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戏啦?嚼嚼嚼……你说情敌这玩意……嚼嚼嚼……究竟是谁发明的?怎么能……嚼嚼嚼这么有意思?】
“少乱说。”林栀清微蹙着眉。
“程绯不爱我,她只是惯爱逗弄,难说与我近亲是不是故意惹曲风眠不悦;曲风眠也不爱我,她爱的我身上「林栀清」的影子。”
她向曲风眠投过去一个虚弱稀碎的目光,直至曲风眠神色颤了颤才满足,“趁她们二人缠斗的机会赶紧走!”
【好嘞,移形换影生效,宿主请查收。】
在程绯诧异的目光下林栀清勾起唇角,笑容得逞,狭长的桃花眼弯成月牙形状,倒是显得有几分妩媚多情,平白无故染了促狭的意味:
“小徒儿,为师先走一步了~”
程绯的手莫名紧了些,似乎是想要固住她的腰身,可那柔软的躯体却仿若没有实形,渐渐成为幻影,程绯诧异道:“林栀清?”
“栀清!!”
与此同时,好似听闻曲风眠有些许凄厉的呼唤,林栀清不由得心中一颤。
二人的打斗声愈发愈小,林栀清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轻盈,渐渐偏远,直直将二人抛之脑后,她重新踏入那神降内的一片尸山血海,心中不再觉得森然可怖。
那偌大的红色圆圈像是要吞噬这世界,将所有的一切都焚为灰烬。
她忽而念起那破败的营地,那轮血腥的残月,那呼啸而来的寒风。
她想起男孩儿沉睡在自己怀里的模样,胸口那盛出黄金色鲜血的窟窿仿若永远填不平整,无论如何也挽救不回这条坚韧又脆弱的生命。
又念起那白衣少女乘风而起为她奋战,小小的背影孤单又决绝。
林栀清踏着尸山血海,这般宛如地狱般的惨景却让她愉快。
说不上来的快意泯然。
她有些嫌弃地走过截断的四肢,于白雾中迅速穿行,兴许是来过一次,路线只觉得熟悉,不多时便处于罪人的中心,她冷寂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些血淋淋的肌肉,大义凛然地倒了下去……
……
***
“啪!”
潮湿阴暗的地底,血腥的气味肆意弥漫在空气中,置身其中便轻易觉得呼吸不畅,凌乱急促的喘.息像是碎成一片又一片的玻璃,让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涟漪。
“哗啦——”
沉重的枷锁在地上拖拽,少女白生生的小腿磨砂在地,痛苦地缩在一起。
一道狠厉的鞭子狠狠甩在皮肉上,女人眼皮也不愿意抬,动作缓慢的收起皮鞭,将它绕在手上,慢条斯理道:“她在哪儿。”
白衣少女背对着她缩进角落里,背上的伤痕非常显眼,血淋淋的鞭痕遍布全身,皮肉绽开,她紧咬着唇,喘息声却不轻,应该是痛极了,却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
是小程绯。
被镣铐桎梏的手腕流着好几条血柱,再往上瞧,那指甲几乎生生被人拔起,指尖疼得颤抖,原本应指甲盖的地方血肉模糊,看着便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说?”女人悻悻一笑,扬手一甩,“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大能耐!”
少女时分的程绯生得单薄柔软的模样,性子却坚韧得厉害,那抓着镣铐的指节已然泛了紫青,却依旧如初紧咬着唇,实在忍耐不住才闷哼一声。
火辣辣地痛。
程绯意识逐渐昏沉,背上依稀有些许麻木,渐渐阖上了眼眸,耳边那人依旧在不停地质问“她在哪,”她顺着这话想起那个仓惶离去的小小身形,知晓她已经安全离开,心里觉得好受了不少。
还好,她还活着。
“夫人,您要的冰水来了。”
一个低眉顺目的侍女轻柔的敲了敲门,卑微地站在门口,因那弥漫的血腥味微蹙了眉,嘴唇也紧抿。
她看似老实地低着脑袋,眼神却飘忽不定,视线在触及程绯时停滞片刻,顷刻间便房内的折磨尽收眼底。
女人满意地看了眼她手中捧着的冰水,扬了扬下巴,高傲瞥了眼她,挑眉示意。
“夫人,真的要泼上去吗,她伤得这么重,恐怕会死……”
“嗯?”威压降下来,空气凝滞。
侍女心一狠,咬紧牙关将那水泼了上去,却没泼中,刚巧落在少女身侧的地面上,只有零星几滴溅在程绯身上。
“银瓶,你怎么做事的?”
随着那女人冷冷一问,侍女砰地跪地,急忙求饶道:“对不住夫人,实在是对不住!”
