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又挨雷劈

碧波幽幽,随潮涨歇;金轮半挂于江面,散下粼粼金光,行人站在码头上望不见其江水的尽头。

无论码头内外均是人来人往,或穿着朴素干练,来去匆匆;或衣裳华美精致,簇拥成堆。两相截然不同的人群,难得的因为这一小小码头汇聚在一处。

彼此默契地分成几条队伍,张望着远方缓慢靠近的大大小小船只。

“我们坐哪个?”茶棚内,白布修士一面慢悠悠地品茶,一面询问身侧少年。

数日前,二人敲定接下来的寻路方案后,顺着舆图和郁影路线朝西方而去。中途走错了几次岔道,又绕了些远路,终于在依靠着寻踪符的指引,抵达了这处小镇。

本以为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小镇,换点需要的物资就再次启航。

可东西还没换到,就发现这小镇居然连着江河。而来到这个小镇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渡江。也就是说,她们要继续向前就必须坐船。

坐船就坐船吧,反正那被她们一路追踪的郁影气息,最后也是断在了这处码头。可这么多船,谁知道哪搜船前方的方向是她们想要去的方向…

应载雪倒是很镇定,当年池华带着她逃亡时也坐过渡江的船。

说起来,这两段江道说不定还拥有着同一条主流呢。而也正是童年的经历,让她多少了解这些船只之间的差异,更知道氏族子弟…会选择哪样的船只。

“选带姓的,看着最贵的。”

收到提示,言通玄几乎是不带思考的立时锁定目标,伸手一指:“那就是它!”

言通玄所指船只,与周边其余船只有着显著不同…它是一艘有三层的楼船,庞大巍峨,光是在体积上就有压倒性的瞩目感。

而船身还有大红绸缎装饰在船体的边边角角,哪怕搁这老远,仿佛也能听见船上的欢声笑语,好似漂泊在红尘中一片逍遥薄叶,自在诱人。

言通玄仅一眼,就被这艘红绸船吸引去了目光。她在船身前后看了又看,在眸光落在最上层的甲板上,那里赫然立着一面旗帜。

初始言通玄没看清,也没多想,习惯性以为是图文旗帜。可等到船缓缓靠岸,才发现上面居然写得是字。

——项。

氏族的船。

言通玄语带嘲弄:“商船?又或者氏族为自己出行,专门打造的排场?”

不怪她这么想,那日岁枯荣与风又生与她们讲了不少氏族中的事。越是身份尊贵的氏族子弟,出行越注重排场,

那已死的奚鹌鹑此行出门就是为采购个药,也要带了两位脱凡境的灵仆贴身照顾。而这还是奚允鹌与人起执后,为挣面子,削弱过后的出行安排,原本可不止岁枯荣风又生二人,还有好几名凝魄境的侍从呢。

应载雪略微卡顿:“应该…算商船。”

项家的船,她没坐过。但劳生界只要稍微与外界有些来往的修士都知道,项家…是干什么的。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项家…算是氏族中比较独特的一家。

言通玄:“……”

知道项家是干啥的后,言通玄就不太乐意上那艘红绸船了。

可应载雪说得对,作为氏族中长袖善舞的存在,郁影最有可能选择项家的船。而她们不仅要找寻对的路,也需追赶上前头落下的时间,而诸多船只中又有几艘能与氏族的灵船比速度?

在问询过码头渔夫,确认项家红绸船的确是开往舆图中所绘下一站地点后,言通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然而等她真正登船后,却发现事实与她设想的有些出入…

轻纱绕腰,蕴着芳香的烟雾袅袅铺面,一列衣着轻盈的男侍从船舱内走出。绣罗衣裳,金玉点缀,或明或魅或俏或硕,百花齐放,叫人目不暇接。

每当有船客拿着木牌上船,就有一男侍上前,温声细语,根据船客手中木牌,领着人前往对应的船舱。

言通玄:“…还挺令人意想不到的。”

应载雪意味深长看她:“通玄以为…这船上的伶人不该是男修吗?”

言通玄一噎,这话属实是不好接。不能说不该吧,只能说这超乎她的认知…超乎到她都想问应载雪,这红绸船是否有分女客男客两种?

