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带着杀意,眼看就要刺进红衣人胸膛,那红衣人却不闪不躲,待“如我”逼近,他才提剑格挡。
他动作随意,毫不在乎云无尽招式中的狠厉,如我刺在剑身上,那人后退两步,甩出红绳绕上云无尽手腕:“仙君怎么欺负凡人?”
他嘴上卖乖,脸上表情却还是笑着的,红绳一拉竟将云无尽拉了个踉跄。
他这样嘲讽,有点儿血性的人都受不了,云无尽果然被激怒,他不管缠在腕上的红绳,抬脚侧踢向那人腰间,感觉腕上红绳被拉动,云无尽便顺着力道飞快靠近,一手掐住那人脖子。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刺进云无尽小腹,被扼住脖颈的人依旧面上带笑:“可惜是个凡物,伤不了仙君。”
“是吗?”云无尽手上用力,“但我可以掐死你。”
他动作极快,话音刚落手中脖颈便被掐断。
客栈里落针可闻,重映斐屏住呼吸,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握住那只还掐在人脖子上的手。
他颤抖着手解开缠在云无尽手腕上的红绳,云无尽垂头看他,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杀意。
重映斐抬头与他对视,觉得他像一只被激起凶性的猛兽,嘴里还咬着刚被他杀死的猎物。
但他没有避开云无尽的视线,对视间,他的手掌覆上那只掐在人脖间的手:“松开。”
云无尽没有松手。
重映斐便将手指穿插在云无尽指间,触到那片脉搏不再跳动的皮肤时,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随后将云无尽的手强势掰开。
失去支撑的“尸体”却没有倒下,重映斐心中疑惑,那“尸体”突然睁眼,一把揽住重映斐朝外飞走。
云无尽感受到那只温热的手掌从手心抽离,他握紧拳头却没握住那只手,未被平息的杀意再次升起,他追出客栈,如我凌空飞来,载着云无尽朝人追去。
……
重映斐被抓进一间破庙,此地漏风又漏雨,看那红衣人熟练的样子却像住了有一段时间。
破庙里四处贴着黄符,风一吹像误入了恐怖片拍摄现场。
重映斐打了个寒颤,他搓搓胳膊,想到这人与云无尽对招时好像不擅用剑。
他说他是凡人,用来偷袭云无尽的匕首也是凡物,但他的红绳明明是法器。
最重要的是没有哪个凡人被掐断脖子还能活蹦乱跳。
但他若是修道之人,他修的是什么道?不会用剑的剑修?还是随意贴符的符修?
重映斐满肚子疑惑,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打量这人。
方才在客栈里,他的目光都被这人手中的红绳吸引,如今仔细打量,重映斐才发现他腰间挂着个铃铛。
这铃铛是黄铜所制,高约20厘米,有把手,一眼便能认出是道家所用的帝钟。
重映斐脑瓜子嗡嗡,一般来讲只有灵异文的角色会在身上带帝钟、五帝铜钱和红绳吧?
重映斐看向这位红衣妖道,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是窜频过来的。
这人把他抓来又不说话,重映斐只好自己试探:“在下重映斐,不知该如何称呼仙君?”
“玄众。”
重映斐心想:“很好,这很道教。”
但他这个想法只产生了一瞬,下一刻玄众又说:“我师门一共三位弟子,玄一、玄二,我觉得玄三不好听,便叫玄众了。”
重映斐:“……”
重映斐无话可说,但他还想套点儿信息,绞尽脑汁说了一句:“你师门的人真有趣。”
“是啊,”玄众露出怀念的神情,“可惜他们要杀我。”
重映斐:“……”
重映斐开始思考要不要跳过这个话题,毕竟套话没有苟命重要。
可惜玄众不给他机会。
他将供桌当成案桌,摆上朱砂符纸开始画符:“知道他们为什么杀我吗?”
一般来讲,一旦反派开始自述心路历程,就代表他起了杀意,重映斐缩进角落警惕看着玄众,玄众见他不回话,便抬头挑眉看他。
这人这长得当真好看又邪性,抬眼挑眉都透露着不怀好意,简直把“我是反派”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重映斐又缩了缩脖子。
他不说话,玄众便盯着他也不说话,重映斐只好问:“为什么?”
“因为啊……”
玄众弯眼笑,“不告诉你。”
重映斐:“……谢谢?”
玄众不解:“为何道谢?”
重映斐小声嘀咕:“谢你不杀之恩。”
“你若这样想,那我就非杀你不可了。”
重映斐想:“你可真叛逆。”
但他真怕这人一刀把自己送走,于是反问:“你抓我来就是为了杀我?”