“再取一盆水来。”女人淡淡道。
侍女却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脸色,胆子大起来道,“夫人,房内没有水了,恐怕多等些许时日……”
女人的眼神愈发冰冷,瞧着她的模样像是在瞧着一个死人,满是警告,“弄不来,你也不用在我手底下待了,银瓶,你素日乖巧,今日话格外多。”
“……是。”侍女退下了。
这端水的侍女正是林栀清,她转身离去时又看了眼程绯瑟缩的模样,心脏不由揪紧了。
“嘀嗒,嘀嗒。”
说不清是污水还是鲜血滴落,在幽静无声的地下室格外响亮,不远处,传来人群走动的声音,衣物轻轻磨砂。
出门便是幽暗的路径,潮湿的空气混杂着血腥味,每一间牢房都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各种各样扭曲的尸体随地摆布,林栀清正的目光定格在迎面走过来几个急匆匆的侍女,着装统一,应是比自己低级的侍女。
“你,过来。”
“是,瓶姑娘有何吩咐。”侍女行了礼,轻声道。
“快去打一盆温水,夫人要沐浴,另外再拿一盆冰块来。”
“夫人现在要沐浴?她平日里不是要晚间沐浴……”那侍女讲话声音越说越小,遮掩不住的疑惑,林栀清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蹙眉冷色道:
“夫人的事少问,懂点规矩。”
侍女因那眉眼冷色吓得立马应声,几乎是接过盆就跑,林栀清听着她脚步声渐行渐远,装出来的狠厉被忧虑代替,她想起了神降之外程绯说与她的话。
彼时程绯正笑容恬淡,平和地注视自己,“我手上杀孽虽重,却从来不是无凭无据,一报还一报罢了。”
还的便是这一报吗?
林栀清没来由的烦躁,不住地踱步,来来回回走了不晓得多少趟,眸光犀利地扫过周围,寻找一切可以逃出去的可行性。
那个“夫人”要伤害她,究竟是哪个夫人?
到底是什么身份,背后又代表了哪方的势力?
那少女手上的镣铐有没有机会打开?
有没有可以偷偷出去的暗道?
或者再不济……有没有伤药,随便什么都行,让她稍微治疗一下就行?
……
思绪五花缭乱,像是往湖水中投入一颗石籽儿般掀起涟漪,又仿若解不开的麻绳一般,林栀清握紧拳头,指甲渗进肉里也没察觉。
“瓶姑娘,水来了!”侍女急匆匆小跑着,将冰块和温水盛了来。
林栀清蓦地转头,快步上前几步,将那冰块一股脑倒进了温水里,伸手试了试温度,比体温高上几度,自觉泼身上不至于太冷,又听那侍女怯生生地问:“瓶姑娘,洗澡温水为什么要加冰块?”
“夫人自有她的道理,做你的事去。”林栀清抬眸,眸色比那冰块还凉。
没等侍女反应,林栀清抬脚便走,站定在那牢房外深吸几口气,良久,那停滞半空的手指轻轻扣了门。
“咚咚。”
“进。”女人慵懒的声音。
那女人似乎是累了,躺进椅子,拿着鞭子的手下垂,另一只手虚虚抵着头,微眯着眼,神色倦怠,手指指节无节律地敲打着桌面,威胁道:“再泼不中,小心你的脑袋。”
“……是。”
林栀清没敢踌躇太久,兴许是怕那女人发觉水有问题,含带着冰块儿的瓢泼温水将瑟缩在角落的少女砸湿。
那身体立刻颤抖起来,拖拽着镣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从头湿润到脚,少女面上不正常的潮红,发丝一缕一缕持续滴水,流经身体伤痕的温水被浸润在鲜血里,蔓延至地面时显现出浅粉色。
少女的呼吸声格外明显,她紧蹙着眉头,似乎是呼痛,紧咬着唇,已然泛着紫青。
“还不说?”女人勾了勾尖叫,笑意狠毒。
少女的呼吸声明显重了几分,可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罢了。”女人叠放双腿,换了个手依着头,林栀清蓦地抬眸,眼底暗藏着希冀的目光,又听那女人冷冷道,“银瓶,接着打,你来。”
林栀清顿了顿,下意识朝程绯看去。
她浑身重量抵着镣铐,嘴唇早已被她咬破,那盆温水早已变得冰凉,掺着冰块的冷水淋湿了发丝,浸泡了每一寸褴褛的布条。
少女开始不住的颤抖,她毕竟年岁尚小,眼泪也在此刻夺眶而出,她颤颤巍巍低声啜泣,铁链因她的挣动发出“铃铃”的声音。
“银瓶?”女人如此施压。
“夫人!”林栀清骤然跪地,“她兴许是知错了,奴婢,奴婢不会用鞭子,还请夫人饶恕!”
一声细小的冷哼。
程绯只是虚弱的咳凑几声,眼眸死死盯着女人,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不过是曲颂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忽然,她猛地转动手腕,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态挣脱了镣铐,空气中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刹那间,那双腿便猛地踹向呆愣的女人,她以裸露的脚掌狠狠踩在女人脸上,几乎要将女人的脸踩进泥地里,她轻声道:
“有种杀了我,别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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