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能让裴秋月如此紧张,已经是情况紧急。

圣女今日登门向公主道歉不是什么秘密,结果在交谈时毫无征兆地晕倒,转瞬间已是命悬一线。

这若要传出去,她们就算拼了命地撇清关系也不会有人相信。

要是真死在公主的地盘上,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裴秋月千算万算就怕现在平白惹上神殿,却没成想对方先来了招更狠的。

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裴秋月心底满是怀疑。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圣女的性命。

“沈先生说圣女大人身中奇毒,高烧不退,血脉里似有岩浆涌动一般,烫得吓人,她一时也无法可解,只能请公主殿下前去一试。”

公主体质寒凉,自幼修习的功法也如极地寒霜,从头凉到底,沈大夫推测这或许能够中和圣女身上的火毒,缓解她的状况,保证人不会死在公主这里。

至于日后如何根治,就不归她们管了。

裴秋月步伐匆匆,公主虽不情愿,但应承下来也紧随其后,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暂时安置圣女的地方。

裴秋月掀开帘子,低声催促公主进去。

这是偏殿角落的一间客房,因为多年无人踏入已经变成了杂物间,布满灰尘,好在还剩下一张床,拍干净灰还能暂且安置病人。

圣女双眸紧闭,眉头紧皱着,额头的汗水早将头发打湿,像是正处于莫大的痛苦之中。

沈大夫还在一旁给她把脉,眉头微蹙,似乎又有了什么变故。

旁边的侍女轻声叫了“公主”,沈大夫这才回过神,起身朝公主行了一礼,随即就直入主题说了情况。

“圣女大人身上除了这一道奇毒外,不知为何还有几道外伤,另有内伤旧疾,几症并发才会突然昏倒。”

公主和裴秋月都一眼看到了圣女身上的伤口,从颈侧一直蔓延到锁骨以下,还有些红肿,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那是贵妃前几日留下的鞭伤。

沈大夫年事已高,平时里不问世事,不清楚这场风波也情有可原。

那外伤理应无伤大雅,要紧的还是那奇毒和旧疾。

公主单刀直入地说道:“沈先生你只说我们该如何做便好。”

“请公主先试着解圣女大人身上的火毒,另外也请二小姐问问神殿的人,圣女平时可用什么药,若有药方或者成药最好,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我去叫人请神殿的人来。”

裴秋月一边应下来,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沈大夫手中。

“这是先前圣女大人昏倒前丢下的东西,看着像是药瓶,还请沈先生看看这是不是圣女大人的药。”

沈大夫打开瓷瓶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是一颗小药丸,她招来徒弟,让她去验验药里的成分。

徒弟接过药瓶,与裴秋月一道退至门外,一个去验药,一个去请人。

走至连廊拐角的时候,裴秋月叫住那徒弟,低声耳语了几句。

等徒弟点头应下来,裴秋月才转了身,差人去请神殿的人,自己则去了另一处。

与此同时,内室之中,沈大夫令宫女关上门,守在门口,而后请公主来到床边坐下。

公主忍着不耐往前两步,目光扫过床上人的脸,随即又飞快地移开,片刻也不愿停留。

沈大夫似乎看不出公主满身的抵触与不喜,还开口道:“请公主靠近一些。”

公主往前一步,几乎要撞上床板。

内室之中皆是女子,无需太多避讳,沈大夫稍稍拉开圣女的衣襟,指了指心口上方的位置。

“那热源似乎就是从此处而来,不知是不是跟这道伤口有关,这伤口颇深,听说圣女一直娇养在神殿之中,怎会有如此严重的伤口,难道神殿之中……”

沈大夫医者仁心,看着年纪轻轻的姑娘身上带伤,便有些不忍心。

公主心说还不是她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她原以为那是贵妃留下的鞭伤,毕竟也没别的人胆敢对神殿的圣女下手,然而余光无意间瞥见那片苍白的皮肤时,她不由一滞。