“先前看你有趣,抓来了又觉得不过如此。”
真是好善变一反派。
重映斐灵机一动:“世间万物各有各的乐趣,你喜欢什么?我讲给你听。”
“我倒是觉得世间万物都很无趣,”玄众放下笔,“不如你先讲,若你讲的东西有趣,我就不杀你了。”
重映斐想到一个叫《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此时的自己就是嫁给国王的悲惨王妃。
他又将玄众上下打量一番,除了长相气质,此人怎么看都像个道士。
但他身上除了长剑还有一把弯头匕首,匕首与帝钟一同挂在腰间,竟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玄众将匕首刺进云无尽腹部时,说这只是凡物,但他把凡物与帝钟放在一起,可见这把匕首意义非常。
重映斐有了打算,清清嗓子:“我要讲的故事叫《寒水光》。”
玄众的目光终于从那堆符咒上移开,他看向重映斐,一字一句重复:“寒水光?”
“这是一把匕首,它是个凡物,因刀面如水光般又寒又亮,所以得名寒水光。”
“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你别急呀,”重映斐说,“此刀出鞘必定见血,短短几年就取了无数江湖侠客的性命,寒水光之名威震江湖。”
玄众将手臂搁在供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看向重映斐,这样子竟有几分乖巧。
重映斐看他感兴趣,在心中松了口气:“刀能出名,它的主人功不可没……”
他话没说完,破庙大门轰然大开,人还未至,如我已经直冲玄众而去。
玄众甩出符纸将它打歪,如我插/入玄众身后金身神像,倒霉的神像顿时四分五裂。
玄众叹息:“来得这么快?”
云无尽朝他劈来一掌,玄众也不再闪躲,他两指夹住符纸,符纸无火自燃,一道雷光落下,竟直直劈向云无尽。
这庙子本就破烂不堪,两人这么一打,神像倒了、房梁塌了,连屋顶都只剩下一半。
重映斐怕这危房突然坍塌,朝两人大喊:“出去打啊!”
两人竟也十分听话,当真从屋顶飞出。
重映斐跟着跑出破庙,他抬头朝天上看,谁知这两人出招极快,重映斐一介凡人,半点也看不清楚。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数百招也没分出胜负,玄众失去耐心,取下帝钟轻轻一晃,原本明亮的天空骤然黑沉一片。
寒风伴随着隐隐雷光而来,树枝沙沙晃动,“叮铃叮铃”的铃声中,重映斐听到玄众轻喊了一声:“起。”
万鬼哭嚎,周遭阴风肆虐,鬼气弥天漫地,重映斐抬手挡住狂风,透过摇摆晃动的树干,看见一群四肢僵硬的“人”朝这边走来。
重映斐:“!”
是走尸!
走尸作为仙侠文中不可或缺的低级小怪,出现在哪儿都很正常,这玩意儿反应不快,速度极慢,普通人遇到也尚有一战之力。
他们大多出现在晚上,没什么杀伤力,出现时更不会引起天地异动。
最重要的是玄众为什么可以御鬼?!
走尸只是低级鬼怪,他们死前饱含怨气,又无化鬼的机缘,怨气积攒在身体里,久而久之便形成走尸。
他们不算鬼修,却是鬼物,本质与鬼修一样靠鬼气维持行动。
玄众可以操控走尸,是不是也能操控鬼修?
只是操控走尸,在修真界算不得能耐,更不足以引起天地异动。但他若是能操控鬼修,岂不是鬼王在世?修真界能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走尸已经来到眼前,云无尽不再与玄众纠缠,他剑尖点了点玄众,冷声道:“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完便飞身而下,将重映斐捞起。
玄众面上依旧带笑,他不理云无尽,却对重映斐说:“下次见面你再给我讲寒水光的故事。”
说完他便再晃了晃手上帝钟,走尸又纷纷回到林间,风止云散,玄众与这异象一同消失。
重映斐还抬头看着天,云无尽掰正他的脑袋,寒声问:“看什么?”
“此人实在太过古怪,”重映斐没发觉他话中不悦,自顾自下结论,“妖道。”
“哼,”云无尽带他踏上如我,“功法古怪又看不出修为,多半是个魔修。”
“魔修?不像。”
魔修与道修完全不同,没有哪个作者会让魔修用道家法宝作为武器,还是更像个妖道。
“魔修功法千奇百怪,除了魔修我实在想不出他是个什么东西。”
讨论无果,重映斐又想起包里那把长命锁,先前他不知怎么自然提起这个话题,如今有了玄众做铺垫,重映斐故作疑惑:“你记得我包里那把长命锁吗?”
云无尽皱起眉头,他故作镇定,轻轻“嗯”了一声,重映斐又说:“那把长命锁就是玄众塞我身上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德经》第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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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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