然而应载雪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疑问般,直接道:“项家伶人多是自人牙子那买来,精心培养,女男都有。不过在这种规模的红绸船中,还是以男修为主。”

言通玄想问为什么?但顾及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修士和伶人,又将将问题憋了回去。只拿眼去瞧应载雪,示意对方,等有机会好好与自己讲讲。

应载雪莞尔,点头应下。

虽说这些日子二人也收集了不少灵兽的尸骨皮囊,但面对这艘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绸船。她们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只能兑换两枚最便宜的九叶木牌,住六人一间的拥挤客舱。

被红纱妖娆的男侍领着往前走时,言通玄老远就瞧见一对女男手牵手,朝她们走来。

二人举止亲昵,时不时互碰一个额头,一看就知关系匪浅。

在言通玄都不自觉开始猜测,她们是否为结伴的道侣时,就见刚刚还手牵手的两人,走到那一列衣着轻盈的男侍面前,然后各自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扛起带走。

言通玄:“……”

等到领着自己二人的红衣男离去后,立马拽着应载雪入了客舱。

“我这话或许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载雪你也瞧出来了,我确实很吃惊。还望载雪能与我详细讲解,这项家,以及项家伶人的事。”

此刻,她已然无心再于应载雪跟前佯装,身上破绽累累,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手指在膝盖上轻点了几下,应载雪唇角勾出一个笑:“通玄若真想知道这事,怕是有些麻烦,这事起码得从复灵之初说起。”

“打住。”言通玄抬手。

“莫要糊弄于我,这项家也不似存在了那般久的氏族。”

她现在可对于应载雪太熟悉了。

不是身为著作者对于笔下灵魂的熟悉;而是那种相处日久,对于神情细节的熟悉。这人平日里看着正经肃然,但偶尔还是会有些促狭的举动。

被言通玄看穿心思,应载雪笑容越发柔和:“我的确没有糊弄通玄,这事真要从复灵之初说起。”

“复灵前,及复灵之初,人牙子主要下手的目标,多为女子和稚子。但随着岁月更替,越来越多的人踏上修行之路,人牙子便被迫改变了目标。”

言通玄讶然又期待:“为何?”

眉眼微弯,应载雪:“自是因为打不过,只能作罢。”

见对面的人眼露震撼,她反问:“通玄可有想过,复灵前为何女子的地位要低于男子?”

这问题,言通玄出意外前,曾与人探讨过无数遍。如今听应载雪问起,下意识就回:“自是因手中无权无势。”

然而,应载雪却是摇头:“是,也不是。在我看来,复灵前女子地位之所以低于男子,是因为族群需要。”

“什么?”

手中轻点虚空,几点光晕自指尖蕴出,漂浮在二人中央,少年的声音好像轻了些,但依旧准确无误地传入言通玄耳中:“复灵前,族群展现力量的方式很单一,以量致胜。哪边数量多,哪边赢面就大。甚至可以用数量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光点漂浮闪耀,被分成两边。

一边多,一边少。

随着应载雪话语,多数将少数团团围住,然后以三对一的姿态,将那少数的一边光点吞并干净。

“如果将兔类灵兽都算做一个族群的话,那我们人无论女男,无论老少,无论贫贱都可以属于一个族群。”

“族群内有地盘之争,外有天敌灾害。在没有复灵前,劳生界的每一个族群,不,或者说每一方势力的壮大都离不开‘繁育’二字。”

“繁育”二字,应载雪咬得极重。

言通玄神情有些怔怔,在应载雪停顿下来的瞬间,已不自觉接话:“如此,在灵力没有复苏前,一个族群最快速壮大自身的法子,就是…”

不停生,不停生…

让雌性以为只有会生孩子的雌性,才是好雌性;多生孩子的雌性,才配得到尊重。但是这般情况下,雌性受生育影响,自然不会接触权利。只能将权利让渡给雄性,让雄性去完成其余事。

后面的话,言通玄没有说,但她的脑海中却是一遍遍回荡着好似婴儿啼哭的哀嚎,那样的哀嚎穿透她整片大脑,整个灵魂,令她战栗。

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可这样…与那些还未开化的野兽有何区别…”

她听明白了应载雪的意思。

但就是因为明白了,才更难接受…

按照应载雪所说,女子的困境是必然所致。只要在一个有男子的族群中,女子就必须面对这样不公,然后无私,不计代价地牺牲自己。

可是,凭什么…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引用自唐代诗人杜牧的《赠别二首·其一》,译文:十里扬州路的春风骀荡,珠帘翠幕中的佳人姝丽没有比得上她。(夸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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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项家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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