在黑暗的角落里,他想了很多很多,连过去从来不曾在意的问题都被他翻出来仔细想着。
原本热情开朗乐观的盛琛言,在这一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变得冷漠无情,即使现在坐在废墟之上,他也像是一位高坐王位的王者,低垂的眼眸中尽是对世间不公的不忿!
盛琛言的脸上面无表情,金色的兽瞳半掩着,似乎在随着他的呼吸一紧一缩,他的脸颊两侧也渐渐浮现了一些细小的透明鳞甲,而这些鳞甲就像是在勾勒一幅图腾,渐渐的,渐渐的蔓延开来,这为他原本俊逸的脸庞增加了一丝凛冽的冷意。
不止脸颊上的鳞甲,连盛琛言的额头上都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白色的鼓包,这两个鼓包很小,但是它们却确确实实的存在,围绕着这两个鼓包,似乎有莹莹的光芒在闪烁。
在鼓包出现的一刹那,一股威压蔓延到了整个拍卖场。
原本还笑嘻嘻在治伤的兽化人们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威慑让他们身上的危险感知在不断的报警,但是他们却一动都不敢动。
兽化人们纷纷跪地伏倒,表达着自己无条件的服从。他们清楚的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
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开始沉下来,空气似乎都开始凝滞!
而作为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盛琛言根本没有发现他自己和娜塔莎他们的改变,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外面没事,只是好好路过。你们怎么啦?”
这时候,顾丽兰的回来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盛琛言被顾丽兰的声音惊醒,他额上的鼓包就像是被吓到了一下,瞬间消失了,而恫人的威压也随着鼓包的消失,消退的无影无踪。
盛琛言这时候才注意到娜塔莎他们都跪在地上,连忙走过去扶起她们。
盛琛言奇怪的问他们,“对啊,你们怎么啦?为什么跪在地上?”
娜塔莎他们在盛琛言的威压消退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身体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所以才没有起来。
直到被顾丽兰和盛琛言扶起来,他们才拖着虚软的身体站了起来。
娜塔莎看着盛琛言一脸茫然的表情,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也太奇怪了。
娜塔莎问盛琛言,“你真的不记得吗?刚刚是你让我们跪下的啊!”
盛琛言吓了一跳,他急忙撇清自己,“什么鬼?我没有啊!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你们跪下?”
盛琛言完全不知道娜塔莎为什么会说这种话,虽然他刚刚的情绪的确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让别人跪下这么狠吧。
顾丽兰了解盛琛言,虽然最近一系列的事都让盛琛言变得比原来沉默不少,似乎人也没有以前开朗了,但是他还是去那个善良平和的人,绝对不会让别人跪下的。
顾丽兰安抚着激动解释的盛琛言,“我知道,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盛琛言你先别急!”
然后顾丽兰又问娜塔莎,“到底怎么回事?”
娜塔莎也疑惑,“盛琛言,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什么身份?我能有什么身份?一个愤愤不平的中心军?”盛琛言苦笑着挖苦自己。
虽然盛琛言的身体发生了异化,但是他一直就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刚刚入伍的新兵,虽然他的心态有点改变,但是其他还是一样啊!
“什么中心军,你不是!你是我们的人,为什么要和研究院扯上关系!我们被研究院害的还不够惨吗!”一名男性兽化人听到盛琛言的话,气不过的说。
然后娜塔莎就拦住了他,娜塔莎温和的对着他说:“维迪,大家的伤还没弄好,你去大家继续包一下吧。”
这名叫维迪的兽化人没有办法,他抖了抖自己竖着的狼耳,无奈的去给大家治伤了。
盛琛言和顾丽兰都被搞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娜塔莎让顾丽兰和盛琛言坐下,然后她问盛琛言,“我们之前只看到你的兽化形态,一直没问过,你是什么时候从研究院逃出来的啊?也是被他们卖掉的吗?”
盛琛言和顾丽兰对视一眼,盛琛言迷茫的说:“我没有啊,我从来没有入过研究院,我的兽化形态也是因为一支药剂啊,我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顾丽兰也接话说:“没错,盛琛言原来就是普通人,是有一天突然出现兽化形态的,这一点我也知道。所以他不可能和研究院有关系。”
娜塔莎从两人的神情上就知道他们两个说的是真的,“可是,这和我了解的不一样。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形态吗?”
盛琛言和顾丽兰都摇了摇头,这他们真的不知道,他们知道的只是研究院在进行人类和其他物种的基因融合,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种研究成功了,在进入混乱星之前,他们一直以为研究还在开始阶段呢!
