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民间无积聚，贼掠人为粮...日食死尸三千具。”
“本该在乱世荒年才能出现的光景，现今居然会出现在复灵后…”在看清地洞里三人行为的瞬间，应载雪果断出剑，先后拍晕了她们。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带着她们走…”言通玄蹿到她身边，手里还拿了根蜡烛。这是她刚刚顺手薅的，免得后面的路，也跟这儿一样乌漆麻黑。
这地方才四人，没有宁德，她们还得往里面探。
环顾周边，应载雪取下腰间毛笔：“先将她们留在这边吧。此地灵气匮乏，带着她们，我们也走不了不多远。我写三道困山符，将她们分别囚困，也算保护她们的安危了。”
“困山符？听名字像是囚禁类灵符啊？”言通玄惊疑。
应载雪：“是，但我在困山符上做了些小改动，灵符所产生的屏障，不仅能阻碍里面的人出来，也能让外面的人无法进入。”
进出不能，也算隔出一片空间了，勉强也能保障这些人的安全。现下情况特殊，应载雪也不知下一处地洞灵气还充沛不充沛？避免消耗过多灵力，黄级困山符是最好的选择。
“这主意可以！记得将她们分开关。”言通玄：“不然等我们走后，她们还会继续祸害彼此。”
“嗯。”应载雪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手执毛笔就写下三张困山符，将三人分别安置在地洞边缘处。
与言通玄对视一眼，千钧符，继续下一处地洞。然而…下一处地洞中呈现的场面也没有比上一处好上多少。
那是一副母子相残的画面，儿子高举着大刀欲要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砍于刀下。母亲双臂空空，只能无助地用自己干瘦的身躯挡在小女儿身前。
而处于家庭关系中的父亲，早已经成了一堆被刨干净的白骨。想来白骨上的血肉已入他至亲腹中多日…
应载雪照旧一人一个手刀，将她们放到，在简单捋轻几人的关系后，闭了闭眼。
“走吧，时间不等人。”
眼下一个地洞一具白骨，若她们再耽搁下去，等她们找到宁德道友时，也不知宁德道友会变成什么样。
在连看了两个空间的惨状后，应载雪画符的速度越发迅速。
而等再进入下一处地洞，她也不会再如上两个空间般去检查尸体，而是直接将还活着的人打晕，画符，囚困，前往下一处…
就这样，二人连破了十数面土墙。每到一处空间，都能看见一到四具尸体，饿死的，打死的，分尸而死的…死法与她们一开始降落空间所看见的，不尽相同。
在不知道第几次看见人如兽，围坐在尸骨前，大快朵颐地啃着同类的血肉后，言通玄突然产生了一个极不符合自己成长经历的想法。
她问：“这样的人活下去…真的不会成为第二个邪修吗？”
那些人已经吃过人肉了，她们知道人是什么滋味，知道饿极了可以吃人，知道杀人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这样的人真得值得她们救吗？待找到宁德后，真得还要将她们放出去吗？
言通玄一双深幽的眸子直直望着应载雪，她知道…自己产生这个想法也很无情残酷，但她更清楚！那些人今日能为了饱腹，挥起镰刀对准别人。来日就能为了利益，再次残害无辜之人，将人剥皮入腹。
她们…已经不能算作同类了。
应载雪写符的手顿住，缓缓转眸，对上言通玄那双此时黑沉到可怕的眼眸，沉静道：“我以为通玄不会问这个问题。”
也许言通玄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身上带着一股极为怪异的秩序感，净水符用于洗碗，聚火符用于烧锅，剑拿来击打河面吃鱼…对于大部分事物的认知都简单到诡异，就像是一株生长在温室中的花朵，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面对颜婆婆一屋子毒药，不仅没有害怕，还乐呵呵地那烧火做饭。
在如丹城外时，更是主动提出让应载雪黑吃黑。哪怕看见尸体那刻，她的神情出现了片刻呆傻，但她的双手已经很习惯得摸上了尸体…
烛火昏黄摇曳，照得少年身如青竹，晦暗神情被压在光阴交错之处，哪怕是言通玄一时间也辨不清她的神情。
应载雪开口：“所以是困山符。”
困山符…进不来，出不去。待一切事了，主动杀人者，斩之！
应载雪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那些主动杀人吃人的修士，活着离开。没有直接斩杀，不过是怕这其中是有人主动牺牲，从而误判了已经遭受亲友离世的无辜之人。
哪怕…她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她还是希望此行所见之人，非全为兽性。
言通玄得承认，在她听见应载雪回复的那一刻，她是松了一口气的。虽然是她主动提出这个问题，可她也在恐惧，担心应载雪会有异样的目光看向自己，思索自己是否过于直白…万幸，应载雪的回复虽出乎她所料，但又与她如此契合。
随着应载雪打通的地洞越来越多，头顶陆陆续续有碎石土块掉落，这片地下空间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随时有坍塌的迹象。
