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瞬钦自然不傻,眼见姜虞的样子,前因后果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只是他毕竟不了解详细,自然也不贸然开口,只是那么傲然站着,那谋士的气质便显露无疑,果真将江大海那些人唬住了。
送信的人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胆大包天,反应过来之后,便高声怒斥:“你们,你们竟然还敢冒充主上!”
姜虞冷笑:“冒充?你这个冒牌货连真的主上都不认识,还敢在这里胡搅蛮缠。你既说我们是假冒的,那你倒说说,你家主上什么身份,姓甚名谁?”
江大海也看向那人,那位贵人一向神秘,他其实也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人险些脱口而出自家主子的姓名,却猛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你们别想套出我的话来!”
姜虞知道这人肯定不敢说,故而底气更足:“编不出来了吧?拿了封假信就敢冒充主上,栽到我们手里,你就别想着再骗别人。”
原本抓到这个送信人,江大海还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可如今看这几人对峙,他反而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歪打正着,没被居心叵测的人坏了贵人的大事。
姜虞看了苏瞬钦一眼,又看向江大海手中拿着的那封信,决定乘胜追击,将这个送信人彻底打成仿冒“贵人”的骗子。
“大当家。”她也上前一步,“此人带着一封信件前来,可见也是准备充足,不如大当家将信交给我们主上,主上在此,只要一看笔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笔迹,笔迹!”那送信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圈套里,大嚷着要对比笔迹。
江大海想想,这个方法也有些道理,便将那封信交出来,递到苏瞬钦手中。
按理说,对比笔迹是不能让苏瞬钦看到这封信的,该他直接写几个字比较,可姜虞气势十足,嚷嚷着要拿信来看,倒把江大海和送信人都带跑了,满屋子的人都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让苏瞬钦一看这信,足能真相大白。
苏瞬钦拆开信封看了姜虞一眼,姜虞看见他目光中的一点无奈,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眨了两下。
苏瞬钦当年是太师苏尽显的嫡长子,开蒙早,自幼苦读,又曾在宫中作为太子伴读跟着鸿文院的大儒学习,他的一手字,自然也练得潇洒却有力。
只不过旁人不知道,他除却那一手苍劲有力的字,还有个本事,便是模仿别人的字迹。
姜虞小时候不想写先生布置的课业,常偷偷跑去苏家求苏瞬钦,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这个本事。
如今虽说着急,做不到尽善尽美,可那江大海一看就是个武夫,大抵也没那个细细分辨的本事,姜虞打赌这里站着的一圈人都看不出来。
那厢,之前那个穿着长衫的文书已经拿了笔墨纸砚过来,这边苏瞬钦抬眸自那信纸上扫了两眼。
只是普通的正楷,没什么风格,像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笔迹,不过这样倒也更好模仿。
他未发一言,提笔落字,很快就照着那封信写了一模一样的出来。
“大当家看,这就是我家主上的字,此人模仿我家主上写了这么一封信想诓骗大当家,其心可诛!”
江大海拿着两张纸比对,怎么看怎么觉得一模一样,而且和他之前收到的信也一样。
他早知道贵人在京城,却没想到竟是面前这个年轻公子,一时间目光都变了许多。
那送信的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又想不清楚,张着嘴支支吾吾想辩解,却不知从哪开始说起。
姜虞却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当口,接着道:“这回大当家应该信了吧。先前是我们主上有心考一考大当家,这才闹出误会来,如今既然已经澄清了,自然皆大欢喜。”
江大海虽然总觉得这事办得有些草率,可思及面前这姑娘进了山寨里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他本就是个粗人,最不爱做这些要动脑子的事情,听姜虞这么说,自然顺着大笑:“是啊是啊,险些让小人得逞。把这个骗子带下去关起来!”
小喽啰们根本不给那个送信人辩解的机会,押着他就走了。
江大海这才恭敬地把苏瞬钦和姜虞迎出来,一面感慨终于见了面,一面又安排人收拾最好的房间让两位下榻。
这位贵人可是自打年前就开始给他们送银子了,还帮他们从北边的荒凉地方一直来到富庶的京城,江大海一行人感谢都来不及呢,自然是什么好的都献上来。
一直忙碌到夜半,姜虞终于把那些山寨里“热情”的人打发走了。只是她争取了半天,也没能推却江大海的“好意”,仍与苏瞬钦到了一间屋子里。
房门关好,姜虞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江大海以怕打扰他二人“雅兴”的理由,不让山寨的人守着,姜虞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郡主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吧。”
一抬头,正对上苏瞬钦冷沉的目光,姜虞微微一滞,咬了咬唇:“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苏瞬钦走上前来,拉着她的袖子将她拽进了内间与外面相隔更远的地方。
“权宜之计?苏某竟不知郡主还有这样颠倒黑白舌灿莲花的本事!”
他生气了。
姜虞有些愣住,她想过苏瞬钦会不悦,可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气到将她堵在这么一个小角落里,逼她不得不直视他仿佛洞穿一切的目光。
“我……我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不得已自己走出了村子往这么一个危机四伏的山寨来?”
姜虞手心沁出汗来,手指铰在一起,不知怎么就有些心虚:“我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万一能打探到什么呢?你看我们不是就截获了一封信吗?”
苏瞬钦冷笑:“郡主胆子可真大,不仅敢孤身一人与流寇周旋,还敢设局让苏某也成了一枚棋子,郡主这等本事,原来是苏某多虑了。”
“不是的!”姜虞连忙摆手,“你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计就计编了个假身份,这时候若不接着演下去,岂不是更危险?你看现在,我们这么一出不仅截断了流寇和那个什么贵人的联系,还能将这群流寇收为己用,这不是一石二鸟吗?”
“一石二鸟?郡主就没想过以郡主这样的身份,可能发生怎样难以挽回的事情吗?”
“这不是没发生吗……”
苏瞬钦气笑了:“但凡那流寇真是居心叵测之辈,但凡那个江大海有点脑子,今日苏某和郡主已是刀下亡魂!苏某以为郡主是意外被掳,如今看来,倒是郡主全不知外面险恶,是自投罗网!”
姜虞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她鼻子突然酸酸的,心里有点委屈,眼泪跟着便盈了薄薄的一层:“我还不是想快点查清赈灾银案的真相嘛……”
苏瞬钦见她哭了,一时又觉得自己方才也许太急了些,只是她如此冒进,全然不知外面有多危险,他只恨铁不成钢,却是无处发泄。
半晌,他沉闷地叹了口气,却是未再说什么,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独自坐着了。
姜虞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失了重心似地跌坐在旁边的小榻上,前世今生的许多画面好像从她眼前掠过似的,让她仿似堕入一片晦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瞬钦抬头去看时,小姑娘已靠在小榻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见她脸上尚有一点浅浅的泪痕,心里的闷痛好像又深了一分。在她面前站了良久,苏瞬钦走进屋子里拿了一床薄毯,轻柔地盖在了她身上。
苏瞬钦:但凡江大海有脑子&%¥#@%……
江大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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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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