娜塔莎开始诉说他们这些兽化人的情况了,“我们都是从研究室从来,这点你们知道了,但是最开始我们也是中心军!”
“什么!”盛琛言惊呼!
娜塔莎点头,“最开始我们这些人都是中心军中的好手,然后有一次我们接到了研究院的秘密任务。”
顾丽兰的心一紧。
“等我们到了研究院,我们就昏迷了,而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绑在了实验台上,而身体也已经千疮百孔了,到处都是缝补过的痕迹,就像是我们被拆了重新拼凑一样。只不过那时候的我们不知道研究院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娜塔莎苦笑一声。
“那你们……”顾丽兰问想问,但是又怕戳中娜塔莎的伤口,欲言又止道。
“你是指我们的伤口?”娜塔莎接上了顾丽兰的话。
顾丽兰沉默的点头。
娜塔莎吸了一口气,继续回忆,“我们醒来的时候还是人的样子,只不过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而已。我和同伴们知道我们是沦为了研究院的实验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们都在挣扎,我们以为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但是不是,我们的折磨在我们醒来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研究院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各种残忍的事都被实施在了我们身上,电击、窒息、虫噬……”
娜塔莎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那段日子真的太难熬了,“我的同伴一个个的都死在了那些折磨中,我亲眼看到他们不甘的闭上了眼睛。我就熬着一口气接受着研究院的各种摧残,突然我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撕裂一样,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我感觉我正在被焚烧,从骨头缝中传来一种扎心挠肝的痒意,我以为那时候我快死了,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所以我死死忍住不让自己失去意识,然后我忍过来了。当一些痛苦褪去的时候,我知道我又活下来了。”
“但是比起我,那些折磨我的研究员更兴奋,因为我长出了这些,我是他们成功的试验品了。”
娜塔莎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和耳朵,她的脸上带着恨意,似乎眼前又出现了那些研究员丑恶的嘴脸。
“后来我才知道,研究院把我的基因和豹子融合了,但是豹子的基因没有被激活,研究院所做的所有折磨,都是为了让我在生死之交,激活豹子的基因,从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连研究院也没想到,在我激活豹子基因的瞬间,我跟身体上的损伤都被修复了,连原本被缝补的痕迹都没了。或许这对我们也算个好事吧?”
“为什么?”盛琛言轻声的问了一句,他无法想象娜塔莎到底是怎么在这种折磨中活下来的。
就因为盛琛言曾经看过红空和景空中心的资料,所以他更了解,这些折磨会有多惨烈,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根本坚持不下来,那时候或许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盛琛言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持着娜塔莎,让她咬牙都要坚持下来的。
但是娜塔莎没有理解盛琛言意思,她以为盛琛言是在问研究院为什么要这么做。“谁知道呢?研究院想干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过我探听到一点,因为基因融合,我们的体质远远好于普通人,再结合我们本身作为中心军的战斗意识,我们会是最好的人形兵器。”
“所以研究院是为了制造人形兵器吗?”顾丽兰此时已经满脸泪意了,不单单是为了娜塔莎她们,还是为了她的哥哥,她猜到她哥哥当初可能发生了什么了。
娜塔莎看了顾丽兰一眼,“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我们的改造百不存一,如果不是有什么目的,研究院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做研究的。但是具体为什么我不知道!当我被改造成这样后,为了防止我逃跑,我被研究院带上了项圈。然后一种折磨停了,另一种折磨又开始了。他们不断挑战着我们身体的极限。然后我们就被送到了这里,作为取乐别人的工具,研究院认为只有生死之间才能测出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娜塔莎回头看着自己剩下的同伴,她的眼里泛着水光,刚刚在说自己痛苦时都面不改色的人,现在看着自己仅存的同伴,脸上却带着无力的哀伤,娜塔莎的语气里恨意在不断的涌动着。
“研究院送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我们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死亡,血腥,痛苦,折磨一直围绕着我们,我们的生活似乎从当初进了研究院开始就彻底没了。我们只想要活下去,这要求过分吗?为什么这么难呢?”
盛琛言压下内心涌起的悲伤,“不过分,什么都不过分!”
顾丽兰同样内心波澜起伏,但是她现在的控制力比原来好了太多了,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一会儿后,顾丽兰问娜塔莎:“那这和盛琛言有什么关系?你们的经历和盛琛言完全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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