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切都是静止的，就连月亮也没有动弹分毫，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马赛克。

李秋实用灵力画出几张火符，驱动，用来记录时间。她凭空画出的火符，一次燃烧可持续四个时辰，若是借助工具可以燃烧的更久，只是画在纸上的符咒无法使用。

那些马赛克衣裳没有了保暖功能，李秋实身上这身绿衣也只是普通衣裳。风是静止不动的，同时周围的温度也是静止的。李秋实调动灵力护体，保持体温。

李果子接过火符，他又担心又害怕。担心李秋实的身体，害怕李秋实再次离去。李秋实虽然是竹妖，但没有妖的特性，她没有妖力。李秋实需要能量，但四周是静止的，没有能量，空气中没有灵力。没有食物，没有能量，待到灵力耗尽，她就会再次死亡。

见他这副模样，李秋实揉了揉男人忧愁的脸，笑道：“走吧，说不定远处是正常的。”

走了四个时辰，全是静止的马赛克，不过好消息的，没有危险。

二人打算休息一番。

“我去找些食物的。”李果子想要去找些食物。

“能行吗？”李秋实有些不放心，她害怕李果子走失。

“总规要试试，你忘了我是在你的鲜血中诞生，能够察觉到你的位置。”

李秋实在原地找了些碎木，这些碎木也是棕色的马赛克，但碎木无法被点燃。只是四个时辰，灵力就有些不足了，她撤掉了护体的灵力，暂时保存一下吧。

空中没有风，但温度不高，她感到有些冷了。

李果子抱着绿色的马赛克回来了。

“这是什么？”

“应该是枣，我从枣树下摘下来的，你试试能不能吃。”李果子见她撤掉了护体的灵力，脱下衣裳披在她身上，李果子身上只剩下那件不保暖的马赛克白衣“你穿着吧。”

李秋实没有拒绝，李果子是实打实的妖，他获取能量只需往土里一扎。

李秋实合拢衣裳，将绿色的马赛克放进嘴中，可惜那团马赛克如同空气一般，她叹了口气。

见状，李果子皱着眉满脸焦虑。李秋实揉开男人皱着眉，轻声：“别太担心。”

走一步算一步吧。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继续上路。

又过了三日，李秋实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路边被静止的野兽，溪流中的鱼，甚至于树皮、泥土。这些东西被取走后，原来的位置就会空下一块儿。能尝试的都尝试了，全部都是在入口的一瞬间消失。

但是，饥饿对李果子来说仿佛不存在，他甚至无需扎进土里。

李果子有些伤心，他看着李秋实有些憔悴的脸，担心地说：“我背着你吧。”

“好哇！”李秋实没有拒绝。

又过去了十日，与李果子相比，李秋实的身体开始变的虚弱，气息也开始变淡。二人休息了一会儿，李秋实靠在李果子身上。

火符用完了，李秋实再次绘制，驱动灵力燃烧火符。

“你不需要补充养分？”李秋实脸上还挂着笑，她轻声问。

“我的身体和那日相比，好像没有变化。”李果子沉闷的回答。

“是因为你是妖吗？”

“不是。”李果子摇头。不是这样，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停在那天夜里，和其他人一样，时间是静止的，只是怀中的李秋实睡着了。

李果子看着李秋实虚弱的身躯，在心中埋怨。为什么自己这么弱小，为什么不会符咒，为什么连妖力都没有。他身为妖，甚至无法修炼。

男人咬破手指，鲜血流了出来，他将手指放在李秋实嘴中。他的血在接触到李秋实口腔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团空气，消失不见，同时他感觉身体好像缺少了什么。

李秋实醒了，空中弥漫着血腥味，一片一片清晰而又鲜红的血液在模糊的地面上格外刺眼。她转身揪着李果子的白色马赛克衣领，衣领有些扎手，脸上带着怒气：“你做了什么！”

李果子躲避不及，被她压倒在地上，额头冒着汗珠，他一脸心虚：“没事。”