“那该死的邪修究竟抓了多少人？怎还不见宁德道友？难不成那邪修与宁德道友如今在一处？”在不知道第几次破开土墙，看见一片尸骸狼藉以后，言通玄焦躁出声。
不怪她如此想，她俩在这库库打了近一晚上的地洞，也不见幕后之人现身，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身边，应载雪画符的动作未曾停下，面色因周遭趋近于无的灵气，而凝重难看。再这样下去，哪怕她压榨自身体内灵力也写不了几张千钧符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不清数量的破败土墙，咬牙：“如若此面土墙之后，还找不到宁德道友，通玄你带着我前几日给你灵符，立即返回如丹城。不要进城，去找病村那位善许道友。”
言通玄一惊，立时要拒绝。
却听应载雪道：“所谓邪修，便是指修行功法阴邪之人。那人抓了这么多修士来，想方设法让她们自相残杀，所图必然不小。”
“我恐独力难支，你替我去求援。”
言通玄：“…应载雪，你当我是傻子吗？这背后之人难不难对付，你出发前难道没有想到吗？你想到了，但你那个时候没让我去喊救兵，说明你早就知晓那什么狗熊会去喊。你现在让我原路返回，不就是想支开我吗？”
应载雪无奈：“通玄看破不说破…我原是想着将你带在身边更为安全，以免那邪修再临单家小院。但现下，你我在这搞了这么久的破坏，那人就是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如今返回如丹城，反倒是最安全的。”
说话间，她又一道千钧符打出，将对面的土墙击了个粉碎。
但还是没有看见宁德的身影。
熟练地将这片空间唯一存活的人打晕，上锁，应载雪催促：“快走吧，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开手脚不是吗？”
言通玄犹豫…但很快，她就不用犹豫了，因为她隐约闻到了一股糊焦味，好像是从对面土墙传来的。
“载雪，你有没有闻到…”
话没说完，应载雪已经扑过来将她拉到了身后。砰！！这回不用千钧符砸墙，下一道土墙也自己炸开了。
不同于应载雪的干净利落，这次爆破威力明显要弱上不少，飞扬起的尘土飘得到处都是，但只震开了拳头那么大的通道。
但这么一点，也足够了。
言通玄举着蜡烛蹲下身，透过拳头大的空隙看过去，试探喊道：“活人？”
这边的应载雪：“……”
另一头因为炸碗而沮丧的宁德三人：“！！？”
受寄竹启发，宁德终于想起辟谷药不一定非要是丹状，完全可以正常煎煮。兴冲冲与寄竹观珠说了这事后，三人就开始实践。
但事实上，宁德虽然一闻就能闻出那是辟谷丹，可她从来没有练过药…她对于药草剂量的掌控很熟练，但对于火候的把控…完全没有。
所以很显而易见的，她炸碗了。
哦，煎药的聚火符和玉石碗都是寄竹观珠友情提供。
听完事情起因经过的应载雪与言通玄：“……”
按理来说，宁德那一小炸碗不至于将土墙炸出一个洞来，可谁让应载雪已经在这地底下吭哧吭哧轰了一晚呢？如今这一片地底土墙怕都没前一晚牢固…
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有些想笑的情绪。言通玄惊叹：“居然想现造丹炉，你们可真是敢想敢做！”
寄竹淡笑了下，没有回应。她以为，言通玄是在说她们异想天开，就像她认知里的那些世家子弟一样，总爱拿她们这些侍女取笑。
然而…
“这想法妙啊！可惜丹炉没成，不然我高低得要一个，不不不，我现在就预订一个。”金丝编织的丹炉，就算不能用，拿出去也拉风啊，言通玄垂涎欲滴。
身旁应载雪也赞叹：“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二位道友松筠之节，载雪佩服。”
处绝境而不馁，没有怨天尤人，反倒是急思破局之策，躬行之。此等精神，谁见之，不叹服一声坚韧？
“时民间无积聚，贼掠人为粮...日食死尸三千具。”
引用自《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五十·黄巢传》意思是：当时民间没有粮食储备，黄巢的起义军就掠夺百姓作为军粮，每天吃掉三千具尸体。
挺感触的吧，资料还没有查到这里之前，我只知道营销号所讲的黄巢按照族谱杀光了氏族，感觉很爽，却不知道这件事。害，无论时代如何变化，底下的人依旧没有人权。
……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引用自明代于谦的《石灰吟》，意思是：经过千锤万凿从深山里开采出来的石头，它把熊熊烈火的焚烧当作很平常的一件事。
……
n n次重写，希望这次能让我顺顺利利写下去[合十]不要再写到一般捋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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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所以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