像是陡然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公主猛然僵在原地。

红肿未消的鞭伤只至锁骨下方,离心口处还远着,下面明显是一道陈年旧伤,伤口早已愈合,但余留下的淡疤足以说明曾经那道伤口有多深。

与心口只差了一点。

没有人胆大包天到会去刺杀神殿圣女,更何况以神殿如今的情况,刺杀一个吉祥物毫无作用。

就算是为了嫁祸于人,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不走漏出来。

公主确信她没听说过任何关于圣女遇刺的传闻。

反倒是那伤口,有些似曾相识。

朦胧缥缈的梦境重新浮现在眼前,她回想起最初看到那个漂亮女人的时候,对方正是心口插着刀被丢在荒地之中。

她以为对方死定了,早早失了兴趣,但那幕奇怪的戏剧不允许她提前退场,于是她只能那么看着。

直到本以为早就死去的人挣扎着爬起来。

花一样的烈焰在她身上绽放着,却并非事故或在灾害的催命符。

年轻的女人低头给自己处理伤口,压抑着疼痛的喘息,火焰缭绕在她身侧,像是乖顺的宠物一般。

琉璃一般的眼底映着火光,比公主一生见过的所有宝石都要漂亮。

——后来公主看久了才知道那是人类在生死绝境之中觉醒的特殊能力,被那个世界的人叫做异能。

那时候公主只记得那双火光里的眼睛,但心口的伤太过狰狞,愈合多年仍可窥见当年的惊险,公主渐渐地也一并记下了。

此刻圣女身上的伤口,分明与梦境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而且——

待公主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碰到了昏迷的人的锁骨。

火一般的高温烫得她手一颤,忽的回过了神。

沈大夫也急道:“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看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唉。请公主试着往伤口那里输送些灵力。”

公主盯着伤口上方,欲言又止:“那朵花是什么时候……”

沈大夫疑问道:“什么花?”

她说着低头扫视了一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就是……”公主顿了顿,又收回了那些话,“不,没什么,是我眼花了。”

但她目光仍死死钉在原处——

就在锁骨下方的位置,不知何时悄然浮现的一朵红莲印记,映在了她的眼底。

-

殿外,沈大夫的徒弟神色惊慌地跑回来。

裴秋月恰好在连廊处与她撞上,伸手拦下了她,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徒弟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捧着药瓶语无伦次地说道:“药、药、这药有毒!”

裴秋月动作一顿,微蹙起眉,细问道:“可有什么说法?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用处的药物?”

徒弟被她的镇静感染,稍稍冷静下来,起码没那么磕磕绊绊了:“二小姐,这可不是药,只要溶进水里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是万不可能拿去做药的。”

“除非她是想赶着投胎。”徒弟又补充了一句。

这药是用于何处已经明了。

裴秋月当机立断:“你跟我进去!”

她一边朝身边的宫女下令,一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直冲进去。

“砰”的一声巨响,将屋里的人都惊了一跳。

“裴、裴姑娘,你这是为何?”沈大夫都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

“沈先生见谅。”裴秋月朝沈大夫欠了欠身表示歉意,“外面天寒,请沈先生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大夫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用治了。”裴秋月朝身后宫人一招手,面上不见平日的温婉,只余一片冷然,“圣女意图谋害公主,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还不赶紧压入大牢!”

沈大夫大惊:“什么?!”

裴秋月解释道:“神殿送圣女来的侍女已经招供,此次圣女前来是为前次得罪贵妃之事怀恨在心,有心报复公主,另有圣女随身所带毒药为证,绝不可能冤枉了她!”

说着,她话里已见怒火。

本是担忧沈大夫也医不好圣女,神殿怪罪到公主头上,她才为此找条退路,到时候也有理可说。

却没成想这退路就是条死路,真相就是圣女有谋害公主的意图。

所谓面上的平衡,跟公主的性命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

至于那侍女为何轻易招供,圣女又为何突然晕倒,裴秋月心里自有计较,却绝不会将之当做圣女脱罪的筹码。

神殿与她无亲无故,就算真是个挡箭牌替死鬼,她也绝不会心软。

——公主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也是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局势的未来君主,是她处事的底线!

“来人!将圣女压下去,待我禀告陛下之后,随即问斩!”

“等等。”

训练有素的宫人们刚踏出一步,又在公主开口的刹那停住脚步。

裴秋月强压下怒意,看向公主:“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

她认为公主就算不拍手庆贺,也绝不会开口阻止她。

公主是最讨厌这种弯弯绕绕的事的,不是不懂,只是懒得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索性一并交给裴秋月来做。

往日这种时候她几乎不会开口,任由裴秋月处置了。

更何况三天前说出“把人拖下去砍了”这种话的,正是公主本人。

“若是觉得这责罚过轻……”

公主打断了裴秋月的话,吩咐道:“那侍女好好看管,千万别让她死了。至于圣女……我判她无罪。”

裴秋月急道:“她可是想要谋害你!公主你怎么能就放过她这么一个隐患,若这一次赦免了她,往后——”

“那就放在身边监视着。”公主道。

裴秋月愣了一下,罕见地感觉有些跟不上公主的思绪。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稍稍冷静下来,追问了一句。

“那公主您的意思是?”

“我要娶她。”

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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