“让我省点心。”李秋实盯着李果子的双眼，语气坚定。

李果子沉默不语。

“啧。”见他这副摸样，李秋实拽过他的胳膊。李果子的胳膊上有一块儿较大的伤口，一看就是用牙齿咬下来的，除此之外李秋实还看到大小不一的伤口和牙印。

李秋实看了眼火符，火符燃烧了一大半。

“我身体的时间是停止的。”李果子脸色沉闷，他的泪水流了下来，低沉的声音颤抖着哭泣，“和我们遇见的被静止的人一样，我救不了你。”

李果子的身体和被静止的人没什么两样，他身体的时间是静止的，只不过不是马赛克，是清晰的人。

他的伤口如同二人猎杀了些静止的动物，动物的伤口不会恢复，李果子伤口自然也不会恢复。

动物的血肉进入李秋实口腔的一瞬会消失不见，李果子的血肉会是这样。

李秋实想起了那清水以及前几日抓的鱼。她捧起清水后，原来水的位置没有被水填上，捞出鱼后，鱼的位置也留下了一个水坑。等到时间开始流动，那些水坑会被填上吗？李果子流出的血能填上吗？

她不敢赌。

“别哭，”李秋实捧着男人的脸，将他的泪水抹去，苦笑，“我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回溯，会回到竹林。”

“可是，我在你死亡后才诞生。”

“什么？”

“你死后很久，才重新复活，我说过的。”

“而且我怎么能看见你死在我面前坐视不理。”

“还没死呢，别瞎说。我们得离开这里。”

李果子闭上了嘴。

无力的李秋实闭上双眼。她想起来了，果子确实说过，在他诞生意识后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变回竹子。

她当时在做什么，拿那些当话本！

李秋实忍不住嘲讽自己。

为什么她会认为回溯是因为自己。她想起了在善时面前说的话，回溯是因为善时吗？

“走吧。”

这次制作的火符用完后，李秋实就没有在制作了，李果子背着李秋实又走了很久。

不能停，至少不能停在在这个周围全是马赛克的地方。

如果这次她不能回溯，李果子能活下来，他在这一片马赛克的区域也能生存。

二人走走停停，久到李秋实的灵力耗尽了，但天依旧是黑的，月亮依旧在那，周围的一切依旧是马赛克。

“休息一下。”李秋实虚弱的说。

“好。”李果子放下背着的少女，少女很是憔悴，他从未见到过如此虚弱的李秋实，他环着脆弱的少女，格外沉闷。

“哈！”李秋实拢了拢跪身上的两件绿衣，靠在李果子怀里，无力的笑了两声。

灵力的缺失使她的脑子格外清晰。

至今为止清晰的人或者物只有李秋实，李果子以及带有善时灵力的东西。

李秋实比谁都明白这是一本书，她不是书中的人类，因此哪怕附身在妖身上也只能修炼灵力，没有妖力。李果子的身体是书中的竹子，普通的没有妖力的竹子，因此身体是静止的，也没有半点妖力。但李果子很是特殊，她这个书外的人导致李果子的诞生，他只是身体的时间静止，行动不受限。

灵力是书中世界的产物，因此李秋实覆盖的东西全是马赛克。

但善时是个例外。善时灵力覆盖的东西是清晰的，可以使用。那么善时也是清晰的。

甚至有可能，只有善时在这里，世界才是清晰的，时间才是流动的。更极端一点，世界重启的条件，也许是善时的死亡。

李秋实拿出毫无反应的传音符，放在李果子手中，薅了一把那颗脑袋上泛绿的长发：“拿着。”随后晕倒在李果子怀中。

李果子将符咒扔到地上，抱着熟睡的李秋实，手放在李秋实脸上。少女苍白的脸庞没了往日的风采，快要察觉不到少女微弱的气息。李果子的眼泪从眼中流出，他低声哭泣，他不想把自己悲伤的情绪传染给李秋实。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李果子捡起传音符，抱着少女，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进，两个清晰的人在这一片马赛克构成的世界中格外违和。

“你还活着？”传音符开始抖动，善时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